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迟了!
无数像墨绿色塑胶泥一样的东西,掉入水面,却没有沉入水底,反顺着水流对着张扬包围过来,而在溪水岸边的树丛中草地上,一眼看去,数不清的墨绿色“塑胶泥”在飞跃,正从菁谷一方的树林中飞弹出来……
蚂蝗!铺天盖地的蚂蝗!
从张扬来到南疆后,曾在花月容家门口的溪水中见到过细小墨色的蚂蝗,懒洋洋依附在水边的石头或者草梗上。也见过花月容解除绿门马马敏下的蛊,就是治疗长在大虎手指上的小瓜时,用到白蚂蝗吸干净地面的脏血。还听过花月容介绍过,就是跟自己结拜了“瓜确”的傈僳同胞蔡阿伊塔家附近,有一种恐怖的血蚂蝗能让牛疯狂。更在西行求解蛊路上,翻越崇山峻岭中原始森林时候,见过黄色、浅绿色、奶白色、淡红色各式各样的蚂蝗。
可是无论见过的,还是听到的,任何一种蚂蝗都是懒洋洋半天挪动一点点距离,就算是无意中掉到自己和花月容头上,都会飞快缩成一团滚落。像今天这样竟然会飞的蚂蝗,成群结队气势汹汹对着自己包围而来,没有过!
乍见这样的阵势,张扬腿上的肌肉突突突跳了起来,慌忙跳上岸边踏着蚂蝗跑到手忙脚乱拍落打着的花月容身边,也顾不得抖落自己身上和行李上的蚂蝗,飞快抓起行李拉着花月容就逃……
身形晃动中,无数的墨绿蚂蝗追来!
要说这蚂蝗没有腿,更没有翅膀,怎么会飞起来追逐两人呢?
如果张扬和花月容有时间停顿下来观看,就会发现这些墨绿色有回形针长,粗细大概是纳鞋线一样大小的软体小东西,在树枝和草上先是把身体弯成弓型,头尾两端的吸盘紧贴在附着物上,中间部分弓起来,然后猛伸直身体一弹飞离附着物,就落到二三丈外。
可惜两人没有心情和时间观看,因为身后的整个菁谷中,开始时的嗒嗒嗒响声已经汇集成了碾石滚动一样的沉闷响声,而两人的后背简直是在承受暴雨般细密的蚂蝗袭击,张扬手上提着的竹篮中十二头小野猪崽已经发出了惨叫连连……
张扬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身体上没有金冠红蚺皮护着的地方,已经开始传来钻心的疼痛,没有金冠红蚺护着的头、脖子、手臂、腰和腰到膝盖部分,附着无数的墨绿蚂蝗。就算是有衣服的地方,也感觉到蚂蝗透过衣服钻进肉里,疯狂吸饮着自己的血。
“啪啪”已经有蚂蝗爬到了花月容的面上五官,她急忙摔开张扬用手拍打。张扬也挥手在自己面上掳了几把,虽然抹掉了很条,但也有几条已经钻进面部肌肉无法抹去……
而背后沉闷的碾石滚动声越来越大!
“呸呸!”将爬到自己嘴边的两条蚂蝗呸出后,口中的血腥味道提醒了张扬,是血,是自己和花月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道,引来这铺天盖地的蚂蝗疯狂追逐!
“在面对疯狂的残酷敌人,只有比敌人更残酷的行为才能胜利!”一句很俗套的老话突然出现在张扬心中,来不及征求花月容意见,他伸手抓起竹篮中一头已经被很多蚂蝗吸血的小野猪崽,飞快用力一捏,将肚破肠流的小野猪崽往身后响声中用力一扔!
“不要!”见状的花月容惊呼制止声中,背后的追逐两人的响声果然一变,似乎滚滚而来的响声像落地的雷,在某一个点爆炸……趁此机会,张扬拉起花月容就奔!
很快,滚滚声浪起,快要碾到两人身上!
“你快跑!往前跑!不要回头!”张扬仓促放开花月容急促喊道,同时再次探手入篮抓起一只小野猪崽残忍用力一捏往后面丢去。这下他看清了后面的诡异情景,蚂蝗如雨般对着两人飞袭,后方第一次抛下的小野猪崽早已不见踪影,只看到巨大一团墨绿色在蠕动。而第二次丢去的小野猪崽很快也被墨绿色淹没,其余的墨绿色蚂蝗还继续对着自己和花月容方向飞弹而来,起起落落的弹跳让树枝和草丛发出犹如压路机碾过般的轰鸣……
急忙再次残忍捏死一只小猪仔丢朝后,张扬撒腿对着花月容追去,而菁谷中的饥饿蚂蝗,还有扑向小野猪崽落空的蚂蝗们,继续对张扬花月容两人穷追不舍!
不能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残忍,更不能找出别种办法的张扬,连停顿都不敢,卖命飞逃的同时,一次次毫无人性抓起小野猪崽捏死,捏到肚破肠流,然后抛到后面……
当他再一次伸手进篮,发觉手抓一空时,心中咯噔一下,恐惧和慌乱让他向前方望去,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而这时候,跑在前面的花月容刚跨过一条从别的山林流来交汇的小溪,跑了几步后突然停下脚步大喊:“张扬,到这里来!”然后弯腰做了几个动作,一股浓烟从她身边半腰高的蒿草中升腾起来。
听到召唤的张扬,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像奥运百米飞人一样冲过浓烟,跨过小溪跳入蒿草丛,才敢回头张望……铺天盖地的蚂蝗雨遇到浓烟后,簌簌掉落到地面上,似乎蒿草的浓烟对它们来说,是致命毒气。
“真是墨雨飞蝗!我家祖传古书上记载的墨雨飞蝗……”花月容的声音中,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而张扬看着簌簌掉落的墨绿蚂蝗,担忧地问:“万一它们又顺着水流淌来怎么办?”
“毒虫出没之地,必有相生相克之药草。这些野蒿就是克制这种蚂蝗的药草,你看这里……”顺着花月容的指点,张扬发觉交汇而来的溪水就像楚河汉界,溪水上边靠菁谷的一方,树木高大幽暗而没有野蒿生长。溪水下自己和花月容所在一方,灌木矮小阳光直射,野蒿草长得茂盛,浓烟滚滚中花月容身上和行李上的蚂蝗在滚落……
至此,两人才想起身上疯狂吸饮着自己血的蚂蝗,急忙脱衣清理。
当花月容褪下衣裤,一条条吸血后肥胖的蚂蝗挂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墨绿色中已经透出鲜红,不过当她将燃烧着的蒿草枝靠近肥蚂蝗烁烫,蚂蝗就急忙脱落,留下一个小创口出血不止。在她快速弄掉自己身上蚂蝗时候,并没有听到身后张扬动静,疑惑中正准备回头去望时,却听到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急忙停手回望……
赤身裸体的张扬倒在地上,一只手上还抓着两根冒烟的野蒿杆,令人发指的是:他的身上挂满了吸血的蚂蝗,而刚才两人行李上掉落的蚂蝗似乎也不在畏浓烟,飞弹起来对着他身体扑去,然后钻进他的皮肉里猛吸……早先就吸到饮鲜血的蚂蝗,一条条变成了鼓鼓的黑色小圆球,但是还继续贪婪吸食着……在张扬的皮肤下,隐隐看到黑色在流动,对着蚂蝗吸口扑来,慢慢地流动的黑色变成了黑色火焰,在皮肉下燃烧和滚动,欲吞噬附体猛吸的蚂蝗!
“张扬……张扬……”悲伧大喊中,花月容发觉张扬只有无奈的目光看着自己,而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弹。急切之下花月容揪起一把燃烧着的野蒿草,顾不得是否会烫伤张扬就对着他身上吸附的蚂蝗小圆球戳去。可是惧怕野蒿浓烟的墨绿蚂蝗全然不惧了,那怕被烟火烫伤戳破球体,流出腥臭黑色血水,头还继续紧紧钉在张扬皮肉上!
受到腥臭黑色血水的刺激,两人行李上带过来的蚂蝗更加活跃,几乎全部弹到了张扬身上猛吸,而他皮肤流淌的黑色火焰也大炽翻滚,双方似乎展开了侵略和反侵略的战争。张扬的眼中满是痛苦,一颗颗豆大的汗粒从他身上滚下……
子午断魂蛊发,人肉笋尖羹失效了!
一想到可能是这样,花月容的脸色刷一下惨白,口中一声声喊着张扬名字,心里紧张回忆自己知道的所有蚂蝗药性。突然想到《神农本草经》中记载蚂蝗味咸、苦,性平,有小毒,归肝、膀胱经,具有破血通经、逐淤消症的功效。还有自己很多次也尝试用蚂蝗吸引蛊毒,结果效果很好的事。她估计奇毒无比的墨雨飞蝗,是感觉到张扬身上子午断魂蛊的桃花瘴毒素,所以死命吸血,心中才稍感安慰,绝了自己心中寻死寻觅活的念头。
但看到张扬痛苦煎熬的眼神,她的心好疼!可有没有办法帮助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呼唤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条条蚂蝗变成了滚圆的乒乓球,而张扬身上流动的黑色子午断魂蛊火焰越来越微弱,最后变成皮肤下隐隐的黑色一层,快速对着疯狂吸食的蚂蝗集中,蚂蝗吸食得更欢!
而张扬的目光呆滞,整个人穿上一层黑葡萄提子做成的衣服,巍巍颤颤一个个晃动着,滚圆下黑色发亮的皮里黑汁欲破!
花月容不知道怎么才能取下张扬满身的蚂蝗乒乓球,也不知道最后张扬是否在这次子午断魂蛊发作后能否占起来,只能怀着希望祈祷着,祈祷苍天保佑,祈祷圣明的花妃娘娘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