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的!难道是人?”林福海望着六棱升仙瓮惊叫,脚下连退靠向孟菲才稍觉心安。可看向升仙瓮、黄三峰以及村民的眼神却是变了,早从各种影视、好友口中提起闭塞的农村如何的落后、封建,父子共用一妻、奉妻女拜鬼神等等现代人听来无稽、骇人的举动、仪式在农村里进行,仿佛抓住仅存的土壤,榨出价值。
难道真的碰见活人祭祀?
脑里浮想联翩,愈是想象,躯体愈是发抖,嘴里发苦,林福海躲在孟菲身后懊恼,能把自己180出头的体格完全藏在孟菲后面也够难为他了。
六棱升仙瓮里发出响音,孟菲只当是里面装着什么动物,可林福海一喊,她剑眉一拧,朝着六棱升仙瓮便冲过去。身为人民警察,她有责任有义务挺身而出,阻止惨绝人寰的活祭,把困在木瓮里的人拯救出来。
瓮里闷响,黄三峰同样面色大变,只当行僵魌在反抗,想勉力再施术。可黄三峰的神色变化,在孟菲看来分明是作贼心虚、事情败露的惊慌失措,心中怒骂:该死的神棍!
十趾抓地牢,松胯拧腰,甩臂劈掌,刚猛发劲空中凭地如响雷,正是八极劈山掌。孟菲这一击倾尽全力,和萧平途交手时一则见猎心喜一则确实难缠,八极拳施展尚且有所保留。可这时怀疑黄三峰主持活祭,心中怒极,这劈山掌当真毫未容情。
黄三峰刚转过半身,劈山掌狭带风势雷响狠狠劈上胸膛,脑中嗡响,口中喷血双目圆瞪,直直跌出三米外,在地上抽搐。稳稳扎实的一击,打得黄三峰面色苍白如紙,出气比进气多。这也是打在黄三峰身上,即使心神失守未曾防备,但体内天地、人体两气也挡了一挡,如果是普通人一击之下将直接心脏碎裂暴毙而亡,体弱些的直接劈成两半也非是戏言。
一击得手,出乎了孟菲的意料,本以为戴眼镜也有两下子再加上怒极才全力出手,可却是个紙老虎。当然,能受得住她的劈山掌而未死,也算是有两把刷子。锐利双目一扫而过,又朝六棱升仙瓮挺进,距离已不足两米。
萧平途正在秦老汉跟前,讲着刚刚的体悟。杀生拳确实博大精深,五式主杀,六戏主生,炼至精深,生杀尽在一心一念,五式六戏尽可搏杀,杀生成仁,以己心补天心,直指补天一阁追求的道念。
镇阁镇阁,拳与道合。
黄三峰喷血跌出,萧平途看得目裂,朝秦老汉狠狠一点头,将黄三峰托付。本人灵动窜出,如猿般敏捷,猿戏猿步势迅速贴近孟菲,脚下变得蹒跚,如熊样浑厚沉稳,熊戏熊步势笨重中寓轻灵,双手捏爪,爪取孟菲咽喉,鹰式鹰坚爪。
猿步势、熊步势、鹰坚爪,六戏五式各出,信手拈来,得心应手,再无杀伐、养生之别。萧平途口中叼烟,心神守一,在这奇异的状态中,他六感效用倍增,依靠过人的捕捉力与反应力来弥补交手经验上的不足。
萧平途打得酣畅,面上却无喜无怒、无悲无哀,什么五式主杀、六戏主生,那不过是拘泥的枷锁,补天一阁出自杂家索命门,走杀伐之道,杀可杀,生亦可杀,悉天下而奉一身,以己心补天心,得己心补天的道念,一条滞于心念無滞于体魄的寻真炼道之路。
瓮中闷响过后,便再无声息,孟菲愈打愈是焦急,她知道萧平途招式生疏、欠缺经验,但偏偏这人反应迅速,总能及时补上招式上的间隙,招招杀伐,如同殊死搏命。
一个全力以扑,一个心有所忧,孟菲与萧平途僵持在升仙瓮两米外。秀眸连连瞥向升仙瓮,孟菲强行集中心神,将对瓮中活人的担忧抛开,她知道这般拖下去里面的人可能将烧成灰,只剩下一个办法,全心全意,速战速决!
孟菲的心意变化,气机交锋下,萧平途立即感应出,目中神芒如电闪过,道心璀璨,这时染上氤氲,蒙上尘,却非尘埃,图案,一个个动物,在道心中跃动,虎、猿、马、蛇、鹰、熊、鹤、鹿、龟模糊的图影在闪动。
这便是:拳与道合,道念降道心。
天地万物自有道,一道万万念,炼道寻真,摘一颗七窍玲珑的道心,寻万物道中一念,道念降道心,心中自有神。
冥冥中道念降道心,萧平途风貌一变,杀生拳各式各戏各招如水在躯体里交融在一起,孟菲一时间压力暴增,那许久未曾动摇的拳势竟裂开出缝隙,在压力中若有所的,若有所突破。
拳术由明代后炼道人为续接前路发扬出的,每种拳术都寄予炼道人的希望,妄图合道。邋遢道人张三丰一拳太极传天下,拳与道合,太极道念降道心,既为炼道人开辟出一条新路,也为炼道人作出榜样,起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鼎足作用。
八极拳全名开门八极拳,尊邋遢道人为一世,精神讲究十六字诀:忠肝义胆;以身作盾;舍身无我;临危当先。
因十六字诀,故而习八极拳的人往往性情刚烈,勇于舍身,近代八极拳宗师李书文,便曾被许兰洲将军、李景林提督召为保镖,溥仪、蒋介石等人都曾以李书文的徒弟作为保镖,可见八极拳的强劲。
孟菲一心为救瓮中活人,又在萧平途领悟己心补天道念的影响下,触类旁通,心与行贴合八极拳精神,大有临阵突破的架势。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秦老汉则领会萧平途的意思,着手处理黄三峰的伤势。黄三峰这伤势全靠着天地、人体两气吊着,否则可能早已一命呜呼。秦老汉历尽沧桑的脸上浮上抹愁色,即使老道如他,这伤势也是个大难题。
赵太公一手挥退村民,也不理外物,只拄着拐杖望着北边荒地上方的黑云,浓重欲滴,仿佛压在心头。
“九九临一,九九临一,孙老太未曾等到的,終於将现世了!”
赵太公抬目低语:“一切,该是了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