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定是巧合!”百里昔年也铁青了一张脸。
“大哥别生气,母亲,您也知道巫医那些东西,不一定准的,我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拿出来试一试,算不得真的。”百里秋水上前,讨好地笑着,将那甲虫从百里昔年的肩膀上取了下来,“大哥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百里昔年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我当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可就在他的话音刚落,还不等百里秋水回到老夫人的身边站稳,只听百里秋水低呼一声,那甲虫竟然从她的指缝当中挤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笔直地飞回去,落在了百里昔年的身上。
如果说刚才还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就实在不能用巧合二字来敷衍了。甲虫怕冷,冬天飞也飞的无力,就算是想要挣脱百里秋水的手掌钳制,挤出来之后也该落在最近的百里秋水抑或是老夫人的身上,绝不可能会多费一番力气,飞了最远的距离,落在了百里昔年的身上。
“这……”百里秋水做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大哥,这……”
老夫人面色震惊,错愕半晌,忽然重重哼了一句,“一次是巧合,难道两次还是巧合吗?!”
“是你!?”百里于道惊得张开了嘴,的确,平时去到夫人院子里最多的,可不就是她的这一双儿女么,楠枝又是夫人身边很是被倚重的贴身丫鬟,一般的家丁小厮,哪有几个会敢对当家主母身边的婢女下手之人!?
一想通了这一点的,百里于道立即便能肯定上九分了,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搞出这种风月丑事,又把脏水全沾到了他身上的人,竟然会是这个他最为器重的嫡长子!
甲虫怎么会接连两次都笔直地飞向他!?这小狐媚子,到底是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眼看着百里于道就要动怒,大夫人别无他法,只得喝声道:“秋水,他可是你大哥,你怎么可以动了手脚来污蔑他!”
“母亲。”百里秋水脸上的表情越发无辜了,“甲虫是从我手里飞出去的不假,但它是活物,是自己飞过去的,并不是我扔了过去的啊。而且找来这甲虫的是父亲的人,难道母亲会认为是父亲的人动了手脚吗?”
“你——”大夫人眉梢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暂时忍下这口气,“不管怎么说,只凭一只甲虫就断定是昔年,实在太过离谱。老夫人,老爷,这并不是我有意袒护儿子,只是因为这件事实在荒谬!”
已经信了九分的百里于道,只是黑着脸一言不发,老夫人则微拧着眉,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片刻过后,只听老夫人道:“这甲虫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找到的,显然没有人会在上面动什么手脚。至于这甲虫停在了昔年的身上,的确也有可能是巧合。只是——”
“接连两次还有可能说是巧合,但倘若第三次,它还是会落在昔年的身上,那就很难再说成是巧合了。”老夫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微冷,对于百里家的男子后代,她时常叮嘱的一项就是,绝不能沉溺于女色,倘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嫡长孙,可就太让她失望了!
更何况,百里于道方才想到的,老夫人也已经想到了,此刻哪怕是没有这甲虫作证,她最怀疑的也不会是别人!
说着,老夫人扶着拐杖,站起身来,亲自走到百里昔年的身边,取下了那甲虫,可还不等她走回去,那甲虫就已经飞快地从她尚未来得及阖上的手掌当中飞了出去,仍旧停稳在了百里昔年的身上,爬来爬去,很是留恋不已的样子。
老夫人闷哼一声,“这还是巧合吗?”
“这——”百里昔年的冷汗瞬间便刷地流了下来,他盯着停留在自己手臂上的那甲虫,看它那两颗漆黑的眼睛似乎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瞬间他的心跳便忍不住地加快了,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大夫人又要开口,老夫人便立即截住了她的话,“再一再而不再三,前两次是巧合,这一次也是吗?你是不是也要说,是我在里面动了手脚?”
“不是的,媳妇怎么敢怀疑老夫人!”大夫人连忙低头俯身,紧抿的嘴唇之后,两排牙齿却已经快要被硬生生咬碎成了粉末!
这一切也太邪门了,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整个过程都是在她的面前所做,可她居然连一丝异样都看不出,这简直太邪门了!大夫人的鼻尖上隐约渗出了一层薄汗,当下心急如焚,却还是连一个为百里昔年开脱的法子都想不出。
“父亲,我……”百里昔年当真是说不出的恨,只要楠枝不亲口招供,这世上就没有人会清楚他和楠枝的事情,怎么会……怎么会栽在一只小小的甲虫身上!这必定是她在其中动的手脚,可他却又根本看不出想不到她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百里昔年想要争辩,但这争辩却无力到了极点,不等他的话说完,一记重重的耳光便用力挥在了他的脸上,这巴掌用尽了百里于道的力气,从小还从来都没有挨过打的百里昔年,当即便有些晕头转向了起来,只觉得鼻腔当中一阵酸热,一道粘稠的鼻血狼狈地流了出来。
“老爷!”大夫人顿时觉得头皮都绷紧了,上前想要拦住百里于道,却被他一把甩到了一旁。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自己行为不检点也就罢了,自己搞出来的丑事竟然要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背!你还有什么担当可言!?勾搭婢女,让婢女有了身孕,你可是连正妻都还没娶的百里家嫡长子!你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百里家列祖列宗?!”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将视线拧到了一旁,半点要上前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百里于道骂的还不够解气,又重重地一脚踹在了他身上,拧过头又怒气冲冲地对着大夫人,“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嗯?!你还真是疼他,自己的贴身婢女都二话不说就给了他!”
百里于道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百里昔年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子,狼狈且尴尬地站在原处,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被甩到一旁的大夫人稳了稳心神,先是掏出帕子让百里昔年擦干净血,随即又缓声劝道:“
“老爷,这件事的确是我教子无方,昔年身上担负着百里家整个家族的重任,自小我们便对他严格教养,从来都不曾携带过一天。不管是文韬还是武略,昔年都做到了最好,我也只是在这一件事上纵容了他一回。老爷若真是生气,那就罚我吧。”
百里于道正在气头上,哪还有可能听得进去,若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可这件事,却已经影响到了他这位兵部尚书百里大人的名声!他辛辛苦苦,日复一日坚持的形象,保不齐就要挥在这件事上头了!
百里秋水冷眼看着一切,忽然就有种想笑的冲动。
在百里于道的眼里,哪怕是百里昔年,这个自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嫡长子,始终都也还是比不过他自己的名声来的重要。这就是他的本性,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不管平时他装的有多无私,可当事情真正牵扯到自己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看着那狼狈至极的百里昔年,与强行将那一丝气急败坏压回眼底的大夫人,百里秋水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这才刚刚开始,不过就只是一个铺垫罢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眼看着百里于道的又一脚又要踹下,在卧室里守着的丫鬟忽然小快步走了出来,“老爷,周大人他醒过来了。”
一听周仁醒了,百里于道这才不得不将那滔天的怒火暂停下来,只是在进去之前,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百里昔年,转身便进去了卧房。
狠抹了几把糊在唇边的血,百里昔年气急败坏地望向百里秋水,如果眼神是一把钩子的话,他早已经将她的五脏六腑给狠狠勾了出来!
百里秋水只当是没有看见,眼底却浮现了一抹薄薄笑意。
甲虫寻亲的确是无稽之谈,什么被胎儿的心念所附上,更是从未有过的说辞,那甲虫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飞到百里昔年的身上,也的确是因为她在其中动了手脚,只不过被她动了手脚的,并不是甲虫,而是百里昔年。
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别人,也许不会清楚,但自小便生长在乡下的百里秋水却很清楚这种甲虫的生活习性,它们是依靠花蜜饱腹生存的,刚从冬眠当中醒来的甲虫,比起寻求温暖,更在意的还是寻找食物。
因此,她早就让人预备好,早早地趁其不备,将一些蜂蜜蹭到了百里昔年的身上,甲虫苏醒之后,嗅到了蜂蜜的味道,自然就会认准了百里昔年不放。
进到卧室当中,百里秋水仍旧是陪着老夫人,垂手立在一旁,百里于道已经站到了床旁,刚才还是怒容满面的脸,在瞬间却又换上了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周大人?你醒了吗,周大人?”
周仁的眼皮轻轻翁动着,缓缓撑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