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水杯吗?”
陌生感十足的声音,安夏只是点了点头将握紧的水杯递了过去,丝毫不询问缘由,仍旧一股脑的盯着灌木丛看着,没过一会儿,对方还不打算离开。
“谢谢啊。”
安夏点了点头,随口符合的说了声‘不客气。’
等十几分钟之后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好端端的有人回来借她的水杯,想来无非是损失了一个杯子,花花绿绿的颜色本就不怎么喜欢,也就没有再多想什么,反倒是一反常态的继续看着灌木丛发呆,而远在康复中心的五楼窗边,一个人俯着身子看着楼底下灌木丛里安夏的身影。
一项是敏锐度极高的陆沿,怎会不知道在进入康复中心前隐藏在一边的‘陌生人’,总感觉一双眼睛在悄无声息的盯着他看,在和安芷若的温言软语之间,慢慢的将视线转向灌木丛编的身影,越看越觉得熟悉,知道辨别出来那双端着水杯的手,修长的中指上已经没有了那枚弯月的钻戒,这双手他曾经十指相扣,温暖如玉,而此刻对于这个昔日的故人出现在眼前却是五味杂谈,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满载回忆相互熟悉的地方。
“真是自讨无趣!”
陆沿既生气又落寞的眼神转向室内,左手拿着那个花花绿绿的水杯正在一伸一举。
“让你拿着轻一些的物品托举,放着好好的木棉质地的康复器材不用,干嘛要找个杯子。”
“冯叔叔,杯子刚好能握住,比那些奇形怪状的康复器材要好些,更何况水杯也可以一点点的加水,慢慢试着调节重量。”
陆沿下意识的将缓和的话语陈述一遍,原本就是本着捉弄安夏的心情,万万不能被发现才好。
“我可是警告你,你这个左手不能再拿任何过于沉重的东西,现在郑氏在康复调理的阶段,像水杯这样的东西还勉强可以承受得住,不能过度的调整重量。”
“恩,我明白的冯叔叔。”
正在一伸一举的陆沿,微微挑了挑眉,其实他哪里会不懂得粉碎性骨折意味着怎么,他不可以那样无知的掩饰真相,即使无奈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的真相,他要试着接受和面对如同残废的左手,今天是他第3天来康复中心,一早就看到了安芷若出现在省中心医院的门口,想来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行程,陆沿并不是不了解安芷若的心思,其实对于陆沿而言,身边绝不缺少异性的偶坏怂报,可是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会碍于陆沿的身份和地位有些扭捏作态。
安家和陆家本就是世交,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陈楚华一直费劲心思希望能和安家结成亲家,可是对于安芷若这个安家的小姐并不是很满意,尤其在得知了安芷若和安夏之间扑朔迷离的身世之后,想必有所顾虑。
陈楚华一门心思的想让亲生儿子陆行顶替他成为陆氏集团的接班人,可惜奈何陆行并不会安分守己安提面命的听从陈楚华的安排,其实对于陆行而言,陆沿并不会因为陈楚华的原因而对他戴有色眼镜,他承认陆行对于生意场上的一切都洞察先机,不论是反应还是经商的直觉都不会低于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更何况两兄弟之间的眼光也如此的一致,竟然还爱上了同一个姑娘。
年少气盛的两兄弟也曾在张莫奈的婚礼上举杯共饮,可惜毕竟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好在现在的陆沿已经割舍掉了心底的那段感情,想来也能正视这个异常优秀的弟弟,印象中陆行总是一身白色的斜纹衬衫,会当着他的面和张莫奈嬉笑打闹,也一样会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隐藏住莫名加快的心跳声,陆沿在一伸一展之间看着窗外的那个身影,想起很多已经很遥远的事情,属于他们两个的回忆……
对于身边灌木丛的观赏性远远已经超过了三个小时,安夏犹豫盯得太久,眼眶都有些红起来了,冷风吹过难免会流下几滴眼泪,索然无味的静坐并没有让安夏抗拒,反而可以满足她天马行空的想象,此刻楼上楼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死气沉沉的静坐发呆,一个是柔肠寸断的疲惫不堪,一个在下面流着眼泪,一个在上面流着汗水,一个心慌意乱,一个心猿意马,在天上的乌云遮住艳阳的瞬间都脸颊抽动起来。
两个原本各怀心事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说了声:“要下雨了吧!”
在冬季初期很少会遇到下雨天,带着棒球帽的安夏,伸出手仰起头看着乌云盖顶的天空,捋了捋散在额前的发丝,想来这冬季的天气也会如此反常,昨晚天气预报还说只是阴天,可此时竟然一滴滴的下起了细雨,头顶的棒球帽因为浸着雨水的原因,帽檐一滴滴的往下渗水,滴落在安夏的咖啡色长裤子上,刚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姑娘,这都下雨了,也不进去康复中心躲躲雨,不会是怕我不还你的水杯吧?”
一名中年男子闯入了安夏的视线,灰色的休闲夹克衫,同色系的休闲西裤,看上去并不像是没钱买水杯的样子,手里撑着雕刻着盘龙的木质雨伞,这样的年头很少有人打这样的雨伞,很明显这个人非富即贵。
“谢谢你的水杯,姑娘。”
“不用谢,一个杯子也没有帮上什么。”
安夏拍了拍衣服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眼前的中年男子递过来一把一模一样的雨伞。
“别淋雨了,小心感冒。”
一场大雨如期而至,安夏此刻打着陌生人递过来的雨伞,依旧坐在灌木丛旁边,呆呆的看着,她不清楚接下来的每一天究竟要本着怎样的心态过下去,难道要一直这样尾随着陆沿?雨点的拍打的声音格外响亮,飞溅起来的雨水落在安夏的眉间,但是并没有引起安夏的注意。
康复中心的大楼前突然开过来了一辆马萨拉蒂,安夏很熟悉这辆车,曾经不止一次的停在麻桥大学前接送她往返学校,在意识模糊之际看到了挽着手走出来的陆沿和安芷若。想来应该是结束了康复治疗吧。
“沿哥哥,这雨下的好大啊,我在休息室等你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察觉呢。”安芷若抬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拉了拉陆沿的手臂。
“我告诉过你康复中心这里很无聊,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刚刚回家,应该多陪陪安伯父和安伯母。”
“沿哥哥,今晚一起去我家坐坐吧,正好爷爷也念叨你很久没有来家里坐坐了,算是为我接风洗尘?”
灰色的休闲夹克衫,同色系的休闲西裤的中年男子撑着雨伞将陆沿和安芷若送到车内,安夏远远看着竟然没有察觉,只是觉得有点熟悉,她哪里在意这些,竖着耳朵听着陆沿的回答,可惜车门关上的瞬间将陆沿的声音淹没。
突降而至的这场大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征兆,安夏撑着伞看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她不确定是否要回到安家,想来这个时刻应该已经是安家用晚餐的时间了,自打安剑宇和安芷若一起接手安氏集团的跨国业务之后,安家也变得异常的冷清,现在可好两个人刚回来就要在家里大摆筵席,那样的场面安夏并不希望参与。
脚下的雨水已经漫过了白皙的脚踝,被雨水浸湿的不仅仅只是双脚,那干瘪的心也充满了雨水,天边席卷而至的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让安夏此刻纠结的内应更加烦躁起来,突如其来的雷鸣声,震慑了正在发呆的安夏,夹杂着雨水和轰鸣声,安夏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命运戏剧性的一幕注定是躲不掉了,再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安夏摇了摇头,狠命的想把已经混沌的脑子摇的清醒一些。
“死就死吧,横竖都有这么一天,一个劲的装鸵鸟也没用。”
迷迷糊糊的就打着伞,一步一个水花的朝着省中心医院的大门方向走去,不安分的雨点依旧拍打着雨伞。
再一次回到安家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朦胧了,大雨依旧不减,裤腿上已经被雨水浸湿了一大半,两个裤脚挽起来,一高一低,棒球帽反扣在头上,安夏原本及腰的长发也被剪断,在佣人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安夏。
“请问小姐你找……”
在安夏取下棒球帽,披肩的短发落下的时候,佣人才意识过来,早上还听说安夏小姐出去了至今没回来,想来便清楚了,于色很会意的低下头接过了安夏的雨伞,随手放在雨伞架上,安夏看到伞架边同样放着一个正滴着水的雨伞,想来应该有谁也是刚刚回来。
“安小姐,晚餐已经用过了,我将给您留的晚饭热一下送到房间去。”
听到佣人这样说,安夏轻轻的点了点头,还好安家的人已经用过了晚餐,要是在餐座上肯定又要和安芷若吵起来。
“好的,麻烦了。”
安夏故意将声音放低,再一次拿起棒球帽随手将头发盘起扣在棒球帽里,转身准备回房间。
“姐姐,你回来了?一整天也没有看到你,难道你不想念妹妹吗?”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安夏只好将帽子再次拉低一些,不希望对方看到她躲避的眼神。
“欢迎你回家,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你这个丫头,瞧瞧你的样子,下这么大的雨,跑哪里去了,别忘记你的身份,这段时间没顾得上回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好歹也是安家的小姐,这身打扮真是有失体统,我们安家的门风都要被你丢光了。”
安夫人使劲的将手里的茶杯摔在桌子上。
这样熟悉的场景,想来在安家只有安芷若和安剑宇回来才能见到这个刁钻刻薄的安夫人吧,真希望回到前段时间的日子,每天在这个硕大的家里只有她和爷爷,哪里会有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