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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赤雪悲歌 第十章 归葬故山(1 / 1)

“你说什么?”河边骨一震抬头,眼前一花,胸口一痛,竹篙已然穿胸而过。耳边只听柏舟继续说道:“当时我就在旁边,并未看见行凶之人,可谁知胡乱一招击出竟有血光。就是这一抹血光,让我循着它找到了可疑之人。我便用这双眼睛的力量在梦中杀了他,或者说杀了一部分的他。否则以他之能,又怎会轻易沦为万骨枯的刀奴呢?”

“刀奴?”河边骨身躯剧震。虽然她没有说明,但河边骨哪里会不明白“他”是谁?他低低地笑着:“刀奴!刀奴!原来,只是力量的奴隶么?”柏舟摇了摇头:“他是力量的奴隶,你又何尝不是身体的奴隶?走吧!这里只是你梦中幻境,我杀不了你。”说着收回竹篙,在空中轻轻划动。

竹筏远去,河边骨骤然摔落,骇然惊醒。真假梦幻,河边骨凝视周围风景,一时难以分辨。“走!”最终他颓然站起,化光而走。在他身后,空中现出柏舟透明的身影,手中一颗黑色珠子碎成尘埃。

赤雪城,雪涵居偏厅之内。金剑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徐标坐在他旁边,手中托着精致的茶盏:“金兄,不知这次能否见到贵教圣女——射空仙子呢?”金剑若道:“徐兄身为翎羽山庄鳌山十箭之首,又为结盟之事两次前来。若她再不现身,我便以怠慢教主圣命为由,再向教主参她一本,”他说着猛一握拳,“我倒要看看,教主还会不会袒护于她!”

“哎呦——这么大的罪名,我家小姐可是担待不起呢!”金剑若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的声音便从厅外传来。金剑若脸色一变,愤然起身:“江花?怎么又是你?”江花红胜火举步入厅,顺手将门关上,笑意盈盈:“瞧金大人说的,怎的就不能是我了?”

“圣女她这是什么意思!”金剑若一拂袖子,怒道。红胜火脸上笑意不减:“我这不就是来传达圣女的意思么!只是就怕金大人还像上次一般,听都不听便拂袖而去。这万一其中生了什么误会,婢子也担待不起!”

“你——”金剑若戟指厉喝。“怎样?”红胜火一扬眉,虽仍笑意不减,神态却变得凌厉非常。金剑若不由一惊,徐标已放下茶盏,笑道:“好一个犀利的小丫头!金兄,你我两番来此,怎能再度空手而归?不如就听听圣女大人的意思。”

听徐标如此说,金剑若脸色平和一些,坐了下来:“好,我就听听圣女有何指示。”“指示么,”红胜火嘴角微扬,“就是静观其变喽!”“哼!”金剑若一拍桌子,“静观其变,静观其变,是要静待赤雪城的人自己死绝么?”

红胜火道:“怎的,这不就观死了一个痛苦龙么?”徐标敲敲桌子,说道:“可是据现在的情势看,痛苦龙之死反倒使七杀堂声望更隆,于我等又有何好处呢?”“不错,”金剑若道,“江花你该不会说这痛苦龙便是圣女静观其变之余给算死的吧!”

红胜火似是没有听出他的讥讽之意,居然点头道:“金先生此言,倒也不差!”“哈哈!”金剑若哈哈一笑起身就走。“金先生哪里去?”红胜火轻轻在他面前一挡。“哼!如此愚见,听也无益,不如早走!”金剑若一拂袖子,就要绕开她。

红胜火柳眉一竖,厉声道:“非议圣女之意,金剑若你好大的胆子!”“嗯?”金剑若驻足转身,“我如何做法,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婢女来说三道四!”红胜火欺前一步,负手在背:“我便说了,怎样?”

金剑若怒极反笑:“好!好!看来圣女还是太过骄纵你了,今日我便替圣女好好教训教训你!”双手握拳,正要动手,猛一抬头却见红胜火手中不知何时已现出一枚令牌来。那令牌形式古朴,看材质也不过寻常,正反两面都只是一枚小小的火焰标记。

金剑若脸色一变,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金剑若,见过教祖令符!”又起身看向红胜火:“江花,这令符你从何处得来的?莫不是从圣女身边盗来?”听他语气,只是尊重那教祖令符而已。

“哈,”红胜火一笑,用手摸着那令符,“以夜妮子的身份,还够不着这令牌!”“什么?”金剑若大惊失色,这小小婢女,在教中地位比圣女还要高么?“你……你……”他不由连退几步,说不出话来。

红胜火随手将令符收起,不去理他,反而对徐标笑道:“让徐兄见笑了。”徐标微微一笑:“无妨,这是贵教中事。我只需要知道万一有变,贵教由谁做主?”红胜火道:“自然是圣女了!”徐标笑着起身:“原来如此,在下告辞了!”

“慢走。”红胜火躬身相送。徐标也不理会金剑若,自顾自走了。“还不跟上?”红胜火看了眼仍在发呆的金剑若,“有很多事,还需要你金大人来通知他们的。”“是!是!”金剑若急忙转身去了。

偏厅又安静下来,红胜火吁一口气,坐了下来以手支颐,似乎十分苦恼。“哈哈,”绿如蓝的笑声响起,“我就说了,咱们还是继续隐伏幕后比较好,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头疼了?”

不忆江南的声音跟着响起:“二姐说得对!大姐,这一次可没人帮你,自己头疼去吧!”“去去去!”红胜火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继续做你们的缩头乌龟去吧!”不忆江南笑道:“缩头就缩头,缩起头来,别人的刀砍不着啊!”“小弟说的不错,”绿如蓝附和道,“大姐,我们闪了!希望你脑子够用,脖子也够硬!哈哈哈……”

笑声渐隐,红胜火低垂的头发掩映下,嘴边泛起一抹笑来:“在暗处久了,猛一暴露在阳光下就会惊慌失措。只有穿梭在阳光之下与黑暗之中,才能适应所有,也才能活得长久!”

七杀堂。虽然痛苦龙在赤雪城交游不多,但毕竟成名日久,发丧之后仰慕他的人纷纷前来吊祭。再加上他是洛虎丘承认的妹婿,素日与洛虎丘有交情的人更是纷至沓来。

灵堂之中,虽然吊唁之人络绎不绝,却是不闻一丝哀声。洛虎婷不住地对吊唁者点头致意,木然的神色,令那些抱着应酬心态的人也不由心中酸楚,落下的泪水中也带了些许的诚意。

与一片喧闹的灵堂不同,后园之中一片寂静,白色的纸钱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鬼面靠坐着痛苦龙的坟茔,大口大口地灌着手中孤独的苦酒。“酒还有么?”水火缓步而来,淡淡问道。鬼面看她一眼,她的眼角还有些许的红肿。鬼面从身旁的草丛中摸出一坛酒来,抛给水火:“你怎么来了?”

水火神情肃穆,拔开塞子,在痛苦龙坟前酹酒祭奠。鬼面道:“为何不祭琴儿呢?”水火看眼旁边的坟茔,说道:“她从未死去,何须祭奠?”鬼面呵呵一笑:“你呀,怎么和羽杉一个调子?”

水火笑笑,挨着他坐下,学他的样子猛灌几口,却呛得连续咳嗽了好几声。鬼面哈哈大笑,擦去她嘴角的酒渍。水火放下酒坛,幽幽说道:“世事无常,谁知短短几日,事情变发展至此。”鬼面似有不解:“阿龙之死虽让人痛惜,但也只是意外,为何听你的语气,如此沉重呢?”

水火点了他的头一下:“你呀,是喝多了,还是伤心过度以至脑子不好使了。寒风、丘雪、羽迎鹤、羽舞鹤他们不仅没有在羽雪鹤出关之日现身,也没再痛苦龙葬礼现身。连续缺席如此重大的事情,是出去玩忘记回来了么?”

鬼面脸色一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事情一波连着一波,我竟无暇顾及。阿龙那日外出,也是因为前几天我们喝酒闲谈时聊起此事,说要去西城看看。谁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水火道:“若真是巧合,倒也罢了。如果不是,这其中可就大有文章了。”鬼面又猛灌了一口,站起身来将坛中余酒洒落坟前:“我即刻着手调查此事,决不能让阿龙死得不明不白!”

水火也起身,将坛中之酒洒落祭奠:“羽雪鹤刚刚出关,内城之中事情很多,就不能陪你了。这件事若非巧合,那背后定有诡诈阴狠之人暗伏,你万事小心。若有不解难断之事,务必去内城找我。”

“瞧你说的,”鬼面轻拍她的脸颊,“事事找你,我不就成了吃软饭的了!”“你本来就是嘛!”水火也用了捏了捏他的脸颊,笑嘻嘻地说道。

吊唁直到日落方才结束,送走最后一个吊唁之人,洛虎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虎,怎么了?”铁镜先生奇道。洛虎丘看向天边的落日:“月铠他,终究没来。”铁镜先生一愣,随即也叹了口气:“不来也好,省得尴尬。”

站了一会儿,洛虎丘转过头来,却见洛虎婷正缓步从大门走出,刘若跟在她旁边,见了洛虎丘忙道:“喂,你快劝劝她!”“怎么了?”洛虎丘忙走过去,“婷儿你这是干什么去?”

洛虎婷扬了扬手中的木盒:“这里面是阿龙的面具和他送我的水晶簪子。我要将它们葬在南面山上我们的草庐之中,就让他先在那儿等我。哥,若哪天我也死了,就劳烦你也将我葬在那里,让我永远陪着他。”

“说什么傻话,”洛虎丘拍拍她肩头,“离城南下路途遥远,你一人前去未免不妥,不如就让大哥陪你一道前去。”铁镜先生亦道:“是啊婷儿,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刘若也说道:“实在不行,就让我陪你去也行啊!”

洛虎婷摇摇头:“不行,阿若姐还要照顾嫂子,哥和大哥也要留下注意这里的安全。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正要举步,“婷儿——”刘伶焦急的声音传来。几人回头,刘伶正一步一步艰难地朝这边走来。

“姐——”“嫂子——”刘若、洛虎婷急忙过去扶她。刘伶紧紧抓住洛虎婷的手:“婷儿,才刚回来,你这就又要离开么?”洛虎婷道:“怎么会呢!嫂子,我只是去办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况且,我还要亲眼看着我的小侄子出生呢!”

“乱说什么!哪里是什么小侄子,”听她说还会回来,刘伶脸上露出笑意,“会回来就好,会回来就好。不如就让你哥陪你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洛虎丘道:“这些我们都跟婷儿说过了,可她就是不同意啊!”

“怎么了婷儿,让你哥跟着不行吗?”刘伶焦急地问道。洛虎婷道:“不是不行,而是因为刚出了这样的事情,城中必不会安宁,也肯定会更加复杂。我哥他们留下来照应家里更好。”说着挥一挥手,独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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