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既然有了军粮,咱们就进故道吧,迟一会儿恐怕灌婴有危险。”周勃见军粮有了保障,也不再担心麾下的将士们会造他的反,当下也是心思回到了正路上,立刻提议进入故道去支援灌婴。
韩信也深知此事刻不容缓,若是迟了时机,灌婴可能就被全歼在山道上了。不过经过前一次的败仗,他也知道自己的对手绝对不是一般人,如果自己就这样带着五万汉军贸然进入故道的话,说不定反而会陷入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导致这五万士兵也陷入泥潭。
思考了好一阵,韩信才对周勃说道:“你命令兄弟们去领了口粮,吃饱饭之后把队伍集结起来。咱们再做打算。”
周勃连忙领命,不过走的时候明显有些气急。要依着他的性子,如此紧要关头还吃什么饭,先找着灌婴的军队才是要紧事。不过转念想到自己麾下的兄弟们饿了好几天了,也是有些不忍心,便让将士们匆匆吃过饭后,来到卢绾的右路军前排列整齐。整个过程却是没用半个时辰。
而周勃去办事的时候,韩信也没闲着,他随手接过卢绾递来的一块面饼,啃了两口对着卢绾道:“一会儿你跟樊哙带五千兵马做前哨,慢慢摸进去。我亲自带一万人给你殿后,周勃的人继续留在此处守候,决不可大意,我怀疑楚军在故道之中还有埋伏。”
卢绾连连点头,他也有着这样的顾虑。毕竟事情太过于蹊跷,灌婴的两万大军在此处与敌人交战,竟然能够斩首数千,可见敌军人数绝不在少数。而且灌婴多半是被敌军偷袭,可偏偏两军的阵亡比竟然是楚军的伤亡远远高过汉军,这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
而且要按照一般的思路,遭遇偷袭之后就算侥幸打了胜仗,也不该长驱直入追进故道里面,万一是再遭遇埋伏又怎么办。
一旁发呆的樊哙听见两人的对话之后,也是醒悟过来,插嘴道:“俺怎么看着这战场好怪异,并不似发生过一场大战,反而像是一次屠杀。”
正所谓语出惊人,樊哙此言一出,卢绾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知道樊哙此人平日里大大咧咧,不喜欢跟人争论辩驳,就是平日里开军事会议他也是多半昏昏沉沉的躲在一旁打瞌睡。
可樊哙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战场之上的嗅觉异常灵敏。别看他平日里糊涂,可一旦闻到了战场上的血腥气,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显得精明果断,往往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可韩信却不知道这一点,他只当是樊哙在说胡话,笑了笑就别过头去,不予理会。但是卢绾可是跟樊哙一路走过来的朋友啊,他深知樊哙的特点,所以在听见樊哙的嘟囔后,连忙问道:“樊哙,你刚才说什么?”
樊哙揉了揉鼻尖,笑道:“俺看这里根本不像是战场,是被人故意摆成战场模样的。”
卢绾的冷汗就跟不要钱一样的淌了下来。韩信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好奇之下笑问道:“怎么不像战场了?”
樊哙伸手一指远处的战场,说道:“这样的丘陵地带,一旦交战必然有一方会占据高地,借助地势来获取优势,可看看这里,楚军的尸体都在平地上,而几百步外的山坡上根本就没有驻军的痕迹。而且看战场上的沙土痕迹,也不像是交过战的样子,看这样反倒像是屠宰场。”
韩信被樊哙说得是一愣一愣的,他是如论如何也想不到樊哙竟然会观察的如此入微,甚至连地上的痕迹都被他看在眼里并且当做了分析的依据。
慢慢品味了一下樊哙的话,韩信也觉得此事的确是过于蹊跷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怪责自己,当初初到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好好观察一下战场上的细节,而是妄断灌婴跟楚军在此地交战。
越想越是觉得可怕,韩信只觉似乎这一整串的事件背后有一个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可是他却是万万不敢相信的,要说灌婴就是汉军之中的内鬼,恐怕难以服众。
“怎么可能,樊哙你不要胡说。”韩信不该再往深处想下去,当下也只得当做是樊哙在跟自己胡诌,扰乱了自己的思绪。
樊哙惊讶地看了看韩信,顿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说道:“俺就是说说,其实也未必是这样。按将军您说的,这块战场是四五天以前遗留下来的,痕迹或许已经被风沙也掩盖了也说不定。”
这话就纯粹是在安慰韩信了,樊哙也知道自己所论证的这些东西里面牵扯到的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所以他也是不再继续往下分析,而是转过头来安抚韩信。
可韩信终究是韩信。虽然目前依旧是林冉的精神在支配着身体,可他终归是拥有着韩信那一部分的记忆。
两万士兵虽说对于现在的汉军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也并不是损失不起。所以韩信在想通了之后也再没其他情绪,只是拉着樊哙跟卢绾前往战场上一探究竟。
此时已经是第四天,战场上遗留的“楚军”尸首已经开始腐烂,因为又是初夏,天气逐渐升温。蚊虫也多了起来,尸体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韩信跟卢绾只在尸群中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脑胀,胸口发闷,连忙退到了百步之外,静静地看着樊哙翻看查探那些尸首。
没过一会儿,樊哙也正好回来,正好跟安排士兵吃饭的周勃一齐到了韩信身边。
周勃望着臭气熏天的尸群,双眉紧锁,不禁叹道:“可恨章邯竟然连自家兄弟的尸体都不来收敛。”
樊哙此时刚好站定脚步,听到周勃的话后满脸愁容地说道:“这哪是楚军的尸体,这些人都是俺们的兄弟。”
果然,韩信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这些尸体原来都是被假扮成了楚军,故意做出了两军交战的场景以引诱自己等人上当。
周勃因为没听到樊哙之前的分析,心中也是不禁纳罕,问道:“这些人明明都穿着楚军的军装,又怎么会是咱们的兄弟。”
樊哙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扯下自己的胸甲,露出里面的内衣说道:“俺们军队发配的衣服都是大对襟,系腰带的。你去看看,那些人的衣服是不是都这样。”
还没等周勃说话,只见卢绾脚下一软,竟是跌坐在地上,指着樊哙说道:“你胡说,难道楚军就不能穿这种衣服吗?”
樊哙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又见韩信也是一脸狐疑,为了让他们相信只得继续说道:“这些人的致命伤口都是在脖颈上,你们见过打仗的时候还特意瞄准别人脖子下刀的吗?就算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俺刚才注意看了,这些士兵的腿上都有抓挠过的痕迹。老卢,你腿上不是也有吗。”
卢绾此时无言以对,樊哙这一个理由可以说是判定了灌婴叛变的事实。
因为汉中之地湿气极重,而刘邦手下的大军都是东南沿海地带带来的将士,这些士兵们来到汉中之后水土不服,小腿上经常又经常被蚊虫叮咬,奇痒难耐,所以时常去抓挠止痒,久而久之就会在腿上形成一道道的伤疤。
所以樊哙根据这些尸体小腿上的抓痕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些尸体并非什么楚军,而是灌婴手下中军军营里的汉军。
而这些楚军的军装又是从何而来,恐怕这个问题只有灌婴才知道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