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眼巴巴地看着韩信,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答复。可他却不知道,韩信此时的心里早已经是翻起了轩然大波。
“将军,您想得怎么样了?”陈平搓了搓手,面带谄媚地对韩信笑了笑。满脸说不出的亲近意味。可韩信却并不这样想,他看着陈平满脸的殷勤谄媚之色,心里不住地涌现出无数恶感。只觉得陈平此时的表现像极了那些以溜须拍马为生的小人。
但韩信这样想,柱子却不理解。他还在一旁帮陈平说好话道:“将军,您看陈先生也是孝心可嘉。您就准了他吧,再说大王不是曾许诺给您天下安定之后分您半壁江山吗?到时候区区千户食邑对您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韩信冷冷地看了柱子一眼,斥道:“你当大王许我半壁江山是真心话吗?当时要不是情况危急,他会答应我吗?还半壁江山,等到平定天下之后,我恐怕就得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韩信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均是倍感震惊。就连韩信自己也木在了当地,捂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林冉想不清楚的问题,韩信却是在心里想得是清清楚楚。包括尉缭告诉自己的“知天命,功成身退”韩信现在也逐渐明白了什么意思。只不过他心底一直有一份执念,不愿意让天下的百姓们再遭受更多的战火侵袭。
所以纵然是韩信明白自己在平定天下之后多半还是会落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解黎民之倒悬,救苍生于危难。
柱子看着几近发飙的韩信,轻声试探道:“将军,大王不至于那样吧。您为他立下多少功劳大伙都知道,他应该不会那么心狠手辣吧。”可柱子这番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当初大军脱离关中危险之地,逃脱的项羽的魔爪,刚到了汉中地界。刘邦只看到韩信烧毁栈道,就将他罢免归田,还赐予了韩信百亩良田以示羞辱。
之后韩信又带兵杀出汉中,并且派兵回救刘邦,击溃司马欣。刘邦却是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在斜峪关中就想着要分离韩信的兵权,以免他兵权在手对自己构成威胁。
就这种种事迹来说,难道还不能说明刘邦的心狠手辣,恩将仇报吗?
韩信冷笑着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柱子,却是转过头对陈平说道:“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跟大王之间的恩怨究竟因何而起,所以你的事我做不了主。如果你非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的话,我劝你去找大王,跟他说清楚。如果大王愿意将那千户食邑封赏给你,那我也没意见。”
说罢韩信就转身离去,边走还边哼着小调:“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啊……”
陈平见韩信始终不肯松口,也只得耸了耸肩,走回柱子身边,对柱子使了使眼色说道:“你看见没?他不吃咱这套。”
柱子撇撇嘴,笑道:“管他呢,反正大王叫咱们试探他已经有结果了,咱们回去复命吧。”
原来这一切都是刘邦的安排,自从那日在彭城他答应韩信许给他半壁江山之后,就一直心神不灵。他本来就是慌乱之中胡言乱语而已,生怕韩信会当真。所以此时便叫陈平与柱子来试探试探韩信到底有没有当回事。
可是如今二人将韩信的反应回报给刘邦之后,刘邦心中疑窦更深了。其实也由不得他不怀疑韩信,若是韩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谦恭严谨地说自己绝对没有跟刘邦平分天下的意思,那说不定刘邦还会更加放心一些。
但坏就坏在韩信却是表露出了一副天下尽在我掌握中的姿态。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刘邦也是如此,别说分给韩信半壁江山,就算是韩信能够完全揣摩出自己的心思那也是不可以的。
所以刘邦当即就拍板对陈平说道:“从今以后你每日都给我跟随在韩信身边,一旦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汇报,若有半点差池,别说千户食邑,我还得要你项上人头。”
陈平的冷汗从后脑勺直渗到了脚板心,连声答应了下来,就赶紧去韩信身边卧底去了。千户食邑没有了倒没什么,可要是人头没了,那可就真的完蛋了。谁知道刘邦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的,反正小心一点准没错。
这一日,韩信正在马背上思量着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汉军此时已经绕过了彭城,抵达沛县县城脚下,距离卢绾军跟项羽交战的主战场不过百里。
陈平这几日来也是一直跟随在韩信身边,片刻也不肯离开。直到这天把韩信惹得烦了,他才慢悠悠地晃到了队列的后方,去督促后面的士兵们赶路。
刘邦站在沛县的城下,满眼望去不胜唏嘘。这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是他的第一战的战场。那一次,一千秦军败军就从这里经过,是被他亲自带兵击溃的。这是他的一个里程碑,以往的他胆小如鼠,遇事就害怕。可自从那一仗亲自参与战斗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用那么害怕。
“大风起兮云飞扬……”唏嘘之后,刘邦满怀激昂地竟是唱起了歌来,让他身边的周勃等人都沉醉不已。可是这歌刘邦却只唱了一句就没了声响,所有人都满怀希冀地看着他,期待着接下来的歌词。但只见刘邦的喉结耸动了半天,嘴里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周勃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问道:“大王,接下来的词呢?”
“寡人只想起这一句。”刘邦心虚地咳嗽了两声,转身对身后的将士喊道:“兄弟们,今夜暂且在沛县扎营。”
“不可。”刘邦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见韩信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沛县的城墙,摇摇头说道:“东面战场此时战况不明,大军不可入城。全军听令,往东进五十里处下营。”
刘邦愕然地看了看韩信,突然阴下脸来说道:“韩信,寡人今日回到故乡,你总不能让寡人过家门而不入吧。”
“不敢。”韩信摇摇头,刘邦闻言脸色也舒展开来,正要下令让大军入城的时候,突然听见韩信背过身去,对擎旗的排头说道:“大王今夜要驻扎沛县,你让兄弟们先行赶往下邳。记住,在战场外五十里处扎营,不得有误。”接着又唤来柱子,命其带三千甲士护卫刘邦的安全。
刘邦这下可再忍不下去了,他就没见过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的人。当下他就翻身下马,指着韩信的鼻子斥道:“韩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寡人今夜就住在沛县了,你们谁都不许走!”
韩信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拱了拱手道:“大王,兵贵神速。此时东面战况不明,韩信还有要事处理。大王您就先进城吧。”
“不行,谁也不许走。”刘邦此时是气血直冲上了脑门,满脸通红。其实他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韩信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让他下不来台,刘邦如果再不表示表示自己的血性,他以后还如何面对三军的将士,又有什么威信可言?
韩信无奈地看着刘邦,神情也愈加地冷漠,嘴中轻轻吐出三个字:“你让开。”
“寡人今日就不让了。你有本事就把寡人抓起来。”刘邦站在原地却是纹丝未动,他此时也犯了自己的二杆子毛病,总感觉韩信再怎么样也不敢对他动手。
可是今天他却是想错了,韩信在处理要紧事情的时候甚至能抛妻弃子,不惜远走万里。更别说刘邦一个外人了,当下韩信见刘邦始终不肯让开,也来了脾气。单手在刘邦胸口上拍了一把,对他身后的周勃命令道:“将大王给我关押起来,等到打完仗回来我再给大王赔罪。”
“我看谁敢!”刘邦转身拔出周勃的佩剑横在胸前,目光灼灼地望着韩信,怒道:“韩信,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寡人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将寡人囚禁!”
周勃将手搭在刘邦的胳膊上,用力晃了晃,可刘邦此时也是铁了心要跟韩信翻脸,哪里能容他晃动得了。这君臣二人也只能在原地对峙起来。
韩信见周勃始终拿刘邦没有办法,当即就走上前去,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刘邦的脸上,怒斥道:“你这昏君,前方数万将士正在为你浴血奋战,你却还想着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你还有什么资格当他们的大王,周勃,将刘邦给我押下去。等我回来再行处置。”
周勃这下却犯了难,要是平日里韩信让他将其他人抓起来,他二话也不会多说,立马就上手将其制伏。可是韩信这回的目标是刘邦,这让周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刘邦见韩信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心头的怒火也是越燃越大,隐隐有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再看看周围正在看自己热闹的将士们,更是觉得下不来台。当下脑子一热,竟是持剑向着韩信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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