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刚刚才回帐躺下,就听樊哙在外面大喊:“沛公,沛公。韩信又跑了。”
急得他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可出来以后只看见自己的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哪里还有半点韩信的影子。
刘季一个不稳,就倒在了地上。眼角两行泪顺着鬓发直流而下,嘴里不住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韩信心里能不着急吗,自己接到消息就晚了十多天。再加上路上所用的时间,现在还昏迷了好几天,再不快一点邯郸这一仗就快打完了。到时候这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项羽啊。
一路颠簸劳顿,韩信早已支撑不住,头晕眼花起来。而胯下的那匹马也早就气喘如牛,无论韩信怎么拍打都再跑不起来。
这日是离开刘季军营的第九日,韩信正趴在马背上,而马则是轻悠悠地踱着步子。
此时已是十二月,已入寒冬,万物凋零。
邯郸城外正下着鹅毛大雪,可韩信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衣。
走到一处高地之上,韩信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下面的邯郸称。此时天地间一片肃静,没有半分杂音。邯郸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韩信定睛向邯郸城墙上一看,城墙上的旌旗上还写着一个大大地赵字。
心知邯郸还未失,他也松了一口气。催动着马儿慢慢走下高地,向邯郸城走去。
“什么人?”城上士兵见有人接近城门,搭箭瞄准后问道。
韩信抬头看了一眼那士兵,虚弱道:“楚军何在?”
士兵答道:“东北方向百余里,正在与秦军交战。你还是走远一些,莫要被误伤了。此时不能开城门。”
韩信谢过士兵后就向东北方向赶去,越邻近战场,气氛越是压抑。空气中都散发着血腥的气味,韩信知道离战场不远了,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连续几日的奔波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终于,喊杀声越来越近。
已经能看见楚军的旗帜了。
秦军的败兵从身边跑过,却没人有功夫去注意他。
终于与楚军接上了头,一名楚军士兵见前面有一骑挡道,挥舞着长戈便要刺去。
就在长戈即将刺破韩信咽喉的那一刻,韩信掉下了马,再度昏迷过去。戈刺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那士兵还要再刺得时候,他身边的另一名士兵却拉住了他。小声说道:“你看他是谁。”
士兵闻言竖起了手中的长戈,蹲下身来撩了撩韩信披散开来的头发,惊道:“韩将军!”
“快,去禀报上将军。”
韩信见长戈刺向自己的咽喉,心底一阵酸楚涌上来。他还以为自己定要丧命于此了,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军帐之中。
帐内绫软香帐,器物精致,摆放整齐,美中不足的是身边正有一女子啼哭。
“哭什么,我又不是死了。”韩信低声道,可是他身体太过虚弱,想要大声一点说话都做不到。
可是此时帐内静可聆针,韩信的声音还是被那女子听见。
女子惊喜道:“信哥,你醒了?”
随即又向外跑去,嘴中大呼:“医工,快叫医工过来。”
不多时,就有一群人冲进帐中。
医工给韩信号过脉后背过身对女子低声说道:“他胆脾具破,本来还能慢慢调理。可是如今萎靡成这样,再兼之感染风寒。恐怕时日无多,早些准备后事吧。”
女子一听“呜哇”一声大哭起来,这时帐外又走进一名大汉,见女子哭得这般伤心,两道浓眉拧到了一起,问医工道:“如何?”
医工轻摇了摇头,俯身退下。
女子泪如雨下,大汉在一旁劝了半天也不管用。突然听到榻上传来一声咳嗽。
却是韩信想要大声说话,半天未果被积攒的口水给呛着了。
大汉走到榻边问道:“韩信,你又回来作何?”
“呸,老子怎么不能回来。”韩信轻笑道。
大汉正是项羽,啼哭的女子不用说也都知道是舒儿。
此时帐外又闪身进来一女子,见舒儿哭哭啼啼,而项羽一脸怒色,知道事情不妙,轻步走到项羽面前问道:“将军,怎么了?”
“阿虞,咱们出去吧。”项羽揽住女子的肩走出帐外。
“舒儿,你坐过来。”待项羽走后,韩信才说道。
舒儿听闻韩信呼唤自己,连忙止住哭泣,坐在榻边。可她一看到韩信那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庞,再也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说你能不能别哭了,我回来找你可不是看你哭得。”韩信也有些发怒了,自己这还没死呢,就跟哭丧一样。照这样哭下去,你不死都觉得对不起人家。
“信哥,你这是怎么了。”舒儿抽噎道。
韩信见舒儿终于不再哭,费力地抬起胳膊摸着舒儿的脸蛋笑道:“没怎么,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只觉得自己五脏俱焚,浑身上下如同要裂开一样。
“你别说话了,我去给你熬药。”舒儿握住韩信的手说道。
韩信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舒儿离去的背影。韩信觉得,自己这一趟回来也不算亏,得妻如此,死了也值得啊。想着想着,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一偏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有亲人,有朋友。
“韩信,你太让我失望了。”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自己说道。
“爹,孩儿怎么了。”韩信知道这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
“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把命搭上,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老者怒目横眉。
韩信苦笑道:“爹,我……”突然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转眼老者消失,出现了一群年轻的现代人。
“林冉,走吧。玩游戏。”
“我不会玩啊。”
“切,不玩游戏上什么大学啊。”
“我上大学是为了接收更多的知识。”
“别开玩笑了,上大学不过是换个地方玩游戏罢了,算了,你不玩我也不逼你。”
这是林冉读大学时最好的朋友阿辰,是个爱玩游戏的男生。虽然他好像每天都在玩游戏,但是成绩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三。一度被林冉引为偶像,他对林冉也很好,经常在私事上帮助林冉。
可是阿辰的脸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得化为了项梁的脸。
“韩信,你真是命大啊。羽儿不杀你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你要是做出对羽儿不利的事情,我要你不得好死!”
梦境越变越快,有有求于自己的,有恨自己的,有要杀自己的,还有看不起自己的。所有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纷纷浮现。
“我这是在哪?”韩信不停地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他好像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眼前的人跟自己说几句话就又走了,紧接着又出现一个人。好像无穷无尽永无止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