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袅袅中,萧平途转目望向双目禁闭的方芳。
灰色紧紧包裹住方芳,在灰色中另有四道色彩——黑、蓝、紫以及青。
黑、蓝、紫三色交缠在一起,与其说是三道色彩,不如说是三枚斑点,在灰色中以方芳躯体为轨道在飞速移动,形成的彩带不过是斑点快速移动拖拽出的残影。
黑、蓝、紫三条彩带时而碰触糾缠在一起,时而各行其是按照莫名的轨迹在移动。黑蓝紫的糾缠中,青色依附在方芳脑门印堂,静静闪耀。
萧平途耐心地看着,慢慢发现黑蓝紫三色状似杂乱无章地乱窜,实则以青色为中心进行着规律运动。慢慢地,萧平途又看出些门道,黑蓝紫状似一齐向青色逼近,但蓝紫又似乎与黑相冲,在三色糾缠时,蓝紫在悄然地与黑对抗。
“这情形……”萧平途凝目細看,将注意投注向黑色斑点。青瞳微微颤动,双目如同放大镜,焦点集中在黑斑上,黑斑一点点拉大,变得具体由一个单純的斑点变成了一张由黑色組成的脸庞,狰狞凶恶又似曾相识。
黑脸似有所觉,黑气組成的两个眼窟窿转了过来,如同嘴巴样的缝隙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似在咆哮,又似在嘶吼。
青瞳颤动,由南边传来由灰黑两色缠绕成的锁链随黑脸的异动而翻涌。黑色亘古,永存,灰色涌动,陡地划分出数层,其中三层爹爹累累化作一只大手朝萧平途抓了过来。
村民一齐打了个寒颤,仿佛瞬间一阵寒风吹拂而过,寒意彻骨,牙关打颤。萧平途退了半步,阴气大手不依不饶,随着仿似源源不绝的阴气补充进去,大手愈发变得清晰具体,骨节鳞次,隐隐紋路在骨节上攀爬,手掌向内合拢着抓来。
萧平途半退这步,状似退避,实则在积蓄。村民缠绕在萧平途体外的丝丝阳气,借这个半步的瞬间集中在右手掌内,青瞳暴睁,捏指在胸,暴喝:“呔!”中气十足,神情淡然,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风。
阴气大手一朝撞上凝聚阳气的剑指上,如同一柄锋利无双的神兵利器切割过,任何喘息也未有,直接从中一分而二。
阴阳相斥,方相容。集一众人的阳气,哪怕只是每个人阳气中的一丝,借由萧平途之手足够以阳斥阴,将阴气大手一分而二,仿佛真如神剑切手而过,断面平整,阴气翻涌。
由阳气斥退,剩余的便由不得阴气强横。
青瞳颤动,如同两条青龙张嘴吸摄,一分而二的两个半掌一齐涌进,如龙吸水,似乳燕归巢,青瞳转瞬将扑来的阴气吞得干净。
地魂阴柔,吞阴气如无物。地魂青瞳,吸阴抓鬼之能堪比器宝,又甚于器宝。
借助刹那威势,萧平途抬目望向灰黑锁链,略微稀薄的灰色隐隐颤动,似乎将脱离锁链的束缚,朝青瞳乳燕投来。可下一瞬,在场人如有所闻地听见咔吧、地响音,萧平途眼中那一端连着方芳一端连着南边的灰黑锁链猛地断裂,在阴气薄弱的地方崩断。
断裂开的锁链迅速回收,朝南边的方向收縮,转眼便消失无踪。至于剩下的那截锁链一端连着方芳,一端无力地垂在地上,本就稀薄的阴气愈发稀薄,连带着黑色也变得黯淡,灰与黑交缠在一起,慢慢一齐变得黯淡,正在由实体转为虚无。
看着正消失的锁链,萧平途福至心灵,凝聚阳气的剑指点上灰与黑交接的地方。哗、灰与黑顿时崩解,由一变二,愈发黯淡,愈发虚无。
依照直感給予的启示,精神再促动青瞳,一抹神芒由目中闪过,右瞳摄入黑链,左瞳摄入灰链,一对翡翠样的青瞳顿时化成灰黑的异色怪瞳。
口中香烟燃烧殆尽,识海中緩緩升起一轮明月,萧平途凝神屏息,全力以扑。灰色双色在双瞳中跳动、挣扎,却渐趋无力,瞳孔周边泛起青色,灰黑二色在瞳孔逐渐縮小,直至变成两枚微不可查的小点消失。
萧平途长长地吐出烟雾,一双恢复澄澈的青瞳望回方芳,却未曾注意识海中緩緩下坠的明月上攀上一枚斑点,灰灰的,在皎洁的明月上微不可查。
“无意间将根斩断,变成无根之萍的三个阴鬼,该是除掉你们的时候了!”青瞳熠熠生辉,萧平途心中真正地拥有了底气,拥有这对地魂青瞳在抓阴鬼这方面他得天独厚,再配上寻常道人视之如珍宝的青箓,寻常阴鬼抓之容易。
脑海中蓦然闪过黄曦的容颜,想起泰平道书中夹着的泛黄旧照,萧平途隐隐知道,这对地魂青瞳可以是由黄曦机缘巧合赋予的。
至于为什么?对镜自照,这双青瞳和黄曦的眼睛简直一毛一样……
收拾起略微亢奋的心情,萧平途认真打量起方芳。缺了锁链源源不绝地提供阴气,包裹住方芳的阴气正逐渐变得稀薄,一直由锁链压制的阳气这时翻身作主,白中透紅的吉正努力将阴气驱散。
再看方芳体内的黑蓝紫青,黑蓝紫三色明显变得黯淡,至于一直坚守印堂的青在萧平途望过来时,竟闪起夺目的青芒,与青瞳遥相呼应,似乎同根同源。相较下,黑除了略显黯淡外,蓝紫便彻底沦丧近乎失掉色彩将将变得虚无。
黑脸嘶吼着,疯狂撞击印堂青色,妄图突破守卫进入泥丸宫将方芳的命魂吞掉。可惜,与青瞳遥相呼应的青点岂会如之前的坚守,反而主动撞向黑脸。
黒与青碰触,每每撞击,黑脸抽搐,黑气逸散,却疯狂坚持。萧平途挑眉,探手说道:“却阴符来!”
葛抱朴迟钝地呆了呆,连忙从袖袍中掏出却阴符递了过去。
接过却阴符时,目光扫过葛抱朴,萧平途目中惊色闪过,这葛抱朴阳气羸弱,连常人尚且不如,如风中烛火随时将熄灭。
惊色一闪即收,萧平途也未理会,方芳全仗那似与他隐隐相关的青点守卫,不说危在旦夕,但也不容乐观,黑脸发疯,殊死一搏,一旁蓝紫虎视眈眈,一切尚待他一符定乾坤。
“黄天在上,泰平道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