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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狼沟脱难(1 / 1)

屈家仆人装好车,正要去请老夫人到前院上车,忽然来了两个精壮的年轻人,抬了一口旧木箱子,说是为居姑娘取东西的。屈家人不明来路,方要动问,居灵已带他俩去西厢房里,将捆在地上的薄嘴唇装进箱子里抬走了。

屈家人正愁这件事无法处置,既不能带走,又不能扔下连累亲戚,一见薄嘴唇被抬走,可松了一口气。

包世仇去找苟一摇时,居灵曾去过路旁一家广慈药房,没想到五毒教开封分堂办事这么利落。

屈若虹的姨夫不在家,他二姨带着一家大小到二门外送行,人多嘴杂,礼节繁多,一转眼工夫,包世**居灵都不见了。老太太由梁归燕扶上轿车,一掀轿帘,看见居灵像小猫一样卷伏在车里,老太太一愣,居灵把一根手指竖在嘴上,老太太一笑,转身坐下,连梁归燕也没看见车里有人。

屈如伸听从居灵安排,不要过早的被东厂爪牙发现珠儿已经反正,一出套院便装作中蛊未解,闭着眼睛拖着腿,气喘吁吁,由屈若虹和珠儿搀上头一辆轿车。

五辆马车出了开封,屈如伸胸怀大畅,回想来时情景,恍如隔世,恨不得马上回到故里,再过那无忧无虑的隐居生活。

大路平坦,车行如飞,走出三十多里,忽然发现前面路西树林中有人影闪动。坐在头车右辕的屈若虹,向后边打个招呼,第三辆车上的梁归燕马上吩咐两辆车上的男仆们做好准备。四名男仆都是曾跟老主人外出闯荡过的长随,骤然闻警,立即备好连珠弩和刀剑,必要时动手硬闯。

前头的车已逐渐慢了下来,双方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林外林内共有十七八个人。相距不足二十丈远时,林外四人已走到路边,大声向车上呼喊:

“屈家父子休往前进,道上已布了毒阵,闯入者死!”

头辆车停下了,屈若虹高声问: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大嗓门儿说:“下车吧。少时便知。”

屈若虹说:“光天化日,你们竟敢拦路抢劫!”

大嗓门儿说:“抢了你也稀松平常,不过大爷没工夫干那小孩子玩意儿。有人请你们去。”

屈如伸在轿里说了句话,屈若虹大声问:“淮阳三鹰什么时候改行了,当了权贵的奴仆,还是六扇门的走卒?”

大嗓门儿的嗓门更大了:“放屁!老子愿干就干,想走就走,谁也管不着。”

屈若虹听说淮阳三鹰老三黑鹰是个炮仗,点火就着,故意逗他:“想走就走?我看你眼下就不敢走,不然你走给我看看?”

大嗓门儿刚喊了半截:“谁说我不……”底下的话便被人拦住了。

另一个尖嗓门儿说:“姓屈的,死在眼前还逗嘴,来点真格的吧。”

江湖久传淮阳三鹰以老二秃鹰申源武功最强,屈若虹估量这个尖嗓门儿八成是他,便扬声招呼:“是秃鹰吗?来真格的请过来,在下奉陪。”

尖嗓门儿说:“好啊,我正要见识见识岭南屈家的梅花剑。”

四个人顺着道边往这面走,树林里又走出十多个人,从道旁沟沿向马车包抄过来。

大路上南边和北边都过来几个行人,一见前面出了事,吓得停下来不敢再往前走,有的人还转身往回走了。忽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小花子,灰头土脚,面黄肌瘦,夹了根细细地打狗棒,里拉歪斜,由北向南顺着大路直往前走。大嗓门儿猛喊一声:

“前面有毒!”

他话说完了,小花子也倒下了,噗的一声趴在大路中间。

尖嗓门儿得意洋洋地说:“看见了吗?前面是死路。”

屈若虹一跃下车,冲着迎面走来的申源说:“你前面也不是活路。”一面拔剑一边又向后面喊一句:“归燕,照顾妈妈。”

梁归燕答应一声,刚走近第二辆车,轿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

“我不用你照顾,去帮若虹。”

梁归燕脚下一迟疑,轿车旁侧小窗帘一动,露出居灵半边笑脸,梁归燕冷丁儿一愣,立刻笑了,转身向屈若虹走去。

屈若虹问:“你怎么过来了?”

梁归燕说:“小机灵鬼儿在妈妈车上。”

屈若虹也一愣神儿,转又叹息一声说:“料敌机先,神出鬼没,你我自愧弗如也。”

秃鹰申源也使剑,拉开架势在车前一站,神色宁静,目光沉稳,颇有大家风范。屈若虹知道居灵在母亲车上,心情大定,一出手便是梅花映雪,一片白光中现出五点银星。旁边一个瘦小的黑衣蒙面人,见屈若虹剑光中五点银星同时出现,大如杯口,不由得心中一惊,凝神而视。

淮阳三鹰在中原一带成名较久,申源平日更自命不凡,一交手才知天外有天,技不如人,屈若虹剑出如星光跳跃,梅林飞雪,点点晶莹不离要穴,申源使劲招法,仍守多功少,只勉强支撑得一时。

黑衣蒙面人见申源相形见拙,断难取胜,呼啸一声,率领众人便向车边扑来。梁归燕左遮右挡,只拦住了黑影申江,苍鹰申凌纵到第二辆车旁,伸手去扯轿帘,右手刚碰到帘角,陡觉如被火烧,嗷的一声,向后急退。黑衣蒙面人本要向头辆车下手,听申凌大叫,赶紧过来察看,见申凌扎撒着右手,痛得浑身直抖,手指头由紫变黑,肿得像葡萄粒,圆圆溜溜,仿佛一碰就破。

梁归燕看申凌向老太太那辆车纵去,急忙连攻五剑,逼退黑鹰,抽身回援居灵,没想到苍鹰一伸手便受了伤。申江见梁归燕退走,想去帮二哥双战屈若虹,一回头,看见那中毒死去的小花子忽然站了起来,他像活见鬼了,大叫一声:

“你怎么活了?”

他嗓门儿大,这一声把好多人引得齐往这边看。小花子拍拍身上的土,嘟囔了一句:

“地太硬,硌人。”

居灵一下把布帘掀到轿顶上,伸出头来喊:“花子大爷,你把这群坏蛋收拾了,我让你躺在轿里,一点不硌。”转脸又对远旁托着右手直哼哼的申凌说:“淮阳三鹰不趟这场浑水,我就给你解药,若不然,你那只鹰爪子就得烂掉。”

申凌还未答应,他旁边那个黑衣蒙面人已抢先说:

“只要姑娘肯赐解药,我们立刻就走。”尖溜溜地细嗓子听着刺耳。

居灵说:“一言出口。”

黑衣蒙面人说:“决无反悔。”他嘴在说话,心里却在想:等解药到手,纵然退走,仍能降住三鹰继续听命,另邀高手,沿途再截。

居灵喊声:“接着。”

一个小白纸包迎面飞来,黑衣蒙面人伸手接住,纸包入手即破,一股白烟冒出来,黑衣蒙面人翻身便倒。申凌离得近,也跟着借了光,觉得脑袋一晕,也倒了下去。

小花子走到申源身后,笑笑说:“你这个秃脑袋还不住手。”

申源最恨别人说他秃,回手一剑直刺小花子心口,小花子两指一捏,捏住剑尖,一抖落便把剑夺了过去,左手握剑柄,右手掰剑尖,掰一块扔一块,扔一块打一个人,掰了十四块,光剩剑柄了,随手一甩,申源明明看见却没躲开,被剑柄打在环跳穴上,和那十四个被打的人一样,扑通坐在地上。

小花子拍拍手说:“收拾完了。”

居灵说:“谢谢你啦。”

小花子说:“我也谢谢你,心灵手巧,足智多谋,到底抓住了一个活口。”

小花子走过来便要抓那个黑衣人的蒙面巾,居灵跳下车来说:

“也许有毒,不要随便扔。”

小花子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短眉瘦腮的刀条脸,屈若虹见过此人,诧异地说:

“迎门三绝狄春堂。”

头辆轿车中传出屈如伸的声音:“物以类聚。”

申源听出屈如伸中气充沛,毫无病象,不由大吃一惊,难道狄春堂说他中毒未解是谎言?侧脸向车上望去,轿帘纹丝未动,人也始终没有露面。

居灵过来一捏下颔,从狄春堂嘴里取出一个花生米大虫丸,顺手装入衣袋,随即一弹指甲,躺在地上的狄春堂身子一动,立刻坐了起来,两只耗子眼一转,像蚂蚱似的噌的蹦起老高,两眼骨碌碌乱转,舌头在嘴里左右直舔。

居灵说:“你那宝贝疙瘩没了,这下子你倒可以保住命了。”

狄春堂愁眉苦脸地说:“我如今不死,不知将来得怎么死哪!”

居灵笑笑说:“你身上那点蚀血毒,是吓唬小孩的玩意儿,只要你实话实说,我立刻就把你的毒解了,从今后自由自在,再不受人辖制了。”说着,手上托着一粒硃衣药丸,看着狄春堂说:“一丸去根,永不复发。”

这个螳螂门掌门人为势所迫,才吞吞吐吐说出了缘由。原来开封东厂爪牙尚不知赣江二鬼已死,只因发现那个黑衣人死在巷口,才察觉屈家的事有变,接着暗中又发现屈家仆人雇车,错以为是屈若虹夫妇自漯河逃回,企图匆匆南逃。便差狄春堂去诱惑淮阳三鹰率人中途阻截,答应申氏兄弟说屈如伸中毒未解,形同废人,合四人之力是可击败屈若虹夫妇,如得到梅花剑谱,拱手相让。淮阳三鹰对海内三大名剑之一屈家剑法心仪已久,乍闻之下,如蝇逐血,一拍即合,遂来了一场拦路抢劫。

小花子问申源和申江:“这些人都是你们带来的?”

申源垂头丧气,一声不吱。申江仍然亮开大嗓门儿答应一声:“不错。”

小花子从道边捡了一把小石头,一颗颗凌空弹出,打在十五个被制的人身上,一一解了穴道,同时,被迷倒的申凌已由居灵解醒。小花子挥挥手说:

“你们走吧。”

申凌托着右手吭吭唧唧地说:“我这手……”

居灵白了他一眼说:“看你刚才那种野狗抢食的样子,恨不能叫你这只爪子烂掉,如今看在花子大爷面上,就让你再长着吧。”

居灵一面说一面用一块粉手帕在申凌的右手上扇忽,扇完,把手帕扔在地上,使劲揉搓了一脚。

申凌觉得手指头上冒凉风,低头一看,青色褪了,肿也消了,向小花子和居灵抱拳当胸,说声:“多谢二位厚恩。”带领众人颓然而去。

居灵两个手指占着硃衣药丸,对狄春堂说:“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受谁支使?”

狄春堂畏头畏尾地四下张望一眼,嗫嚅地说:“开封南门外沙锅港斜眼张三。”

居灵问:“巷口冲哪儿?”

狄春堂说:“东西向,西口临大街。”

“张三什么长相?”

“四十多岁,左斜眼,半截眉毛,歪歪嘴,大肚子,罗圈腿。”

居灵把药丸递给狄春堂说:“我姑且听之。”

狄春堂接过药丸送入口中,小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小花子,小花子皱着眉头一摆手,他如蒙大赦,连连鞠躬,转身向西南奔去。

居灵问:“你相信他的话?”

小花子说:“假的是真的,真的是假的。”

居灵说:“其心可诛!”

屈若虹夫妇和车上的人,眼看一场凶杀,被两个人说说笑笑,瞬息间化险为夷了。屈如伸揭开轿帘,点手把居灵叫到车前,低声说:“这花子功力通玄,恐不在包少侠之下。”

居灵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说出话来:“爹,你糊涂啦,他就是我包世仇兄弟啊。”

屈如伸又仔细看了那小花子一眼,仍不相信。

居灵说:“他说他师姐教他一种怪功法,能胖能瘦,能丑能俊,我都被他糊弄过。”

“匪夷所思。”屈如伸还在摇头。

居灵叫:“世仇兄弟,你过来。”

包世仇望着狄春堂远去的身影,一直在默默沉思,他并不怀疑狄春堂说的是假话,而是在怀疑此人能否回头向善。听居灵呼叫,才慢慢走了过来。

居灵说:“你变回来吧,我爹不认识你啦。”

包世仇微微一笑,深深吐出一口气,屈如伸眼看着那张面黄肌瘦的花子脸变了,塌下去的眼窝和两腮渐渐丰满起来,最后嘴唇也变红了,可不正是丰神秀朗的包世仇。

屈若虹夫妇在一旁看得惊异不已,连车夫都看得目瞪口呆。

屈如伸哈哈大笑说:“学无止境,老朽今日可大开眼界了。天下易容之术虽各有所长,都是借外物蒙蔽一时,怎及包少侠如此出神入化,使老朽对面不相识。不过扮花子可有屈尊驾了。”

包世仇微微一笑说:“我明哥哥啊……啊,敝师兄吴明,功力远胜于我,整年扮花子游戏人间,迄无人知。我这个不成才的小不点儿岂在话下。而且我也觉得扮贩夫走卒,扮名士豪客,都不如扮花子最洒脱,最舒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屈如伸不禁连声称赞:“盛名之下,不失其真,方为英雄本色。”

居灵看天色不早,对屈如伸说:“爹,我在前面清道,你们该赶路了。”

包世仇说:“那毒阵只有五丈方圆,我已经清完了。”

包世**居灵重回开封,在南门外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次日上午,二人去沙锅港找到了斜眼张三,果然是左斜眼、半截眉毛,歪歪嘴,可惜肚子已经小了不少,罗圈腿都看不出来了,因为他半年前便中风不语瘫痪在床了。

一问左右邻居,才知道这张三是个滚刀肉、赌鬼。

居灵说:“这就是你说的‘假的是真的’。”

包世仇说:“我料定狄春堂必回开封。”

“‘真的是假的’。”居灵笑着伸出右手小指:“拉钩钩,山人算定他今天必到。”

包世仇伸出右手小指和居灵勾了两下,笑笑说:“他一定在关城门前赶到。”

此时海内动乱,流寇四起,开封城门夜夜落黑前下锁。

果如所料,这个阴损坏的迎门三绝,赶在关城门以前,像老鼠一样溜进了开封城内。

他像游魂似的到处乱钻,先往东走,再往北拐,穿过几条小巷,又从背面转向西南,差不多走遍了半个开封城,最终竟又回到南门里,哧溜一下钻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里,贼目鼠眼地回头望了望小巷两头,才侧身闪进一个房矮屋小乱糟糟地窄院里。他一进院,便往亮灯光的东厢房走去,房子矮,下窑,连狄春堂那么小的身材都得猫腰进屋。

屋里,一个苍老地嗓音低声问:

“截下来啦?”

狄春堂打了个咳声低声说:“一言难尽。”

对方一听,马上声音变得冰冷:“连两个无名小辈都制不住,简直是废物!”

狄春堂结结巴巴的说:“哪是两个,多了个五毒教的小丫头,还有个小花子,像是玉手钟馗,可长的又不像……”

“玉手钟馗?若是玉手钟馗还能让你活着回来?”

狄春堂没吱声,他心里或许在想:在少林寺我就是活着回来的。

“那个小丫头是谁?”

“不知道。年纪不大,长得挺美,一股白烟,我就被迷倒了……”

“狄春堂,你是老有少心被小姑娘迷倒了吧?”

“不,不,我狄春堂可不是那号人物。”

“对,你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声音突然变得尖厉瘆人;“谁给你把毒解了?五毒教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人没截下来,毒也解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想卧底,引狼入室?……”

话说得像连珠炮,逼得狄春堂来不及回答,只分辨两句:“我是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左庄……”

话没说完,就没有声息了。

包世**居灵轻飘飘地出了小巷,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居灵说:“他说那‘左庄……’一定是越虎庄主左悦彤。难道左悦彤与赣江二鬼狼狈为奸?”

包世仇想起了邯郸小楼上与阴山四蛇勾勾搭搭的黄鬓老人,沉思了一下说:“也许你所料不差。不过不管如何,这狄春堂说‘誓死追随’倒也并非诳语,大老远的跑回开封送死来了。”

“活该!这叫至死不悟。”

“而今天下大乱,流寇四起,有几人能中流砥柱,守正恶邪,不为名利所动。为何东厂能网罗这么多人为其卖命。尤其像螳螂门这样小门小派,一旦名利熏心,必然趋炎附势,为虎作伥,至死不悟者也未必狄春堂一人。”

“相处多日,头一回听你发这么多感慨。”

“看破世事惊破胆,江湖鬼蜮,偶有所感而已。”

“我肚子饿了,我们去阮冲那里,这里的事交给他们分堂去办,只要盯住说话的那个老头,一定能摸出点头绪来。”

五毒教开封分堂自抬来薄嘴唇后,早已料定居灵和包世仇必来,二人深夜叩门,分堂主阮冲立即亲自相迎,引进广慈药房后院一所雅静的屋里。

阮冲精明强干,英气勃勃,眉宇间顾盼生威,透出一股逼人的锐气。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山丹陀收养,二十六岁,已当了三年开封分堂堂主。居灵一见面便告诉他南门里那条小巷的事,他当即派出四人前去监视。包世**居灵刚吃完饭,已有人回来禀告:那小窄院的房主姓孙,本地老户,一家四口,独门独院,东厢房三间,去年租给赵姓父子二人,磨镜为生,很少与杂人交往。……

包世仇说:“看似本分的人,常常是最不守本分的人。”

居灵说:“见过心中有鬼以后,我总觉得人脸好像有好几层皮。”

阮冲笑笑说:“我们且看看这赵氏父子到底有几层脸皮?”

一连三天,毫无动静。为避人耳目,包世**居灵整日不出门。广慈药房门脸大,后院也大,一段青砖花墙与前院隔开,铺面上人来人往,人声不断;小院里却花木清幽,宁静异常,微风不时送来阵阵药香。

居灵闲暇无事,便捧着那本梅花剑谱细心琢磨,边看边比划。包世仇看她动动停停,十分有趣,忍不住问一句:

“灵姐姐,那一招上五剑,下五剑,左右中各五剑,叫什么名字?”

居灵放下剑谱问:“你怎么知道的?”

包世仇说:“那天我趴在道上,看屈若虹和秃鹰交手,记住有这么一招。”

居灵说:“那叫疏影横斜,是梅花剑的杀招,很不好学。”

“疏影横斜,好,我听五伯父讲过,千古以来咏梅的诗,以林和靖老先生这两句最好:‘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横斜,嗯,那招剑法横横斜斜,疏疏落落,很含诗意。不过为什么上下左右都是五剑呢?”

“梅花五瓣,自然要合五之数。”

“用剑之意在于制敌取胜,何必拘于梅花之数?剑法精妙应妙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不是为了合五之数,花哨好看,取悦于什么梅妻鹤子的林处士。”

居灵突然灵光一现,高兴地叫:“对,对。兄弟,你太高了。”

包世仇说:“并不是我如何高明,而是旁观者清。那天我看屈若虹明明逼得秃鹰手忙脚乱,再攻一两剑准能伤他,偏偏像你说的,为了守规矩,合五之数,把大好时机放过了。当时我就想,为什么不六剑相连,七剑相连,甚至十剑相连?我三伯父一招银龙回波,能原式不变连劈九刀;一招困龙出水,能连劈四十九刀。与之交手的人,即使看明白招式,也很少有人能躲过去,人称天下第一刀。这招疏影横斜出剑也很快,就是不该受五所限,上下左右中一律五剑,如果改成上三下四左五右六中七呢?或者随情势变化,上三下二左七右八中五,令其心中无数,可能一剑见功。”

居灵说:“那就不叫梅花剑了。”

包世仇说:“那怕什么?我记得不知是谁做了两句诗: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梅花都不见。说的是雪花落在梅花上,分不清哪是梅花哪是雪花,我们再加上点风,风吹掉梅花瓣,雪落入梅花心儿,什么三瓣两瓣,七瓣八瓣的,几瓣都行,就叫风雪梅花剑,杀他个心中无数,蒙登转向,岂不妙哉?”

居灵拍手说:“好,太好了。兄弟,你就给我改改,来一个心中无数的风雪梅花剑。”

包世仇想了想说:“这招还用林老先生那首诗为名,叫暗香浮动。即称暗香,就不知多少朵,更不知多少瓣;即说浮动,就无影无踪,虚实不定,让他摸不着大门。”

包世仇熟知游龙剑法,那神龙行空盘旋自如的神采,用剑势表现出来,总是蜿蜒曲折,漂浮不定。与梅花剑柔和一起,可称刚柔并济,相得益彰。可惜居灵功力不足,虽再三努力,照葫芦画瓢,始终似是而非,不能得心应手。包世仇看居灵那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是干着急无计可施。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了在太极峰时,师父为使自己早日修成小乘无极功法,曾用大乘功力助自己行功,自己虽身受其益,也懂得个中要领,但从未一试,加之自己中乘法迄未修成,功力尚浅,能否奏效仍未可知。但包世仇生性豁达,行事果断,知此举对自身纵有耗损,也是即消即长,并无大碍,对居灵则有益无害。况且五毒教内功心法,与玄门略有相通之处,和而不悖,何妨一试。

包世仇见后院宁静无事,便与居灵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居灵自然喜出望外,登时去唤来阮冲,在屋外守护。

包世仇嘱咐居灵一如平常行动,不沾不滞,无思无念。他自己则坐在居灵身后默默运功,右掌心贴在居灵的至阳穴上,将混元之气送入居灵督脉中。二人相处虽久,却从无肌肤之亲,骤然皮肉相接,居灵浑身一抖,不禁心旌摇动,难自持,忙静心涤虑,收敛杂念,才慢慢平静下来。初时,包世仇不敢操之过急,而居灵也仅觉督脉内如春风轻拂,稍异于往昔而已。逐渐地才感到包世仇掌心渐热炙人如灼,督脉中似有涓涓流水,破冰而出,通体舒畅,悠忽欲睡。

包世仇初试此法,不知深浅,恐居灵骤然加之难以适应,行功不足半个时辰,便让居灵躺下歇息了。

此后,包世仇为不惊扰阮冲,一连两次在夜深人静时,循序渐进助居灵行功,但他听得出阮冲夜夜都在花墙外守护着。

第四天午夜,包世仇第四次助居灵行功,居灵觉得包世仇掌心如火,炽热难当,自己如身处蒸笼,百脉鼓荡像江河解冻奔腾不已,但不似前两日那样,格格难入,燠涨难忍,反而觉得有些水乳相融混为一体,默默中心宁神清,万虑皆空,整个身心仿佛溶于浩渺无际的大海中。

突然,居灵觉得两耳一声轰鸣,似乎是响了一个炸雷,又似乎什么也没响,一股甘泉由头顶浇下来,登时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居灵睁眼一看,自己仍坐在床上,两耳清朗,通体舒泰,好像做了一个梦,却什么也没梦见,包世仇坐在对面椅上,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居灵悠悠忽忽地问:“我好像睡了一觉。”

包世仇点点头。

居灵又问:“有多久?”

包世仇说:“一会儿。”

居灵说:“我觉得睡了很久。”伸腿下床,陡然觉得两腿飘轻,功力在体内盈盈流动,喷薄欲出。她晃晃头,仔细一想,忽然呆住了,这不是老教主说过的贯通督脉现象吗?这是真的吗?这是五毒教内功的最高境界,连内三堂主有的尚未达到如此境界,我怎么几日之内竟然……

她一下扑过去,抱住包世仇又哭又笑,两脚直跳。忽又回身抓起桌上长剑,飞身出屋,在院内把总也练不成的一招暗香浮动,翻来覆去练了七八遍,一甩手把长剑插在地上,跳着脚叫:

“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回想起为报父母之仇,多年辛苦孜孜以求的东西终于得到了,禁不住欢喜若狂,跑过去一把抱住包世仇又大哭起来。

包世仇拍拍他肩膀说:“小点声,不要惊动阮冲。”

居灵问:“他在哪儿?”

包世仇说:“在花墙外面。”

居灵一紧脖子,向花墙那边叫了一声:“阮大哥,谢谢你。”

第五天早上,有人回来禀报,赵姓父子突然出南门西去。包世仇一听便要动身,居灵拦住他说:

“自有人前去跟踪,你忙什么?”

包世仇不好意思地说:“这太给阮堂主添麻烦了。”

居灵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有个教主姐姐,又是五毒教的恩人,所有教中弟兄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不然我们临走时,教主怎能把天魔令交给我,别说开封分堂,调动内三堂也是令出即至。”

包世仇这才知道离苗山时,无邪交给居灵的锦盒中装有五毒教传代至宝天魔令,心里越法感到不安。居灵笑着说:

“你这还不明白?”

包世仇看他笑得古怪,奇异地问:“明白什么?”

居灵以为他故意装憨,并不理这个茬,自顾自说下去:“你知道老教主带我亲如己出,教主带我情同姐妹,我为什么始终以丫鬟自居?因为妈妈对我说,我们是汉人,不能久居苗山,忘了祖宗。我妈妈是老古板,他连苗家姑娘光脚丫都看不惯,说他们是野人,临咽气时还再三嘱咐我,将来有机会一定回苏州老家,落叶归根。……如今我不想回苏州了。”

包世仇问:“为什么?”

居灵瞄了他一眼,慢慢低下头去,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想将来能够侍候你们两个一辈子就知足了。”

包世仇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吃一惊,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赵姓父子走得很慢,一路上从不东张西望。开封分堂派来的四个人,扮作两个行商两个担夫,在后面远远跟着,看那父子奔的方向,好像是去越虎庄。

其实越虎庄在哪里,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左悦彤在外面广交贵友,挥金如土,赚下了个越虎庄主的好名声,但武林中却很少有人去过越虎庄。有人说越虎庄在洛阳以西,有人说在华山东南,到底在什么地方,谁也说不准。认真说起来,江湖朋友也就是那么回事,见面一哈哈,现用现交,有几个是推心置腹同生共死的朋友。谁家住在哪儿,根本不当一回事。

顺着黄河西岸,过了荥阳,包世仇再三劝阻,才把开封分堂的四个人劝回去了。包世仇扮成乡下小伙子,担了一对竹篮,竹篮里装了一些吃的喝的;居灵扮作村姑,夹了个小花包,好像小两口走亲戚。

不料到了洛河口,那父子俩竟沿着洛河东岸直向西南走去。

居灵说:“也许传闻有误,越虎庄不在洛阳西边。”

包世仇说:“不管在哪儿,先将这两个人跟到底再说。”

沿着洛河走了半天,晌午时,遇见一排矮树丛,眼看那父子俩拐过树丛南边去了,包世仇小声告诉居灵:

“小树丛里有人。”

果然,小树枝一扑棱,跳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叉着腰往路上一站,包世仇吓得转身就要跑,一个黑胡茬壮汉大喊一声:

“站住!”

包世仇真听话,一哆嗦,站下了。

另一个牛眼壮汉问:“干什么的?”

包世仇说:“走亲戚。”

牛眼又问:“走亲戚走这么远?”

包世仇心里笑,这个笨蛋说走了嘴,他怎么知道我走多远?便顺口应对,亲戚家住得远。“

“在哪儿住?“

“前面蝎子沟里赵家村。’

“怎么叫蝎子沟?”牛眼也纳闷儿。

“出蝎子,大小蝎子一群一群的。”

那两个壮汉也不知前面有没有个蝎子沟,看居灵虽然遮个花头巾,挡了半截脸,下半边露出个小嘴尖下颌,长得挺俊。黑胡茬抢过来便拽居灵腋下的小花包。居灵假装吓得往后退,黑胡茬的毛手差一点就没拽着花包。牛眼也过来想帮把手,包世仇抽下竹扁担,啪的一下打在牛眼的屁股上,打得没劲儿,可又响又痛,牛眼捂着屁股蹦了一个高,回头骂了一声,扎撒两手便抓包世仇,包世仇往后一退,坐了个屁股墩儿,牛眼往下一扑,包世仇一个驴打滚儿轱轳出去,抓沙子乱扬,一下子迷了那两只牛眼。气得牛眼一边揉眼一边骂,纵过来一把抓住包世仇右臂,包世仇一低头,在他毛烘烘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痛得他撒手大叫,回手拔出刀,恶狠狠地扑上来就要下毒手。包世仇趁机抡起竹扁担乱打,脑袋一下,屁股一下,乱七八糟,不成章法,但偏偏巧得不能再巧,牛眼一伸刀,准打在手腕上,七下八下,把牛眼的手腕子打肿了,刀也打掉了,包世仇用竹扁担一挑,把刀挑的飞起老高,吱溜一声扎进河里了。

那边黑胡茬也弄得狼狈不堪,居灵转圈跑,他老是差一点点抓住,追急了,居灵一下摔倒了,他收不住脚,被居灵脚后跟儿绊了个狗吃屎,抢了一嘴沙子。居灵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两块鹅卵石,胡打乱敲,一块打在他嘴巴上,痛得他一哎哟,差一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另一块打在他右眼眶上,打出个大包,眼睛直淌眼泪,看不清小媳妇了。牛眼的刀一丢,他也急了,连忙也拔出刀,包世仇就用竹扁担头扬沙子,专打他那只好眼,他一睁眼就打一下,打得脸上生疼,眼睛睁不开。小媳妇还在旁边直喊:

“孩子他爹,你别让他睁眼睛,我拿纳鞋底锥子扎他肚子。”

黑胡茬低着头,用左袖子挡脸,想往前硬闯,忽听矮树丛南面响起一声呼哨,黑胡茬使劲吐两口唾沫,把嘴里的沙子吐净,狠狠瞪了包世仇一眼,转身和牛眼往南走了。隐隐约约听见矮树丛那边有个年轻的声音说:

“活废物,让庄家把式打了,丢人现眼。……”

一个苍老的声音斥责一句:“你懂得什么!”

这边,包世仇直嘟囔:

“孩子他妈,给他二姨下奶的鸡蛋打了一个,这两个瞎眼东西,准不得好死。”

居灵看他那认真劲儿,忍不住捂嘴笑了,大声说:“孩子他爹,别骂了,人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包世仇说:“走就走。”挑起竹篮便顺着河岸往前走。

走不远,望见前面两个壮汉顺河边往南去了,赵姓父子在水流窄的地方趟水过河,走向西岸。包世仇走到近前,看水深的地方已经过膝,便脱下鞋袜,卷上裤脚,让居灵坐在肩上过河,居灵臊得脸通红,说什么也不坐。包世仇蹲下身子直催,居灵扭扭捏捏地说:

“女人坐在男人身上压官运。”

包世仇问:“苗家也讲这个?”

居灵说:“不,是金姑姑告诉我的。“

包世仇哈哈一笑说:“我不想做官,压了官运更好。”抓起居灵便放在左肩上,顺手操起担子担在右肩,一步步走进水里。

河水清凉。沙底平坦,头上蓝天白云,清清楚楚映在水里。居灵一低头看见水里两个人影,心里一阵痒痒的,不由得小声哼起了苗家情歌。包世仇听不懂,问她唱的是什么词儿?她娇羞地说:

“你将来问无邪姐姐吧。”

把包世仇弄了个莫名其妙。

过了洛河又走了半天,傍晚,来到一座山脚下的小镇,往西一望,层峦叠嶂,苍茫一片,不知伸出多远。前面那赵姓父子走进一家小店,包世**居灵进镇后,向几个面带忠厚的老者,打听进山道路。老人们都说很少有人入山,山间只通草径,要经过碾盘窝、影壁石、狼沟、四方台、三岔岭,走两天两夜才能穿过去。问越虎庄在哪里?竟无一人知晓。

包世仇早已觉出上当了,但既已至此,索性看个水落石出,再作打算。他不相信这赵姓父子与越虎庄毫无关联。

在小镇西边讨了点水喝,趁暮色渐暗,包世**居灵溜进山下的树林里。

包世仇认为那赵姓父子从开封一路西来,便是想诱骗自己上当,在洛河边指使两个壮汉劫道,是摸自己的底细,说不定他们从狄春堂的话里,早已猜出自己和居灵是谁了,所以引出这么远,定是别有计谋。既然如此,莫不如转明为暗,易地而处,使他们看不清自己和居灵哪去了,反过来让他们着急。

果然不出包世仇所料,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冒红,居灵在林边树上,便望见那赵姓父子出了小镇,直奔西边这条沟沿走来。年轻的不住回头四外张望,年老的直催他快走,嘴里小声叨咕什么,离太远听不清。二人从包世仇脚下的树边走过去,那年轻的还回头望了一眼。

包世**居灵借着山间林石掩蔽,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跟出不远,包世仇不禁骂出一句:

“老奸巨猾。”

居灵也笑笑说:“他早知道我们必定跟他们。”

包世仇说:“这是只老狐狸,我们得小心点。进山后我一直运功谛听,四周二里以内并无他人,真猜不出他们设得是什么圈套?……我们分开,我去他们前面,你在他们后边,有意外立即和我打招呼。”

包世仇说完话便飘身而去。

自进山后,那父子俩一反常态,走得很快,山间草径曲折高低不定,他俩却好似轻车熟路,从不前后查看。傍晌午时,他俩坐在一块壁立的大青石下吃干粮,这大约就是小镇上老人们说的影壁石了。

吃完干粮,年老的靠在影壁石根闭目养神,包世仇看出他在潜听。可惜的是包世仇早已看出这老头的须发有点发红,却不知他是江湖闻名奸诈无比的火狐狸明通;那个躺在地上假寐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小狐狸明如镜。

听了一会,火狐狸没听出什么声息,睁开眼站起来便走。申初时分,走到狼沟。

狼沟在两山之间,一条窄窄地峡谷,两旁怪石林立,悬崖如削,最窄的道口仅二尺,并肩不能通行。偏偏这时包世仇未在前面,而是跟在后面与居灵同行,已到石间道口不禁心中一动,立即想到如有埋伏,必在此处,嘱咐居灵不要跟得太近,他自己一飘身形,紧跟在小狐狸身后掠进那石缝间的窄口。他原想,纵有暗算,总不能让他们自己的人同归于尽,贴这父子二人越近危险就越少。不料进入窄口,突然听见北侧有一种哧哧地奇异声音,紧接着听见一声怒骂:“你们他妈的一勺烩啊!”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包世仇一提真气,嗖的拔起五六丈高,紧接着用龙门三叠浪身法,横穿出两丈多远,刚落在南侧壁立的石崖上,便觉得脚下轰隆一声惊天动地,尘土飞扬,一片碎石砸的石崖嘭嘭山响,烟雾中,对面三四丈高的悬崖直塌下来,将峡谷完全堵死。

离峡谷二十几丈远的居灵,被震得两腿一软,几乎坐在地上,一看前面山石崩裂,灰尘弥漫,狂叫一声:“世仇兄弟!”不顾头上土石横飞,疯了一样直扑过去。

猛听头上一声大喊:“灵姐,不要过来!”

居灵吓得蒙头转向,听见喊声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不顾一切地向声音扑去,三蹿两跃纵上石崖,一把抱住包世仇,哼哼唧唧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包世仇觉得她浑身颤抖,好像站不住了,便紧紧搂着她,拍拍肩膀,摸摸头发,像哄小孩似的不住安慰着:

“不怕,不怕,我好好的,一点也没伤着。”

好久好久,居灵才喘出一口大气说:“吓死我了!”

眼前的尘土落净了,两人才看清北侧的悬崖崩倒了一大片,峡谷里堆起了两丈多厚土石,别说是活人,铁铸的也能崩个七零八碎。

居灵伸伸舌头说:“我的妈呀,若是我非被崩碎了不可。那两个姓赵的呢?”

包世仇说:“早已化为齑粉了。我看了好久,好像点药捻的也没逃出来。”

居灵说:“他们或许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力量。”

包世仇摇摇头说:“点药捻的不知道,姓赵的父子俩不知道,埋炸药的可完全知道,这叫下葬的把抬杠的一块埋了,不留一个活口。”

居灵恨恨地说:“一定是左悦彤的诡计!”

包世仇沉思一下,忽然笑笑说:“我有个主意。”

居灵略一思索,也笑了:“故技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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