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棠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一幅画,这么多年来,他的母妃,不过是别的女人的替身吗?虽然知道他的父王不爱他的母妃,可他没想到,他父王心里,竟然是恨她的。
就因为他的母妃,杀了他心爱的女人,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那么这么多年,他父王对他所恨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父王对他的宠爱,又有几分真心?在他心里,是不是也同样恨着他?
“棠儿,你与你的母妃长得很像,对吗?”江阳王的手,轻轻地抚过画中之人的容颜,眼中有着江锦棠从未见过的深情,原来他父王不是没有所爱的女人,而是那个女人也就死了。
江锦棠没有开口,他觉得他父王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刚刚提到了他的母妃,是想要告诉他这个儿子什么?告诉他,他的母妃,杀了他心爱的女人吗?
“棠儿,你从没唤过你娘一声母妃,她一定很想听到你叫她一声母妃。”江阳王似乎并不在意江锦棠的沉默,不在意他眼中复杂的质疑,目光柔和地看着画中的女子,声音悠远轻柔。
江锦棠眼瞳倏然放大,眸光惊诧地看着江阳王,他刚刚说什么,他说他从没唤过他娘一声母妃?可他已经唤了容妃很多年母妃了,每一次见到容妃,他都是唤她母妃的。
“棠儿,璇儿才是你的母妃,生你的母妃。”江阳王的目光,从画中的女人移到江锦棠的脸上,目光坚定而又不容置疑地看着他。
江锦棠看看画中的女人,又看了看江阳王,下意识地摇摇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被他父王杀了的容妃不是他的母妃,他唤了那么多年的母妃,却是残忍地杀了他母妃的仇人?
这该是多么好笑的笑话?这样的笑话,发生在他江锦棠的身上,可能吗?他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父王肯定是骗他的,就因为不希望他在杀了容妃之后,他的儿子恨他。
江阳王深深地看了江锦棠一眼,声音低沉地开口:“你的身世,只有本王知道,就连容妃,她也一直以为你的她的亲生儿子,当年你母妃生下你之后,容妃就杀了她,也要对刚刚出生的你下毒手,就为了给她替本王生下的孩子在江阳王府中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让他以本王的儿子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当初你母妃生你之时,容妃使计,本王被她拖住,等到本王回府,才得知你母妃因为生了你,难产而死。可本王知道,你母妃并非难产,而是被容妃让人活活折磨致死的。替你母妃接生的人,本王以为都是可信的,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是容妃的人。那些人杀了你母妃之后,本来也是要对你下手的,后来是文益赶到,从她们手里救下了你。
本王回到府中,得知你母妃惨死,马上就杀了所有替你母妃接生的人,而那时候容妃竟然把她生的孩子给送来,本王一怒之下,却将那个孩子掐死了。”
江锦棠目光复杂而又嘲讽地看着江阳王,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是容妃给他生的儿子,他竟然下得了手,亲手掐死了他?
江阳王看懂了江锦棠眼中的冷嘲,他淡淡一笑:“你别怪父王心狠,当时的情形之下,总要有一个孩子死,在你与容妃所生的孩子之间,本王定然会舍弃他。容妃总要看到璇儿为本王生的孩子死了之后,她才会放心。而且容妃杀了璇儿,就是你的杀母仇人,你长大知道若是得知了真相,定然会恨她,你那个哥哥如果还活着,你与他日后定然免不了兄弟相残。本王只想要璇儿付出了生命给本王生的孩子好好地活着,至于其他,没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总要有一个孩子死吗?江锦棠心底冷笑,对他父王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生要见人,活要见尸,没有见到小孩的尸体,你以为以容妃的谨慎,她会相信璇儿给本王生的孩子真的已经死了?”
江阳王看着江锦棠,淡淡说着,他的话却让江锦棠一怔,他说的没错,以容妃多疑的性子,如果她真的要杀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孩子的尸首,她肯定会怀疑。
“在我出生之前,容妃还没有进宫,她既然要杀了你的王妃和她刚刚生出来的孩子,又岂会不亲自确认他们母子是真的死了?容妃看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岂会认不出那是她的儿子?”
江阳王淡淡地笑着,“你说的没错,容妃确实会亲自来确认璇儿母子是否真的也就死了,所以在她亲眼见到了璇儿之后,本王没有再让她看到那个孩子的脸,本王事先让人抓了两只凶狠的野狼,在容妃想要看那个孩子的时候,两只野狼就突然出现在产房里,容妃还没看到那孩子,就被野狼地抓伤,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之时,产房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江锦棠不再开口,江阳王府本来就养有野狼,这些年一直都有,产房里突然有野狼出现,容妃醒过来之后难道不会怀疑,虽说只要江阳王的戏演得好,也不是不能令她相信。只是以容妃的性子,没有亲眼见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她心里总会有一根刺的吧,那个叫璇儿的王妃既然与她长得相似,她们的孩子长得相似,也不是不可能。
看出江锦棠眼中的疑惑,江阳王笑道:“你与你的母妃长得很像,而容妃与你母妃也有几分相似,待容妃身子大好之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那时候她也要进宫了,所以只来得及匆匆地看你一眼。过后她虽然有过怀疑,不过一来你与她长得相似,二来,她想要与你验证母子关系的时候,本王都事先做好了安排,所以,她虽然对当日野狼突然出现之事有所怀疑,却也察觉不到什么异样,几次之后,她心里早已认定你就是她的儿子。再说这些年你对她极为孝顺,本王对她也不错,所以她到死之时,对你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不过,有人在她临终之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所以,容妃到死,也不能瞑目。江锦棠看着江阳王,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知道,他的话能不能相信。
如果那个叫璇儿的女人真的是他的母妃,那么容妃就是他的杀母仇人,可如果他父王是骗他的呢?
“这么多年来,父王怎么对你的,棠儿你自己难道就没有感觉?父王对你是真的疼爱,还是虚情假意,难道你一点都分辨不出来吗?当年的事,文益最是清楚,可你一定认为文益是本王的人,所以他的话,你也不会相信,还有一个知情人是明芳姑姑,她是你母妃的远房表妹。他们一家曾深得你母妃相助,是以在得知你母妃之死的真相之后,她就进宫,这些人一直在容妃身边侍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替你母妃报仇。”
江阳王说完,深深地看了江锦棠一眼,说了一句,“父王最疼爱,最在乎的儿子,只有你!”就离开了书房。
江锦棠不知道他自己在书房待了多久?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堆酒壶?什么时候喝得酩酊大醉?
燕璃和青珂大晚上不睡觉,本来想到江阳王府看看江锦棠得知江阳王杀了他的母妃容妃之后,他们父子会不会闹起来,没想到却听到醉醺醺的江锦棠说什么他不是容妃的儿子,容妃是他的杀母仇人这样的醉言醉语。
看来江阳王杀了容妃,还别有内情呢。不过如果江锦棠不是容妃的儿子,那么江锦棠是谁的儿子?
“江阳王府的秘密还真多!”
看了一眼已经醉得昏睡过去的江锦棠,与皇上的妃子容妃关系让人意想不到,又是天民教幕后的主子。容妃没死之前,江锦棠是她的儿子,死了之后,却又成了江锦棠的杀母仇人,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小珂儿有兴趣,咱们就把那些秘密一个一个揭开,如果没兴趣,那咱们就准备收网!”
在皇家,在这些王公大臣的宅院里,永远都不会缺少的就是秘密,所以燕璃即便听到江锦棠醉酒之后说的话,也不觉得意外。
“算了,就算知道了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收网得了。”
不管江阳王有什么样的秘密,单凭天民教一事,就足以将江阳王府满门抄斩。人死了,再多的秘密,也都会掩埋在那一堆黄土之中。
第二天,燕璃如常去上早朝,江阳王也同样没什么异样,可燕璃却很清楚皇上一个早上不知道看了江阳王多少次。皇上的异常,不仅燕璃觉察到,就连江阳王,也很清楚。
江阳王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或者是不是睿王和皇上说了什么有关于他的,觉察到皇上今天对他的反常,江阳王心里涌过各种猜想。
“华惠郡主和紫萍郡主如今都已到了适婚之龄,昨儿个晚上,朕做了一个梦,梦到要给她们二人指婚,只是醒来之后,却不记得要把她们二人指婚给谁,各位爱卿心里可有好的夫婿人选,说来给朕听听,看朕能不能想起昨儿个晚上做梦之时,到底把华惠郡主和紫萍郡主指婚给了谁。”
皇上话音一落,众大臣的目光都齐齐朝襄阳王和江阳王看过去,襄阳王面色无异,到底江阳王面色有些微愣,眼底幽芒闪过之后,忙向皇上谢恩。
“臣叩谢皇上对小女的关心,能得皇上指婚,是小女莫大的荣幸。”
皇上今天早上的异常,莫不就是因为梦到给紫萍指婚一事?江阳王看了睿王一眼,却见睿王唇角微扬,神色与往日并无不同。
想到昨日他王妃说洛兮婷失踪一事,江阳王不由得朝洛相看过去,果然见到洛相精神极为憔悴,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皇上听到江阳王的话,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襄阳王,笑道:“嫣儿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定然会给她寻一门她满意的亲事。”
“能得皇上如此疼爱,是嫣儿之福!”
江阳王听皇上这么一说,目光深深地看了襄阳王一眼,睿王此时却别有深意地靠近江阳王,悄声道:“皇上的意思,江阳王应该明白吧,嫣儿想嫁的人,江阳王还是劝劝你的宝贝女儿,别横插一脚了。”
江阳王心思一动,莫不是紫萍又在外面惹祸?得罪了华惠郡主?华惠郡主喜欢靖国侯世子,紫萍同样也想嫁给靖国侯世子,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警告他,华惠郡主的身份,不是紫萍能够相比的?
这么一想,江阳王缓缓地定下心来,紫萍能不能嫁给靖国侯世子根本就不重要,如果皇上不指婚,他本就打算随便给她找一门当户对的人。
退朝之后,江阳王特意和洛相走在一起,如果能够让洛相给睿王添点麻烦,他会非常乐意看到的。
虽然江阳王和洛相说话之时,声音很轻,不过燕璃还是听得很清楚,而江阳王的意图,燕璃不用猜也知道,他不过是想要将洛兮婷失踪一事,引到他和青珂身上,让洛相与他不和。
燕璃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嘲,算算时间,洛兮婷也差不多可以交到皇上手里了,洛相如果真想和睿王府过不去,他还真不担心。
皇上下了早朝之后,就直接去看望太上皇,太上皇这些日子精神不错,皇上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院子里看书。
太上皇早就习惯了燕寒下朝之后,常常来找他,因此今儿个见到燕寒,也不意外。
“父皇,刺杀容太妃的凶手,已经查到是谁了。”燕寒给太上皇行了礼,接过一旁侍候的太监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就冷沉地开口,眼中闪烁的兴奋的光芒,让太上皇深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