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向长安的方向，郑琳忍不住掀起车帘看向外面。
到处有衣衫蓝缕的百姓和伸手乞讨的人。尽管他们知道这是圣驾，被士兵拦着。但为了能够活下去，还是冒死抓住这次机会。
郑琳看了看前方的金色马车，又看了看百姓，这才重新回到车内。
顺阳好奇问道“外面都是些百姓，有什么值得看的啊。〞
“如今北周只顾与北齐交战，完全忽略了老百姓过的是不是好。这些百姓公主可曾看过？〞
顺阳摇摇头。
郑琳掀开帘子“公主不妨看看他们。〞
顺阳看着郑琳严肃的样子移到窗口，将目光投降外面。只一眼，便瞬间代替了郑琳的位子。
只见外面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各个面黄肌瘦。再看看他们的形象，头发蓬松，脸和手都脏兮兮的。他们伸着手叫到“皇上，施舍点吧。”
良久，顺阳才将帘子放下“他们敢这样，难道不怕四哥哥定他们的罪吗？”
“现在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活着，能吃饱，能穿暖，他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顺阳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若不是今日郑姐姐你让我亲自看看，顺阳至今还以为老百姓们过的生活是和我无异的生活，甚至比我还好，至少他们不必受宫规的束缚，至少他们很自由。没想到。〞
郑琳知道顺阳的单纯。但毕竟还小，只有十二岁。这个被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对于人情世故就如同一片白纸，认识也不过只是听宫女们讲。
“郑姐姐，你说，他们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啊。〞
郑琳微笑着看着顺阳，这个笑容中充满了对明天的希望。“快了。到皇上完全掌权后，他们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顺阳有血些戏虐的看着郑琳“郑姐姐，你怎么知道一到四哥哥掌权，他们就会有好日子过了？〞顺阳说到这里眼神不禁黯淡下来“堂哥这几年杀了三个皇帝。四哥哥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除非奇迹出现。〞
郑琳拉住顺阳的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只要你相信，奇迹，不过是正常的事。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他又有远大的抱负。上天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完成自己的梦想。〞
“会吗？〞
顺阳看着前方“郑姐姐，你与四哥哥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可曾听他讲过往事？〞
“往事？〞郑琳知道顺阳所指是宇文邕如何登上皇位。尽管这件事已经听爸爸和哥哥讲过很多次，但肯定没有顺阳讲的详细。
不知从何时起，郑琳想多了解点宇文邕的事情，想知道他的过去。或许是呆在一起久了吧。所以想关心他。
“当初，先帝在积蓄自己的势力，想逃脱堂哥的束缚。可是却被堂哥发现。堂哥想再废一次帝。可新帝，他选中了当时最听话的四哥哥。同时也给四哥哥出了一道难题。”顺阳看着前方，思绪飘回到了她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一年。
宇文护命人将毒酒端到宇文邕面前“只要你把它让皇上喝下去，我保证，你就是明天坐在那龙椅上的人。”
宇文邕知道那是可以让人毙命的毒酒，连连后退“不行，大冢宰，不，堂哥，我不能毒死皇上，也不想当皇帝。我做不到。”
“这件事由不得你！”宇文护凶狠的说道，渐渐逼近宇文邕“你的母妃还有亲弟弟宇文直现在正在我的府上做客，这个新皇你必须当！”
宇文护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屋子。
宇文邕端着毒酒来到宇文毓（即顺阳所说的先皇）的宫中，始终低着头。
“来了。”宇文毓淡淡的问。
“嗯。”宇文邕也只是淡淡的答。
宇文毓看着那酒笑道“该来的总还会来。朕在做这件事时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个结果了。四弟，动手吧。”
“皇兄，我。”
“朕不后悔。因为朕打下了根基。”宇文毓为自己到了一杯酒，打断了宇文邕的话。“父皇曾说过，能继承他事业的人只有四弟你。我也看出来了。你平常看起来游手好闲，不问政事，但是如果你说出你的意见，那一定是最正确的。这一点朕看出来了，可是宇文护没有。你很能忍，但朕不如你。这是朕真正失败的原因。”
宇文毓趁宇文邕不注意时将毒酒一饮而尽。
“皇兄！”宇文邕扶着倒下的宇文毓。
宇文毓无力的躺在宇文邕的怀里“朕知道，只有朕死，宇文护才会放人。”宇文毓紧紧的抓住宇文邕的衣服“答应朕，杀了宇文护，还大周一个安宁。答应朕！”
宇文邕点着头“嗯，我会的。”
宇文毓笑着说“这是朕的遗诏，你必须做到。”
宇文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宇文邕只觉得身上的力道松开了。宇文邕试探的叫到“皇兄，皇兄。”
可是连叫几声，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当宇文毓在自己怀里咽气的那一刻，宇文邕也控制不住他的眼泪。
入夜，天空繁星点点，宫中是一片死寂。宇文邕不知不觉走到和熙殿顺阳迎面跑来“四哥哥！”
宇文邕遣退了所有人，只和顺阳坐在院子里，他头看着天空中闪闪的星星。
“顺阳你知道吗？只有在你这和熙殿我才能感觉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这里是在这个污秽的宫中唯一的一方净土。你知道吗？是我杀了皇兄。是我”
“四哥哥。”年幼的顺阳根本听不懂宇文邕在说什么，只是将她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她只认为是因为宇文毓的死，他难过，他内疚。
这些往事是宇文邕和顺阳所不愿提起的。
顺阳看着面色复杂的郑琳“郑姐姐，你能想象出四哥哥当时的感受吗？”
郑琳道“如履薄冰的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众人到驿馆休息时，郑琳站在门外，看向齐国的方向，心中暗叹“高纬，你在下旨杀死你堂哥堂嫂时，是什么心情？一定是很开心吧，错误的认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又在想你姐姐了？”
同时，一件蓝色的披风也落到郑琳的肩上。
郑琳知道来人是宇文邕。“你怎么知道？”
“那是齐国的方向。”宇文邕站在郑琳旁边“你与顺阳关系这么好，它可曾问过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问过。”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郑琳看着宇文邕“我说是在说猎场外的村庄认识的。当时你被野兽所伤，到我家避难了。”郑琳看着宇文邕，思考了好久才问“当时，你登上皇位时，是什么感觉？”
宇文邕看着郑琳，他没想到郑琳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了“感觉像是蹚国了一条血河才走向龙椅。坐在龙椅上，就感觉是坐在亲人的尸体上。”宇文邕笑笑“好了，不说这个了。闭上眼。”
“干嘛？”
“不闭别后悔。”
郑琳赌气道“我偏不闭。”
宇文邕环住郑琳的腰，在郑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空中了，下一秒，两人便到了房顶上。“这里没有什么东西遮住你的视线，你可以再看看齐国的方向。”
郑琳深情地看着宇文邕，用抱住他“祢罗突，谢谢。”宇文邕愣了一下，慢慢得抬起手回抱住她。
郑琳放开宇文邕，看着齐国的方向心中暗暗思付“姐姐，你现在过的好不好？我不敢去见你，我怕一见到你，就想把你带走。”
在微风中，深蓝色的披风微微飘起，两人并肩而立，头发在不经意间被风吹的在空中交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