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伤亡人数,又有专人将伤员集中到一起,由村里的医工进行医治。村里的小巷里哀嚎声不断,当真是闻者无不胆寒。
“沛公,咱们的医工太少了。环境也太差,不少伤员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再这样下去恐怕死亡人数还得增加。”萧何担忧地看着痛苦哀嚎的伤员。
刘季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坐在村口发呆。听见萧何的话后眉头一扬说道:“从沛县调医工和物资过来。”
萧何领命便去组织人手准备连夜赶去沛县筹集医用物资与医工。
还未等他走出村口,又被韩信喊住:“萧功曹。”
“叫萧哥,或者叫萧何就行。不用那么客气。”萧何见是韩信,善意地笑了笑。
韩信也不拘束,直言道:“萧哥,沛县还有多少人马,一起带上吧。经此一战,沛县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萧何点了点头,刚准备走。突然转头又问韩信:“韩老弟,你是不是要走了?”
韩信看出了萧何眼中的不舍,可他也明白。萧何舍不得自己走绝不是因为私交,只是他们这伙势力如今太过弱小,需要人才,而自己今天白天指挥的一仗惊艳四座,让萧何生了招纳之心。
他也没打算瞒着萧何,点头道:“是,这伙秦军看样子是从会稽方向而来。我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想回去看看,极有可能是项公与秦军的主力军队交战了。”
萧何也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这伙败军只是跟陈胜的起义军交战落败后逃往沛县的,可听韩信如此一说才感觉不妙。
韩信接着说道:“萧哥,记得队伍要多加锻炼。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说不得什么时候又会有敌军来袭。早些带着大家撤离沛县。”
“你这就要走?”萧何问道。
韩信点点头:“对,迟恐生变。我这就走。”
刘季这时也匆匆赶来,刚好听见了韩信要走。连忙拉住韩信的手道:“韩老弟啊,你可别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了。”
韩信在刘季胸口轻捶一下,笑道:“沛公,我毕竟还是项公的幕宾,今日秦军来袭多有古怪。我只是害怕项公他们出事,所以回去看看。”
“也对,韩老弟你毕竟还是项公的幕宾。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也罢,也罢。就让我等自生自灭吧。”刘季说完松开韩信的手,摇着头走开了。
韩信看着刘季故作寂寥的背影,就觉得有些好笑。嘴上说着让自己走,还夹枪带棒的告诉自己:你要是走了我们这群人可就完蛋了。
萧何也歉意地冲韩信笑了笑。韩信摆手道:“萧哥,一定要快点离开。既然今日有一千秦军前来,说不得明日就有一万秦军。迟则生变啊。”
萧何道:“我理会得。韩老弟你此去可不能再步行了,我与你寻一匹马,你骑上再走。”
韩信抱拳道:“多谢萧哥了。”
韩信原本也想要一匹马来着,可是他也看见了刘邦此时并不富裕。这村中的马匹屈指可数,且大多是农家拉磨运货所用。
不多时,萧何就让樊哙牵着一匹瘦马来到韩信跟前。
韩信打量着眼前这匹马,脸上满是苦笑。
此马整体呈灰色,灰又不是全灰,鬃毛中或多或少还夹杂着几根红色的毛发。看上去极为怪异,而且马肚憋成了一个空皮囊,肋骨有几根都数得出来。
“这马能跑吗?”韩信绕着马转了几圈,抬头问樊哙。
樊哙将手中缰绳放在韩信手中,一言不发地看着韩信。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韩信见樊哙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脸颊。
突然间,樊哙冲他抱拳道:“韩先生,方才是俺不对。还请韩先生见谅。”
韩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樊哙怎么会主动跑来给自己道歉。
樊哙说完后转头向村口看去,韩信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刘季正朝着自己这边张望,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多半还是刘季想出来的邀买人心的法子。
可他也明白樊哙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脑子有时候有些转不过弯来。对于开始樊哙斥责他的言论他纯粹是当做樊哙酒后疯言了,当下只是轻轻拍了拍樊哙的手臂。又朝着村口的刘季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便欲取道而去。
可上了马韩信就抓狂了,他哪会骑马啊。就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人家嘴里喊声“驾”,马自己就跑起来了。要停下来的时候一拉马缰叫声“吁”。
这要让马跑起来该怎么做,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可是身边就只有一个樊哙,他虽说不与樊哙计较,可要他拉下脸去问樊哙也是做不到的。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樊哙也看出了他的不自然。笑呵呵地看着韩信说道:“韩先生,你不会骑马呀。来来,俺教你。”
他肯来向韩信道歉还是因为刘季训斥了他,而樊哙说来也怪。他顶天立地一条汉子,谁都不怕,却偏偏怕刘季怕得要命。刘季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所以当刘季叫他来给韩信道歉的时候,他心里虽然百十个不愿意,可还是来了。
他原本还以为韩信至少得挖苦他一番,可如今见韩信非但没有挖苦他,还向他示好。心里对韩信的好感也是蹭蹭蹭地直线上升。
见韩信不会骑马,索性便放开来说要教韩信。
韩信只得又从马背上跳下来,还没等韩信站稳,只见樊哙一翻身便跃上了马背。两腿夹紧了马肋部,两脚轻轻一磕马肚子,那匹马就如同得到命令一般慢慢踱起步来。
樊哙见韩信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又把马勒停,将动作放慢又示范了一遍。
两人鼓捣到了大半夜,韩信才终于学会怎么让马跑起来,不禁心想:“这玩意儿可比开车难学啊,当初我学开车也没费这么大劲。”
当韩信跨上马背,牵着缰绳在原地溜达了两圈之后,向樊哙一招手喊道:“樊哙,你回去吧。告诉沛公一声,我走了。”
“韩先生你不能走。”樊哙在后面追赶着喊道。
“我得走了,你回去吧。”韩信顶着劲风勉强招手道。
樊哙这时却不追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来喊道:“萧功曹叫我给你准备的干粮你还没拿呢。”
韩信连忙勒马停住。此去会稽就算是骑马也得好几日,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预备点干粮可不行。
拿上干粮后,韩信才又重新翻身上马,向会稽郡飞奔而去。
要说这马虽然瘦了点,可跑起来是真不慢,第二天天刚放亮,便到了下邳城下。
可如今这下邳的光景却让韩信吃惊不已。高耸的城墙上插着无数箭矢,城头的旌旗也残破不堪。城楼之上到处可见未被扑灭的火光。
城下尸积如山,正有不少士兵在搬运尸体。
“这是怎么了。”韩信喃喃道。莫非昨日那伙秦军便是由此而来?
也许是一个骑着瘦马的年轻人太过扎眼,很快那些收拾尸体的士兵就发现了韩信。纷纷包围上来,为首一人喝到:“什么人,快下马来。”
韩信见这些士兵军装束整,不像是起义军,倒像是秦军的部队。
便敷衍道:“我是淮阴县的行商,今天碰巧路过这里,这是怎么了。”
士兵用长戈指着韩信斥道:“下来下来。”
韩信无奈,只得跳下马来。随即又有两个士兵将马牵走,韩信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暗道不妙。可此时马也没了,自己两条腿是绝对跑不掉的。
那士兵上前在韩信的身上摸了摸,又看到了负在背后的铁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信摊手道:“我说了,我是个商人,去会稽郡进货的。”
士兵冷笑:“哼哼,商人哪来的铁剑?”
“不是听说到处都在造反吗?我带着防身的。”韩信伸手要拿回铁剑,可那士兵将手一抻,便将铁剑交到另一人怀里。
韩信拨手就要去抢,却被那士兵一脚踹在小腹上,坐倒在地。
士兵盯着韩信的衣服说道:“带回去,这人说不定是秦军的探子。”
韩信只觉得小腹火烧火辣的疼痛不已,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任由两个士兵架着自己回到营地。
一到了营地韩信就乐了,只见营门前竖起的旌旗之上写着大大的一个楚字。他就知道今天自己不会再受罪了,这是到家了啊。可是项梁他们为什么会到下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