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
几个月的时间,让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离胡和亲顺利完成,斥候营的兄弟全部返回广原大营,只有她一人缺席。
月南行的住处,离广原大营不远,董婉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返回了驻北军的驻地。
范阳提着裤子,从茅厕里跑出来,身上还带着茅厕里的浓重气味。他拧着鼻子,皱着眉头。茅厕里的味道,总是让人难以忍受,何况是刚刚吃过午饭。
淅沥的小雨,迫使范阳加快返回宿舍的脚步。这个战场上的雄狮,不得不在此时,边系腰带,边缩着脖子慢跑。
董婉老远就看到了缩着脑袋,动作笨拙的范阳。他系腰带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范阳!你在干嘛!”董婉也慢跑着,朝范阳的方向跟来。
范阳正因为腰带的事情心烦意乱,皱起眉头看向董婉,张口便骂:“妈的!管老子!”话一出口,也看清了远处的董婉,马上笑了起来。
范阳道:“你这小子,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话虽然说的狠毒,可是说话的人,却满脸愉悦。
“托你的福,我平安回来了!”
待董婉走近,范阳终于系好了腰带。
看着被压皱的衣摆,董婉无奈的说:“你就不能系好了腰带再出来吗!每次都是边走边系腰带!太不雅了!”
范阳搂住董婉的肩膀,与这个比他矮一头的人,并肩而行。他道:“军营里又没有女人!我又不是文人,何必要拘那些小节呢!我们快去见师父,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董婉心里盘算着早就编好的故事,看到大家,只要将故事讲一遍,然后继续以后的军营生活就好。
大家不会对她的话有任何怀疑。
“大家快看,谁回来了!”范阳一脚踢开门帘,抓着董婉的衣服,就将她提进了门内。
“怎么莽莽撞撞的!”叶南亭面带责怪之色,却未抬头,双眼盯着手中的一本兵书。
“啊,我一时情急!以后会记住的!”范阳笨拙的摸了摸头,而后又叫了起来。“大家看谁回来了!”
范雨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道:“谁!谁!这军营里还能有谁!难道咱爹咱娘来了!有什么可喊的!”
正在睡觉的陆严,被人吵醒,老大不高兴的抬头。看到了董婉站在屋里,以为自己见了鬼。看到范阳一脸兴奋的样子,方明白了,不是自己白日见了鬼,而是她真的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早死在外面了呢!”唏嘘的语气,却暴露了说话人的好心情。
董婉也难掩高兴的道:“是啊,我也以为自己会死,谁知道到了鬼门关,阎王老爷不要我。没办法,我只好回来了!”
众人听见了声音觉得熟悉,抬头向门口看去,才知范阳是为了夜灵回来的事情而高兴。
“夜灵!你回来了!”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们大家都为你着急呢!”
“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众人一拥而上,将夜灵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将他失踪的这些日子,大家对他的猜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没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吗!”董婉嘿嘿的笑着,被人推到他的床上坐下。
“夜灵,你这些日子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今日才返回军营?”叶南亭的询问,让聒噪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她,都等着她的解释。
董婉道:“那日,在客栈中打斗时,我被一个高手掳走,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幸而,我急中生智,从他的手中逃了出来。只是我受伤太重,虽然甩开了他,却昏倒在路边。后来,一个好心的农家收留了我。
不想,我这一睡,就是几个月。前几日,我才刚刚醒过来,这不,就连忙返回军营了!”
众人听了,明白了董婉失踪的原委。
叶南亭道:“幸好你命大,我也以为你凶多吉少!日后,一定要重重酬谢那位救你的农户!若非他好心收留,恐怕你已经进了鬼门关了!”
董婉重重的点头,道:“是啊!”心中却想,若那日不是月南行及时出手相救,恐怕今日,她真的已经命丧黄泉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若再晚两天,恐怕就见不到我们了!”范雨霸占了董婉的床铺,翘着腿躺在上面。
董婉转过头看向陆严,道:“怎么?斥候营近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幸好不是坏事!”陆严说话的口气不冷不热,最让董婉看不惯的是挡住他左脸的头发。
以前,陆严的头发总是梳理的一丝不苟,连一丝乱发都很少见。现在却有一堆乱发挡住了半张脸,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讨厌。
董婉继续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了,有话直说,就别逗这小子了!”范雨腾一下坐了起来,道:“斥候营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明日将军要进京述职,咱们斥候营的兄弟,跟将军一起去!”
“将军不是有自己的近卫吗,为什么不带近卫,反而要我们斥候跟随呢!”
“你有所不知,我们斥候营一路护送公主到潼关,如今胡离顺利和亲,皇上龙颜大悦,说我们将公主平安送达潼关有功,所以要我们进京接受封赏!”范阳说话的口气,满是得意。其它斥候的脸上,也满是得意的神情。
董婉连连点头,离开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回去。
只是,这次返回京城,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为父亲报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杀父之仇,天诛地灭。
虽然自她重生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父亲。可是,每当她闭上双眼,眼前就会出现一个英武、帅气、慈祥的男人。她相信,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听说,父亲当年赴死的过程非常痛苦。
刚毅、坚强的男人遭受几个月的严刑拷打之后,变的虚弱、遍体鳞伤。白色的蛆虫附着在伤口上,势要食尽男人最后一块肉,而被折断的双手,再也没有力气,将附着在伤口上的蛆虫除去。
等待死亡的日子,尤为漫长。
而有人却又觉得日子过的太快,在男人被酷刑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有人将他塞进囚车中,游街示众。
身体残了还不够,他们要让他名声狼藉、声誉扫地。
普通百姓哪里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懂得法绳之下均是恶人。见到囚车经过,必定是恶言相加,恶语相向。
终于等到了行刑的日子,囚车还在送往刑场的路上,车上的人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有过路的人看到,男人的左手只剩下了白骨,从血淋淋的囚衣上看来,他身上的伤,恐怕也不会少。
如此恐怖的事情,只有像李伯肖这种恶人才做的出来!
董婉每每想到李伯肖,恨得咬牙切齿,势要食其肉,饮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