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黑白灰的装修风格,卧室都给人冷峻萧硬的感觉。
祁木言撑着手坐了起来,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
垂下眼,他发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被换了下来。
“你醒了。”敲门声响了三下,一个人推门进来。
是一个带着眼镜,衬衫革履的陌生男人。
祁木言打量着人,“这里是哪里?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他最后的印象,是在墓园。
男人倒了杯岁,递给了床上的少年,“是杜先生带你回来了,这是杜先生的卧室,你昨天高烧,三十九度。”
“杜先生?”
“他上午有个会议,大概下午一点会回来,陪你吃午饭。”顿了下,男人又自我介绍说,“我是他的助理,Ade,他让我留在这里看着你。”
祁木言愣了下,杜先生?他大概知道是谁,身体的不适感,让他知道眼前的人所言非虚。
不知道为什么,杜奚川把他捡了回来。
“你好,Ade,我的衣服是谁你换的吗?谢谢你。”
祁木言的嗅觉十分灵敏,身上的衣服不是他的,皮肤残留的沐浴露气温也很陌生,显然,他被人细心打理过。
“不是我,是杜先生在你退烧后,抱你去的浴室。”
祁木言怔了怔,想到自己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和那个人赤|裸相对,对方还帮他洗澡穿
衣服,他脸上的温度就上来了。
虽然都是男的,但是两个人不熟,他不适应这样过度的亲密,对方又是杜奚川的话。
退一步来说,如果是麻烦的是眼前这位助理,祁木言倒是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只会觉得不太好意思。
杜奚川的那种侵略感,会让他很不安。
祁木言想到了上一世的那位宁王,他的……未婚夫。两个人第三次见面,对方毫无预警的脱下了他的裤子,虽然这个举动是有原因的,却让他大吃一惊。
就像是现在杜奚川的照顾,他劝服自己,对方是一片好心,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祁木言想了想问,“现在几点了?”
Ade看了眼腕表,“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十五分四十七秒。”
“我的衣服在哪里?我要马上回去。”都这个时间了!他昨晚在外面过了一夜,汪姨一定很着急。
Ade看着眼神情焦急的少年,不慌不忙的说:“你不用担心,我昨天已经打过电话,告诉你家里的阿姨,你病了,会在这里暂住一天。”
可真是个好孩子,外宿这么大的反应,想着杜先生昨天是和人一张床,他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十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杜先生照顾后辈也没什么,但关键是,他老板在追求别人的途中,虽然说,当事人没有一点追求着的自觉,坚定的认为两个人一定会在一起,并且理所当然的提前开始履行照顾伴侣的义务……
着种什么都没经历,就全垒打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Ade记得,当时他还忍不住提醒,“杜先生,不需要你躬身亲为,可以让别人来做。”
“不必了,我来照顾他。”
这话乍听之下很是深情款款,但是仔细一琢磨就不对了,两个人才见了两次面,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而且,杜先生不一直是禁欲系吗?他当了人两年的助理,就没见过对方身边有过人。
不是传说中的无性恋吗?曾经多少帅哥美女抛给自己的老板的媚眼,最后都喂了狗。
谁都看不上眼,最后挑了个未成年……
就算,哪怕真像那个道士说得,两个人是对方的命定之人……Ade还是觉得自己的老板,有些禽兽。
祁木言换上自己的衣服,“我现在要回去,你替我和杜先生说谢谢。”
“他让我看着你,说会回来吃午饭,你要走至少,自己和他说一声。”
Ade又在心里补充了句,我可不敢,让你这么走了。
“那好吧。”
Ade把拨了号的手机,递给了祁木言。
电话接通,对方沉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Ade,他醒了吗?我把会议提前结束了,在回来的途中。”
祁木言愣了两秒,才开口说,“杜先生,是我,我已经好多了,昨天谢谢你。”顿了下,才又说,“我是和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了,真的很谢谢你。”
“我知道了,你等我回来。”
祁木言:“……”
祁木言看着挂断了的手机,好吧,是该等人来了,当面道谢再走的。
Ade接过手机,“杜先生怎么说?”
“他说在回来的路上,让我等着。”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Ade十分诧异,今天上午的会议很重要,现在不到十一点,杜先生居然比原计划提前了两个小时!!
关键是,他之前和钟点工说,十一点半过来做午餐。
人既然已经在路上了,肯定来不及了!
好吧,身为一个十项全能的助理,他得处理各种突发状况,这是小case!
他不能让任何的因素,影响杜先生的浪漫午餐。
杜奚川喜静,整栋房子就住了他一个人,钟点工定期会来打扫卫生或者做饭,其余的时候,房子里看不到半个人。
所以,Ade才会留在这里照看病人。
开放式的厨房,传来一阵烧焦的味道,祁木言终于坐不住了,走了过去,“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洗完锅子就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尽快送餐过来,你应该还不是很饿吧?”Ade边咳嗽边说,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祁木言:“……”
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Ade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抑制不住喜悦的,“天啦,你居然会做菜!杜先生一定很开心,你亲手做得午餐!”
祁木言怔了下,他不过是不想看对方浪费食材,顺手解围罢了,而且冰箱里的东西,应有尽有。
虽然比不上空间里的好,质量和市面上同类的比起来,算很好了。
祁木言洗完了手,就感觉脚下有个东西,低头一看黑乎乎的一团。
一只硕大的乌龟爬了出来。
“维恩到了午饭的点儿了。”Ade从冰箱里拿出食物,一点点的喂乌龟,然后又把饲料交给祁木言,“维恩一直在你脚边,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你要喂喂看吗。”
祁木言蹲在了下来,摸了摸乌龟冰凉的壳,“他几岁了?怎么会有只这么大的乌龟?”
除了在海底世界参观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乌龟。
“维恩是杜先生的养的,多少岁我不知道,不过杜先生养了有二十多年了吧,维恩比你年龄大。”
杜奚川穿着合身剪裁的西装,浓郁的黑色像是化不开的墨,衬的本来就沉稳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冷情。久居上位者的威压,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Ade也愣了下,他经常都会忽视他的老板年纪,明明不过二十来岁。
杜奚川的眼珠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那种带着异国血统的淡琥珀色,仿佛什么都照不进去,五官也是那种亚洲人少有的俊美立体。
和祁木言黑白分明的眼睛,少年温润如玉的感觉,截然不同。
杜奚川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少年蹲在地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维恩的壳。脱了外套,随手挂在一边,他漫步的走了过来去
“老板,你提前回来,钟点工来不及过来,猜一猜这桌饭菜是谁的手笔。”Ade有些献宝的说。
杜奚川把视线放到祁木言的脸上,“你会做菜。”
祁木言站了起来,“会一点……”
“很好。”
祁木言想了想又说,“杜先生,谢谢你照顾我,我已经这么久没回家了,那,我就先走了。”
“你都把饭菜做好了,吃完我送你回家。”顿了下,才又说,“叫我奚川。”
祁木言:“……”
Ade没想到,平时冰山暮雪的老板,能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看来有戏!
他自然不会没眼色的留在这里,所以借口有公事先离开了,虽然小言做得饭菜,真的让他很有食欲,很想留下来……
气氛沉默,祁木言一直埋着头,对方投过了的视线,是那种不能让人忽视的炙热。
“你的手指很漂亮。”
祁木言抬起了头,听见对方又说,“吃太少,像只小猫,你太瘦了。”
看着对方盛给自己的饭,祁木言怔了下,“谢谢,但是我吃饱了。”
“再吃点,像是喂小鸟一样,维恩都比你吃的多。”
杜奚川脚边的乌龟,伸了伸头。
杜奚川凌空的手,并不打算收回去,僵持了几秒,祁木言接了过来,又埋下了头……
饭毕,杜奚川上楼换了便装,依言去送对方回家。
到了目的地,祁木言又和人说了句谢谢,才下了车。
他摸着肚子,今天中午真的吃得太多了,而且就餐的氛围,很容易照成人消化不良。
他想了下,那位杜先生虽然看着不好接近,有些强势,但是人其实不错,很有礼貌。
杜奚川刚回到公司,就接到了司南的电话。
“听说人昨天在你那里,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没把人吓到吧。”
“没有,刚刚送他回家,现在才到公司,他的胃口不错,多吃了一碗饭。”
司南有些诧异,“你开窍了啊!”
杜奚川声音沉了沉,“不是你说得吗?”
“你这样是对的!就这样保持下去。”教老板谈恋爱,司南觉得自己也是操碎了心。
虽然两个人最终会在一起,但是他希望是双方心意相通,不是勉强,也不是另一方的强取豪夺。
自己的主顾是个手段凌厉的人,甚至不算好人,对少年,却难得态度温和,这份唯一,他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杜奚川走到窗边,从第一次相遇,他就一直在暗处看着对方,并尽可能详细地观察对方的一切举动。
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因为他不习惯,让不稳定的因素出现。
无可否认,那个人是特别的,无论从哪方面。
但是杜奚川没想到,一点一滴,了解多了,反而是被对方侵蚀了自己的生活。
工作间隙,会偶尔想起对方的一言一行。
从来没有过,但就这么理所应当的,有了这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