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把一身的装扮弄好了,崇溪羽又发现了一个十分严峻不容忽视的问题,如果方承安带她见得是熟悉的人,那肯定要事先找好一个理由,不可能随随便便带她进去吧?
更何况这里地处这么偏僻,莫不是一个什么隐士高人所在的地方?
崇溪羽嗅到了似乎是阴谋的味道。
天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在这幽静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丝渗人的感觉。
“走吧,咱们进去吧。”
方承安满意的点点头,走到那处府宅前面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然后只听到里面问了句:“谁啊?”门就应声而开。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崇溪羽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实在想不起这声音究竟是谁,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青芙。她是后来假崇溪羽送给叶弘文身边的贴身宫女,崇溪羽也见过她几次,总觉得这个宫女心思有些不单纯。
“原来是方大夫!太子殿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青芙见是方承安,脸上一喜。又看了看站在方承安身后没有说话的崇溪羽,惊讶的问:“这位先生是?”
“药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崇溪羽决定还是少和这些人多接触,现在她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这里可能是叶弘文的藏身之所,也就是那个店小二所说的别院。
青芙见方承安也同意了这句话,便也没有过多的怀疑,打开大门把他们两个迎了进去。
眼看着就要接近真相了,崇溪羽心里却越来越紧张了。也顾不得看这别院里现在是一副怎样的光景,一步步跟着青芙走着,她站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有什么心事。
“到了。”
终于走到一处十分普通的屋子前面,青芙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道。
方承安点点头,转过头看着崇溪羽。
“那奴婢先下去了。”
青芙笑了笑,也没打算进去通报一声,转身就消失在崇溪羽的视线里。
这是什么情况?
崇溪羽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方承安,有些不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的确,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屋子前面,怎么看都很傻的样子。
“进去吧。”
方承安仍旧保持神秘,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屋子里面的那个人,恐怕才是她最想看到的一个人。
崇溪羽一脸疑惑的推开门,屋子里扑面而来的黑暗笼罩过来,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摆设,但是她凭着多年的经验能感觉到,里面绝对是有人。她探进头往里面看了看,连一个人形轮廓也看不见。这外面的天明明还很亮,屋里怎么黑的这么快呢?看了看这屋子周围的采光效果,似乎采光效果不应该那么差吧。
往里面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一时没站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一双大手扶住了她。
四目相对,静默半晌。
虽然时隔这么久,但崇溪羽再次见到叶弘文的时候,那种心中的悸动仍旧无法言语。她脸上飞上了两抹酡红,就好像一个人喝醉了酒一样,发了烧的感觉一样。
“你没事吧?”
叶弘文蹙眉看了眼前这个瘦弱公子半晌,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吸引着自己,又是那种奇特的感觉,他慌忙放下崇溪羽,后退几步道:“在下失礼。”他一边后退,一边懊恼,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想不到他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动了别样的心思,这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
“我没事。”借着黑暗,崇溪羽掩饰内心的激动,微微叹道:“谢谢太子。”
明眼人若是看到他们二人,势必会从身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
方承安笑着点了点头,咳嗽一声:“殿下,不知道太子妃如今身在何处?这个地方如此阴暗冷凉,恐怕不宜居住啊。”他苦口婆心的劝了句。虽然不知道叶弘文是让谁住在这里,可整日不见光的活着,即便是一个健康人,恐怕也会因此染上疾病,于谁都是不好的。
“方大夫,正是羽儿住在这里。”叶弘文侧过身,摸索着点燃一根蜡烛。顿时,光亮立刻照亮了整个屋子。
崇溪羽这才看清了屋子里的全貌,这里最多也只能称作一个避难所,而并非一个住所。准确的来说,这个屋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到的,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床。再其它的,就是屋子里的四盏琉璃宫灯,这大概就是整个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崇溪羽都无法想象,一向养尊处优的叶弘文,是如何在这里生活的。
四周打量了一会,她最终将目光放在床上一个白色的身影上面,那身影朝里面侧着身子,看不到正脸,但是从那个身形上看,她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竟像是——
不,那就是另一个她。
仿佛感觉到她的诧异,叶弘文坐到床边,温柔而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原本明亮的眸子也有些暗淡:“这位就是羽儿,我的妻子。自从上次孩子没有了以后,她就不能待着别处了,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躺着,一躺已经三天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方承安,目光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愁绪。
方承安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崇溪羽说道:“来这里之前,我心里已经基本上有底了,上次殿下说的那些症状,只等着现在验证心中的答案了。”他这话仿佛是跟崇溪羽说的,但回答的却是叶弘文。
崇溪羽听完他的话,也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假崇溪羽,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大碍。仔细走近看了看,才发现事态有些不对。她的额头上有一条青筋,从皮肉里面突出来。睁大眼睛惊呼道:“她——”
“从那以后,她就见不得光了。”叶弘文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假崇溪羽的额头,恨不得想让这痛苦由自己承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独自痛苦。那种心情,非亲身体会不能明白。他也深知一个人若是不能离开黑暗,对身心都是一种煎熬。
“让我看看吧,你们都出去。”
感觉到叶弘文打开了话匣子似得,方承安淡淡的打断道。
听了这些话,崇溪羽心里恐怕不是很好受吧。
“可是——”叶弘文还打算说什么,方承安却已经转过头去,只好打开门,和崇溪羽一同走了出去。
时近傍晚,叶弘文见崇溪羽在门口站得有些累了,便力邀她进府坐坐,两个人边喝茶边等着方承安出来。
闲来无事,叶弘文又瞧着府里没有别处可去,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公子贵姓?”
崇溪羽本来只在喝茶,此刻听他这么发问,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里,良久才缓过来:“免贵姓常。”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上次用了常百草这个名字以后,不管别人怎么问她都说姓常,仿佛和这个名字有了什么不解之缘似得。
听到她这么说,叶弘文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总觉得他和之前那个常百草有一点关系,便随口一问:“不知常百草老先生是公子的?”
“正是家父。”崇溪羽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把常百草那个身份和他现在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叶弘文眼睛里的惊讶。
幸好方承安突然来了,叶弘文的视线才被他吸引了过去。
崇溪羽不疾不徐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是不是——”
方承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转过头对叶弘文道:“太子殿下,你是真的想知道真相吗?”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紧盯着叶弘文的眼睛,那眼神里有一丝疑问,更多的,却是期待。
“方大夫何出此言?”叶弘文看着方承安,有些不知所云,什么叫要不要知道真相?难道说有什么虚假的事情,是他一直不知道的吗?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常公子,见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便定下神继续问:“是不是羽儿的病很严重。方大夫有没有办法救她?”
方承安微笑着摇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看了看崇溪羽,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仍是一句话也没解释,反倒对叶弘文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恐怕,并没有怀孕。”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弘文听到这句话,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叫羽儿没有怀孕,难道现在她昏迷不醒的事情,不是与流产有关吗?转念一想,可当时他也证实过羽儿怀孕的事情,还怕宫里的太医被人收买,特意找了与皇宫毫无关联的常百草过来,而且后来出了宫,也找过不少大夫看过,一个人说的可能是错,不可能每个大夫都说的是错的吧?
更何况,再加上那个常百草,不是方承安当时鼎力推荐的吗?现在怎么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方承安神秘的笑了笑,说话也只是点到为止。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叶弘文自己去证明更好,无论别人说什么,他若是不信,一切都是枉然。
叶弘文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虽然他脸上似乎很平淡,但其实内心已经情绪涌动。
方承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要么就是一定确有此事,要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