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颖?”刘宏眉头一沉,显然对于刘辩脱口而出的第三人颇感疑惑。
刘辩见状,心中亦是一滞,赶忙接话道:“陛下,董卓颖虽是边鄙武夫,为公卿大臣轻视,然其人刚烈武断,颇有名将之风,若是太平道贼人其势猛烈,不能阻挡,此人正堪一用,何必在意出身呢。”
刘宏点了点头,似是对刘辩诉说之言并无反对,然其叹了一声道:“朕倒是不以为董仲颖不堪为用,也并不以为其人不过是边鄙武人,出身微贱。”
刘辩心中大急,赶忙追问:“既然如此,陛下觉得董卓不比皇甫嵩、朱儁二人,可是因为已有其他人选了?”
“阿辩,你与朕说的前两位将选,朕都是极为认可的。”刘宏并没有当即回答刘辩提问,只是顾着自己缓缓说道:“实际上,自唐周检举太平道造反之事后,前朝公卿大臣已与朕推荐了三位将选了。”
“竟是何人?”刘辩闻言,虽然是早就于朝堂议事的三位人选了然于胸,但终究还是出言询问。
“其中二人确是与阿辩所荐之人无差,乃是安定郡朝那县人皇甫义真,以及会稽郡上虞人士朱公伟。”刘宏并无多想,只是缓缓说道:“至于这第三人,乃是涿郡卢植,卢子干,其人目前尚在涿县开堂办学,并未在朝中任职,想来阿辩却是不知晓的。”
刘宏的这一番说法回答正与刘辩心中所想完全一致,实际上,从历史事实来看,唐周检举太平道造反之事发生之后,朝廷火速召开了应急会议,主要目的便是需要任命三位中郎将,持节依次征伐各地起义的太平道贼人,而这三位中郎将,正是皇甫嵩、朱儁以及卢植。
只不过此时皇甫嵩为北地郡太守,品秩二千石,朱儁更是于平定交州叛乱之后被迁回朝廷受任谏议大夫,还被皇帝拜了都亭侯,至于卢植,虽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官至二千石,然而从目前这三人的境况来看,便只有这个卢植目前还是一个白身,在自己的涿县老家当着教书先生。
对于这一点,刘辩当然是知道的,他虽然不清楚皇甫嵩、朱儁目前在朝为什么官,任什么职,但是却清楚知道这二人当下都是朝廷命官,且颇为朝廷器重,所以其人在做讨伐黄巾人选的推荐时,毫不犹豫的也推荐了这两位,之所以将第三个人选由卢植改推荐董卓,刘辩却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
一来,乃是因为这三位中郎将直面的太平道反贼部队,从史书上记载来看是很明确的,朱儁、皇甫嵩将与黄巾军主力将领波才作战,继而需要压制汝南、陈国的黄巾部队,若是行军获胜,皇甫嵩当与苍厅决战卜已部,而卢植则需要直取冀州刺史部,直面河北腹地张角所率领的黄巾精锐,这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实际上来说是太平道各部当中的实力差别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按照刘辩的设想,亦是刘辩参考了脑海当中对于这一段历史的史实记忆,卢植方面对阵张角所统帅的黄巾主力,是没有在正面取得全面胜利的,甚至说是连局部胜利都谈不上的,应该从始至终是一种完完全全的对峙状态,这之后又因为卢植不肯向禁中宦官授予贿赂而被宦官弹劾,这才有了董卓顶替卢植,开始直面张角的后续。
可是这个时间节点上,同时向太平道贼人作战的朱儁、皇甫嵩部已经与波才、卜已部获得了巨大的军事优势,甚至是逐渐将这两股黄巾势力全数击溃,如此之后,张角部才开始因为受到战线牵连,而表现出之后一系列的军事压力,略显溃势。
那么刘辩为什么要让董卓顶替卢植?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刘辩对于卢植的认知绝不像自己的皇帝老爹所说,只不过是个在老家教书的教书老先生。刘辩很清楚,卢植这个十几年前就已经品秩二千石的中央大官,不仅有着不比常人的政治能力,同时也有万里挑一的军事能力。
卢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可以说,此人确实是后汉时期大汉政权下的顶级大佬,其人身高八尺二寸,容颜出众,声如洪钟,单从形象上来说就是就已经是一表人才。熹平四年(公元175年),扬州九江郡蛮族叛乱,卢植被拜九江太守,出任地方,镇压叛军,这个九江郡蛮族叛乱规模在当时算是极大,当地政府皆不能敌,然而正是卢植到任,不过月余,便轻松平定了叛乱,这般之后,此人竟然并不邀功,直接称病辞官回家了。
而这之后卢植被朝廷安排为参事,品秩六百石,负责参与熹平石经的制作刻录,以及校验、编纂《东观汉记》的工作,总体来讲,卢植确确实实如刘辩心中所想那般,是一个文武全才,其人的文治武功甚至是不亚于后来三国时期那三位顶级大老板的。
而这样的人,在刘辩心目当中,自然是比那个凶残暴虐,荒淫无度的董卓是要强上百倍的,既然如此,当卢植遭遇张角所率领的太平道部队时,不能瞬间攻克,对峙时日长达三月有余,那么若是主帅换成董卓,那就自然是更加不行,甚至还有可能反被张角率部打败。
董卓若是真的能够败给张角,那便是刘辩的心中期望了。
事实上,这之前刘辩和胡玮与永安殿中所言的那个心中害怕之人,便是董卓,刘辩之所以提议董卓为这第三路讨伐太平道反贼部队的中郎将,乃是希望董卓能在这场战斗之中受到一些挫折。
这样的挫折,可以是其嫡系部队的大量减员,亦可以是战败之后的中央责难,当然最好的,刘辩最希望的结果却是董卓能够直接死在前线,这一系列的想法加持之下,终是让刘辩有了他的说辞:“儿臣心慕卢公久矣,早日间便望能拜其人为师,与其学习经传了。”
皇帝刘宏闻言倒是一喜,笑声道:“没想到阿辩竟然喜欢这么一个老朽?卢子干性格刚毅,尝责备朕为政行事,朕倒是与其人颇不喜欢。”
说罢,刘宏挥了挥衣袖,继续言道:“罢了罢了,且不说这些旧事,若是阿辩真的喜欢这卢子干,朕便要其人入宫教与阿辩经传故事,如此可好?”
刘辩心中大喜,赶忙答应:“多谢陛下,这么说来,卢公便不必上得前线,做这中郎将了?”
“那倒也不是。”刘宏摇了摇头:“卢植不但与这经传典籍造诣颇深,却是与带兵打仗亦是一把好手,昔日九江郡连反两次,其人太守上任,皆不过月余便就平定战事,从那时起,朕便以为卢子干乃是个万里挑一的将才。”
刘辩闻言,略显愁容,却是继续听刘宏说道:“如今太平道势广贼众,士气颇佳,若是三位中郎将统兵不能一蹴而就,挫其锋芒,这之后的战事便不好说了,阿辩所荐董卓,却也是个将才,然其人比之卢子干,倒是多有不及,是故朕以为,这第三位中郎将的人选,还当以卢子干为好。”
“可是卢公已是这般年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儿臣岂不是没有老师了?”刘辩心中大急,竟是嚷出声来。
刘宏闻言也是仰头大笑:“阿辩你这说辞,莫不是说我泱泱大汉,便只有卢子干一人可做你的老师吗?”
刘辩听闻,自是难言。
刘宏继续说道:“实际上,要说这经传典籍,比卢子干精通之人那可是大有人在,与阿辩相交甚好的便有一人,阿辩又如何非要拜卢子干为师呢?”
所谓的拜师学习经传,不过是刘辩口中的一个托词罢了,没想到刘宏当了真,这般说来,刘辩也只好佯装答应,应声问道:“与我交好?还比卢子干精通明白?竟是何人?”
“朕听闻此人年逾四十方有一女,而且似有将这小女嫁与你做妇的打算。”刘宏笑意盈盈。
“蔡邕?”刘辩心中一动,当即问道。
“不错。”刘宏笑意不减,说话之声似是更加爽朗了:“蔡伯喈与经传典籍上的造诣可不比卢子干强上百倍?若是阿辩真想要学习个中学问,倒不如与蔡伯喈为师,他人若是真要娶其小女为妇,亦师亦丈,倒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
迎娶蔡伯喈之女,也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才女蔡文姬,这还真是刘辩心中的一个小愿望,如今刘辩年有八岁,这蔡文姬,现下却是名唤蔡昭姬,也是七岁有余,生的是粉雕玉琢,眉眼如水。就刘辩的经验来看,这已然是一个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美人胚子了。
蔡邕若是许,皇帝若是也许,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可是现下最要紧的是,怎么逃脱董卓这位命中克星,否则,若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娇妻美妇,辗转温柔呢?
是故刘辩无奈苦笑道:“陛下可别再与儿臣说笑了,如今太平道之势迫在眉睫,总是要有个定断的。”
刘宏闻言,笑声即止,复远眺高台之外,慨然说道:“实际上,这三位中郎将,早于数日前朝议军政之时便已经定夺了,乃是皇甫义真为左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卢植为北中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