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偕老(1 / 1)

迪伦捧着一顿热饮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日光照得正好。一家四口,男子俊美,女子温婉,两人一手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静静相拥。时光恍若停住,连风都忍不住静止。

他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的女孩,在她的王子怀中放声大哭。

这些年来,子贞一直都在笑,好像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开心的事,好像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终于,那个能让他安心哭的人回来了。他真的很高兴,高兴到想流泪。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迪伦才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端着相机小心翼翼的拍着照片,怕是惊醒了这一家四口。这样下去,再过一会,怕是要围得水泄不通了。无奈之下,迪伦不得不做起了有失风度的打扰者,领着这一大家子离开了“案发现场”。

“子贞,车交给你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下午的课我替你去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啊bye~”子贞还没来得及开口,迪伦已经走远了。

另一边赵煜容已经把两个孩子抱到安全座椅上安置好了,拍拍子贞的头,“来,钥匙给我。”子贞有点气鼓鼓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气,凶巴巴道,“这里靠左边行驶。”说话间车已经开出去老远了。

回家,子贞烧菜煮饭,赵煜容陪孩子玩,这种感觉,好像彼此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一样。

吃完饭,好不容易把小煜,小容哄睡着,子贞刚出房门就被赵煜容抵住,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穿过绵长岁月,倾面袭来,容不得她丝毫反抗。他的吻近乎狂虐,嘴角死死封着她的唇,牙关扣着她的,似乎要把她拆骨入腹。就隔着一层门,孩子还睡着,子贞只能仰着头承受,任他予取予求,却紧紧守着最后一丝神智,一声不吭。

赵煜容好像不满于她的态度,口舌愈加肆虐,直到丝丝血腥气溢出才略微松动了些,垂眸再看子贞时,她已眼眶泛红,眸中晶莹。他心中愈发不忍,慢慢收着,只轻轻舔着她的唇。

子贞的泪不知何时已悄然划下,流入口中,微涩。赵煜容终于停下,温柔抱她入怀,头深深埋在她颈间。许久,他一把抱起她,大步入房。她坐在床边,他蹲在她身边,伸手抚住了她的脸,拇指微动,轻轻拭着泪痕。

房间里的两人面对着面,却似乎亘着沧桑流年,天色由清朗渐渐转晕,直至完全暗了下来。赵煜容终于先开口,“子贞,你可知道,这红尘俗世,我辗转飘零了千百年,好不容易遇上你,你却一声不吭,抛我一人,孑然一身,你怎生这般忍心?”

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毁天灭地的悲伤,子贞心口闷得发慌,伸手颤颤抚上他清傲的侧脸,口中发堵,半天才道,“你瘦了好多。”

清风微凉,从白色窗帘中无声卷入,冲碎了她有些发涩的回话,只一句“你瘦了”,那般无力。

赵煜容再没说话,墨色的玉眸深不见底,满满的映着子贞的身影,房间里再度恢复寂静的荒凉。

“荣辱与共好办,生死相随好难。赵煜容,即使知道你一个人活下去会生不如死,我还是舍不得拉你一起死。”子贞鼓起勇气,又已泪流满面。

“爱哭的丫头”他终于又抱起她,“狠心的丫头”两人静静相拥,轻轻晃着,“傻丫头”,他的话轻若鸿毛,像是怕惊吓了谁的美梦。

月色悄然而入,爬满窗台,映在地面上,微风一吹,波光潋滟。

“妈咪,爹地~”静谧的室内突然响起软糯的呼声,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小家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到赵煜容和子贞怀里,小容挤挤子贞,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赵煜容委屈道,“爹地,小容也要抱抱,抱抱!”

小煜则乖乖地钻进子贞怀里,小大人一般摸摸子贞还未干透的脸,又凑上去亲亲,弄得子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小家伙们是不是饿了啊?”子贞温柔捋顺小煜的软软的发丝。

“妈咪,我想吃意大利面。”小容在赵煜容怀里翻了个身,娇娇气气道,“要放很多很多红红肉酱哦!”

“妈咪一个人做很辛苦的哦,我们要不要帮妈咪一起?”子贞听着赵煜容左一个“妈咪”,右一个“哦”,加上那从未有过的水柔水柔的语气,眼皮子忍不住跳了又跳。

子贞揭锅下面的时候侧头一看,赵煜容正扶着小煜,小容站在小板凳上洗着蔬果,水流声混着孩子笑闹声,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今天的面自然是好吃的,所有人都动了手,尤其是小容,吃得最起劲,最后从盘子里抬起头来时,俨然一个小花猫,只剩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滴地转,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容有点委屈,小嘴一瘪,对着子贞,“妈咪,擦擦,擦”

子贞拈了她的小手帕就要帮她擦,赵煜容却拦住了她,然后对小容说道,“小容可以让哥哥擦哦,哥哥嘴角也有一点脏脏的,小容也要帮哥哥擦,知道吗?”

“嗯!”小家伙得天子令一样坚定地点头,子贞看着两个小家伙面对着面,帮对方擦嘴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热。

她一直以为自己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活泼开朗,健康快乐,可难免还是溺爱了些。赵煜容只不过回来半天,就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孩子要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自食其力,互帮互助,却一点也不会让孩子反感,反而开开心心,大大方方去做。

“想什么呢?”赵煜容温柔地用手擦去子贞嘴角的一丝肉酱。子贞的脸随着他的动作微酡,半响,才闷闷道,“幸好,你回来了。”

“妈咪羞羞,大大的人了,还要爹地擦。”小容糯米团子一样的拳头在自己包子脸上蹭蹭,吐出小舌头,做了好大一个“不怕羞”的表情。

小煜一个栗子敲在小容脑袋上,“你懂什么,那叫sentiment(情趣)”

子贞一个哆嗦,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瞄了一眼赵煜容,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他听不懂英语。

今天晚上,是赵煜容给两个小家伙讲睡前故事的,他讲的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小家伙们平常都听子贞讲童话故事,现在换了一个口味,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呢,最后牛郎织女在一起了吗?”小容瞳仁亮晶晶地问。

赵煜容帮这个乱动的丫头盖好被子,温柔地说,“最后,牛郎织女的爱情感动了王母娘娘,就让他们一家团圆了,像我们一家一样。”小容满意地睡着了。

小煜则固执地睁着一双神似赵煜容的墨眸,与赵煜容的对视,那神情,似乎在质问。

“乖,故事是人编的,一百讲故事的人嘴里就有一百个牛郎织女。要照顾妹妹,知道吗?”赵煜容摸摸小煜的脑袋,小家伙终于闭上了眼。

熄了灯,赵煜容一把抱起子贞,吓得她把惊呼憋在胸口。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浮动,“该我们睡了。”简单一句,子贞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

“赵煜容,你看小煜是不是有点早熟啊,他聪明知道的东西多倒不奇怪,可是这性子太清冷稳重了吧?”子贞趴在赵煜容怀里,歪着脑袋问。

“不必担心。”赵煜容的见美人在怀,不由得见异思迁起来,一双手早不知伸到哪儿了。

“嗯?”子贞摁住那双不听话的手,依旧不依不挠。

“我小时候也那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能舞剑作赋了。”

……

子贞默了,再也没力气推开身上的爪子。赵煜容的动作很是轻柔,与白日里的狂虐截然不同,子贞扎扎实实地跌入温柔乡中了。色不迷人人自迷啊,这是子贞在被赵煜容折腾得还剩最后一丝意识时脑子里的想法。

子贞半夜里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赵煜容正盯着自己看,心里一阵发涩,手抚上他的脸,“我在这儿呢。”

“嗯。”他温温哼道,没了素日里逼仄的平稳,孩子一样乖巧。

子贞眼睛有忍不住发酸了,她忍住没哭,往他怀里使劲缩了缩,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赵煜容,你要不要听听我,小煜,小容这几年怎么过的啊?我告诉你啊,有很多很多高兴的事儿呢,可我们有时候也会不开心,每次受委屈的时候,我们都会特别想你,尤其是两个小家伙。他们知道他们的爹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只是没有机会照顾他们……”

赵煜容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静静的听她扯东扯西,一瞬间觉得这五年来的寂寥癫狂都算不了什么。突然,子贞从他怀里伸出脑袋,水眸亮晶晶,跟小容一样又娇又憨,“赵煜容,我们玩个游戏吧,我们互相讲自己这六年来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的事,不过,一天只能讲一件,我讲开心的,你就得讲不开心的。我讲不开心的,你就讲开心的。好不好?”

“好~”赵煜容忍不住去吻那双发光的水眸,真是个傻丫头,她走了,他的世界里哪里还有开心的事情。

“那我今天要讲不开心的事情哦,要让你多心疼心疼我们娘仨儿。”

“好~”

“赵煜容,我跟你说,我一开始教外国人古文时,他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年纪还没有他们大,我一上台他们就笑话我,还以为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呢。我气急了,一来就给他们讲了个‘八仙过海’里面的‘狗眼看人低’,本来只是个民间传说,没有文言版本的,我硬生生当场给译成文言文写在白板上,看他们一个个愣住的傻样子。

他们听不懂,脖子就慢慢红了,然后,脸开始慢慢红,直到烧透整个脸庞,活像煮龙虾。我想,我是个老师啊,我有责任让他们再白回来。于是,我溜溜地中英文,白话古文一句一句翻译给他们听,看他们一个个再白回来。最后,我告诉他们‘狗眼看人低’的寓意,又看见他们红回去了。哈哈哈,我那时候心里已经笑得不行不行的了。”

赵煜容听了,一点也不惊讶,亲亲子贞的眉心,宠溺回到,“做得好,我们贞儿怎容得外藩欺负。”

子贞被他的温情脉脉搞得不好意思,戳戳他的腰,“赵煜容,该你了。”

赵煜容似乎想了很久,才说道,“爹,乳娘,小妹,跟我一起回来了。”这应该算是开心的事吧,赵煜容想起子贞刚刚说的一大串,自己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不由得底气不足。

子贞仿佛定住,许久才反应过来,扯着他的胳膊,“你是说,他,他们到了现代,二十一世纪?”

得到肯定的回到后,子贞的眼弯得像醉了的月牙,眸子里星光熠熠,咧着嘴无声的傻笑。回过神来,又问道,“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啊?”

“是顾流风。”感觉到怀里人身子明显一僵,赵煜容赶忙安抚,“不怕,我在你身边呢。”

子贞无意识低喃,“顾流风?”

“他疯了。”赵煜容平静地说。

“疯了?”

“我告诉他,当年,他母亲算计我父亲并未得手,反被他的养父奸污了,这才有了他。他母亲几次三番欲打胎儿都被拦下,生下他后果决自尽。他的养父即是他的生父,也是他的杀母仇人。

后来,他就疯了。可天意弄人,他疯了以后只认得我一个人,孩子一样天天粘着我。你知道那时候我对着他,想杀他的心都有了,可他一口一个兄长,对着我的眼神,比小容还乖。后来,他就跟我回到爹的府邸。

这么一过就是六年,六年来,我寻遍道人高僧,却寻不得一个方法。那渡山寺住持自那日后不见踪影,再找到他时,已是六年以后。他咬紧牙关,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再回到家时,家宅大火,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我冲进宅里,大家并无性命之碍,只见掣着顾流风,原是他发疯,要一把火烧了这宅院,嘴里说什么生死与共,我愣神的片刻,顾流风忽然发疯似抢过我的配剑,劈头就往空中劈去,原以为他又癫狂起来,没想到他这么一劈,我们都穿回到我原来的房子里。”

子贞想了很久也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只能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赵煜容?”

“嗯?”

“你真狠”子贞指的是顾流风那件事。

“我?我也快疯了,你知道吗,整整五年啊!”赵煜容把子贞抱得愈发地紧,紧得两人都喘不过气,“最狠的是你,带着小煜和小容,活得这么幸福,这么美好。”

“子贞,谢谢你,能活得这么好,谢谢你。”子贞觉得脖颈间湿湿的,却又那么温暖。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巨大的落地窗前停着几架银色的飞机,日光自机身流泻,闪闪的很耀眼,子贞整个人都沐浴在暖阳中,细细地回味这几日的不真实。

办离职手续,收拾家用,打包行李,问候告别,似乎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赵煜容在离别前也不知跟迪伦说了什么,迪伦的神色竟带着尴尬和害羞。正思忖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一个褐发棕眸,面廓深邃的外国人递过一个粉红的冰淇淋甜筒给她,子贞笑着摇了摇头,那国际友人也不坚持,自顾自吃起来,摇头晃脑地和子贞搭话。

赵煜容要打点两个小孩,落在后面一点点。远远就看见了这短短数十米的几幕。

“Mumy!”

两记清脆的童音重迭响起。赵煜容悠悠跟在飞奔的孩子后面,在子贞眼里,那是一个不怀好意。

“Oh!Youaluckywoman.”

外国友人招了招手,走了。

“夫人的魅力真是……”子贞旋即白了赵煜容一眼。赵当家人自觉噤音。

“根本停不下来!”小煜很有脑筋地及时补充。

子贞哭笑不得,这小子真会记仇,不过没买广告里的糖给他吃,儿子正长牙。他到会现学现用。

小容很正经道,“而且还是经空运纯进口百分百原装正品。”女儿咕噜咕噜一口气念完。子贞眯了眯眼,看来不能给孩子看电视了,这学习能力~

走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家里没有电视呀?那他们?

这时,机场的巨幕广告很神奇地播出广告……

回国后,又是一番折腾,子贞好不容易安抚完了心灵脆弱的纪家兄妹,回头又被乳娘,小妹围着哭湿了她一身衣裳。

赵煜容也不好过,先是回了自己在现代的养父养母家报了平安,再携了赵文候去子贞外公家问候,赵文候倒是轻轻松松进了门,和子贞的外公下棋品茶。赵煜容却被挡在门外,可怜巴巴地站到天黑,才被“请”进门吃口热饭。还好有小煜,小容绕着求情,要不然子贞还真担心他站个七天七夜。只是子贞父母看赵煜容的眼神还有点瘆人。

这俗话说,亲家见面,分外眼红,就这么一顿饭,子贞和赵煜容不得不再来一场大婚。本来选定的是西式婚礼,可提前拍婚纱照时,一套汉服嫁衣让大家都改了主意。原因无他,这红袍加身,凤冠霞帔,实在太美了,简直秒杀什么浪漫婚纱,就连一向脸黑的子贞父母也难得地笑而露齿。于是教堂什么的都被抛在脑后。婚礼就定在外公古朴生辉的四合院里,中式婚礼,简单庄重。

真正完婚的时候,虽然凤冠霞帔,也没有什么几拜天地,有的只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乐乐。几乎没有一个人的眼眶没有湿过,大家都知道,这场婚礼,来之不易。

新房里,红烛又燃,赵煜容细细地描摹着灯下人的眉眼,青葱如初。

“子贞,你还记得你曾允诺我‘长命无绝衰’吗?”

“嗯。”

烛火闪动。

“我不喜欢那样的誓言,太坚决,太惨烈。今夜,我只要你允我八个字——执我之手,与我偕老。”

“好。”

烛花爆节。

嫁衣翻动间,一双小巧玲,灵动剔透的素手,缓慢而坚定地放入另一双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掌心相盖,指尖互抵,长牵到老。

烛芯长明,自此终年。

最新小说: 被儿媳赶出家门后,她闪婚了豪门大佬 鉴宝:从捡漏赌石开始 我的旅馆成了无限流副本[无限流] 被骗西非,比缅北凶恶一万倍 绝色妻子 白月光回归,合约妻子和我离婚了 失恋后,发现好兄弟是清冷校花 傅少的不良甜妻 最强缺德系统 重生之奶爸的悠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