“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官道上人流不息,南宫飞此刻置身其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心中默念着这句俗语,一只手却紧紧捂着胸口。
他胸前塞着的正是神剑山庄的地契,到现在他也难以置信,广陵侯丁鼎竟如此慷慨,自己终于拿回了祖上的基业。
正午的阳光分外刺眼,仿佛已将他整个人都照得通透明亮。
“墨叔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不知怎么高兴呐。”南宫飞暗想,又一转念,那位凌老先生果然是位高人,若无他从中相助,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改日定当登门好好谢谢他老人家才是。
正一路往回疾行,忽然远远望见前方一间茶肆人头攒动,呼喝声不断。
南宫飞一时好奇,来至近前刚瞧上一眼便大吃一惊!
只见上官秋婷与宫如雪正被七八名身形彪悍的青衣大汉围在中央,看架势正要动手。
南宫飞本想拨开人群问个究竟,突一转念,这两位姑奶奶刚出门就惹了乱子,倒要看看她们自己是如何解决,何况就算只有上官秋婷一人,对付这群大汉也是绰绰有余。
就见其中一名大汉高声道:“那丫头,并非咱爷们倚强凌弱,你只道声错,这件事就算了,不然的话……”
只见上官秋柔冷哼一声道:“不然又如何?”
这大汉怒不可遏,“砰”地一掌拍在桌上,杯碗茶具立刻蹦得东倒西歪,茶水洒了一桌,大声道:“丫头,你可知爷们是什么人?”茶肆掌柜见状忙走上前,冲上官秋婷使了个颜色,嘴里哆嗦道:“姑娘,这几位可是扬州总兵麾下先锋营的官爷,咱可吃罪不起啊,要不您看……您还是……”
上官秋婷心中一凛,暗道:不好,所谓民不与官斗,何况这里并非飞羽山庄的势力范围,我们一行人初来乍到,立足未稳,真要得罪了官府,会给天哥带来不小的麻烦,事已至此,得想个法子尽快脱身才是上策,想到此处眼珠一转,冷笑道:“我当是谁,既然是先锋营的人,那我来问你,先锋营分龙、虎、鹰、豹四队,你们是哪一队的人马?”
那大汉闻言一愣,心道:这丫头什么来头,竟对行伍如此熟悉?
上官秋婷与宫如雪本就是一对天生的美人胚子,气质绝非一般寻常女子可比,那汉子越看越起疑,暗道:这两个丫头看来大有来历,搞不好是哪家王公贵戚的千金小姐私下出来散心解闷,那这娄子可捅大了!
他哪里知道,上官秋婷的姐夫萧灵生乃是济南府广威将军,对于军中行伍之事她早就熟记于心,此时半蒙半诈,竟真就吓唬住了人。
两边各怀心思,都想就此作罢,但事已至此,又谁都不愿先退第一步。
只见那大汉干咳了一声,声音明显比刚才低了些道:“看来你还知道得不少,没错,在下正是先锋虎营方子翼。”
上官秋婷见他声气低下来,知道他心中打鼓,将宫如雪拉近身边道:“你们可知道她是谁么?”
众人一愣之下面面相觑,就见上官秋婷冷哼道:“这位便是广陵侯丁鼎的亲侄女丁如雪。”
南宫飞在人群后面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道秋婷啊秋婷,你这撒谎唬人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明了,连影子都没有的事情也敢胡编出来。
方子翼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那宫如雪古灵精怪,也是个厉害角色,只见她粉面一沉,鼻子里重重哼了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等我回头禀明侯爷,叫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方子翼生性愚直,正不知所措,就听他身后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狐假虎威,我看尔等才是胆大包天。”
一言刚落,闪出一人,只见此人不过五尺有余,白面无须,身形瘦小却分外精神,猢狲一样的面庞,最显眼的是他双眉中间竟长着一颗紫红色的印堂痣!
上官秋婷先是一愣,随即壮着胆子问道:“你又是何人?”
这人嘿嘿笑道:“好说好说,在下邬神泉,我待要问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知道冒认官亲是什么罪名?”不等上官秋婷她们作答,转向方子翼道:“三哥你好糊涂,那丁侯爷四代单传,哪里来的亲侄女?这两个分明是冒认官亲,来历不明之人。”
方子翼恍然大悟,指着上官秋婷怒二人道:“适才你将热茶故意泼在我兄弟身上,此时又胆大包天冒认官亲,简直目无王法,看我拿你二人见官。”言罢几步上前,伸手来抓上官秋婷。
上官秋婷冷笑一声,身形一晃,躲过这一抓,方子翼口中“咦”了一声,反手一掌切向她臂膀,上官秋婷莲步轻摇,撤开身段,抽出腰间盘龙剑,这把软剑刚一出鞘便直奔方子翼手腕处削到!
方子翼只道她双手空空,谁知眨眼间一声龙吟,这丫头手中便多了件兵刃,匆忙间收招撤步,他身后邬神泉大叫一声:“三哥接家伙。”一柄柳叶刀破空而至,方子翼伸手抄住刀柄,兵刃在手精神倍增,反手一刀攻将出来。
要知道上官秋婷的寒冰剑法冠绝天下,那方子翼虽然刀法出众却怎是他的对手,二人不过拆了十余招,方子翼就已经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身后邬神泉见状,兀自也提了单刀大喝一声:“三哥,我来助你!”
不料上官秋婷以一敌二却丝毫未落下风,只见她手中盘龙软剑上下翻飞,左突右进,剑影闪动处将方、邬二人压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邬神泉丝毫没有料到这丫头小小的年纪竟身怀绝技,眼看己方节节败退,扭头喝道:“这丫头果然邪门,大伙儿一起将她拿下。”四周余下的六名大汉应声而至,各执兵刃,围攻上官秋婷。
宫如雪本当早就援手,但见上官秋婷轻轻松松以一敌二,倒也乐得一旁看看热闹,如今见这群大男人一拥而上,气得杏目圆睁,叱道:“好不要脸的一群废物。”抄起一只茶碗就摔向其中一人,立时击中后腰打翻在地。
宫如雪手中没有兵刃,却毫不示弱,几步抢到近前,一拳击中一名汉子的小腹,夺了他手中钢刀,与上官秋婷并肩战在一处。
这群先锋营的官兵虽然骁勇,却哪里是这两位姑奶奶的对手,不消片刻身上各处就都已经见了红,可怜茶肆掌柜眼看自己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顷刻间被砸了个稀巴烂,哆哆嗦嗦躲在角落只是扼腕叹息。
南宫飞一旁叹了口气,纵身一跃,正落在战圈中央,口中大喝一声:“住手!”身形闪处双手闪电般疾点,先锋营的这群大汉就觉得手臂一阵酸麻,眨眼间手中兵器当啷啷掉了一地。
“都住手!”南宫飞又喊了一声,其实也是多余,因为除了上官秋婷和宫如雪之外,先锋营的这些人早就都捂着肩膀站立不稳了。
“天哥,你来啦!”
“大哥,你来得正好。”
两位姑娘刚才还威风八面,打得这群汉子七零八落,一见到南宫飞立刻像小鸟依人一般,一边一个拉着南宫飞的臂膀。
“大哥,他们这群人以多欺少,你快替我们出口气。”宫如雪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看着似乎眼泪都快出来了。
南宫飞几步上前,冲方子翼等人抱了抱拳道:“刚才一时情急,出手重了些,还请各位军爷见谅。”
方子翼冷哼一声,与邬神泉对视了一眼,这两位乃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只对视了一眼,就已经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方子翼眼神中的意思是:我的乖乖,好厉害的人物,看见了没?
邬神泉聪明之极,焉能不知他想说什么,弯腰捡起自己的兵刃,长叹了口气,看着南宫飞道:“技不如人,咱们先锋营今天可跌了跟头了,还有何话说。”
南宫飞早已经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道这件事八成是这两位姑奶奶的不对,只是口中不方便明言,听邬神泉如此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能了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若因这件小事与先锋营结下梁子,以后于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
想到这里,他再次抱拳道:“在下南宫飞,我这两位妹妹年轻,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见谅。”说着,从袖中抽出几张银票来:“这些银子各位兄弟拿去养伤。”说着递给了邬神泉。
宫如雪一旁跺着脚道:“大哥,你怎么……”南宫飞转身瞪了她一眼,宫如雪吐了吐舌头,吓得不再说话。
邬神泉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又转手交给方子翼。
方子翼将几张银票翻了翻,嘿嘿笑道:“南宫朋友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好阔气啊。”
财帛动人心,南宫飞见他如此说,一颗心刚要放下,就见方子翼将手中银票团在一处,朝着南宫飞脚下一扔,冷冷道:“冲撞朝廷官兵,冒认侯府官亲,如今又企图贿赂我等,我说南宫飞,纵然你身怀绝技,恐怕今天也别想出得了这扬州城了。”
说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这件玩意儿上官秋婷再熟悉不过,就听“咻”地一声刺耳声响,一道紫色焰火冲天而起,于半空中炸出一团深紫色的云彩。
南宫飞正纳闷间,就听大道两侧马蹄声渐起,抬眼望去,两彪全副武装的人马扬尘而至,少说也有百人之多!
方子翼嘴角一扬,冷笑道:“南宫朋友,这世上有件东西是银子永远买不来的,这件东西就叫做‘骨气’。”
上官秋婷和宫如雪哪里见过这阵势,不约而同地看向南宫飞。
不料南宫飞丝毫没有半点惊慌,弯腰捡起银票,放入怀中,嘴角竟泛出一丝笑容来。
“方子翼。”
“怎么,知道怕了?”
南宫飞摇摇头,眨着眼笑道:“你不错,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