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次也未安慰过她,在心里肆意的冷笑,翻身继续自己睡自己的。从未想过,她的隐忍,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看到陆放发给她的邮件的时候,他更是愤怒。更加觉得,自己没有错。
孩子流掉时,他在办公室砸碎了一块玻璃。那时候,他的心里是恨极了她的。以至于,在推开病房,看到她那张苍白,微微冒着虚汗的脸时,他的心里没有一点儿心疼的感觉。甚至连句安慰都没有,冷漠的离开。
他没有向她求证过,也没有想过她是否是无辜的,就擅自的将一顶恶毒的帽子扣在她头上,时不时的发疯,折磨她。
回忆是一把利刃,一刀刀的凌迟着心脏。江应景呆呆的躺着,过了很久之后,才强撑着坐起来,摸索着打开灯,从床头拿起烟抽了起来。
喉咙里干哑得像是撕裂般一般,刚吸进第一口烟雾他便被呛得干咳了起来。他执拗的又将烟塞进嘴里,用力的吸着。
待到何厉原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烟灰缸里早已堆了满满的一烟灰缸烟头。
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回过头看正穿鞋的江应景,却见他的脸上连表情也没有。
程小也这天早上起得很早,到机场的时候才八点不到。她是吃了早餐的,在飞机上谢绝了所有的食物,戴上眼罩开始睡觉。
大概是从没有独自一人出过差的缘故,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才五点多就醒来,想睡也再也睡不着。
S市到Y市,不过就两个多小时的机程。程小也还在昏昏糊糊的时候,就已经提示到了。
S市是大晴天的,Y市却是阴雨绵绵。出了机场,程小也拿出手机搜索该去哪儿坐车。那地方有些偏僻,要先到县里,再转一趟车到镇上才能到。
主编说她在那边已经替她联系好人,她过去自然有人照顾她。前提是她要先过去。
Y市是古朴的老城,远没有S市那么繁华。就连机场,人也不像是S市那般拥挤。程小也搜索了一番后发现,机场是没有车到那县里的。得转车去客车站,才能过去。
Y市处处充满江南小城的味道,比起繁华的S市,就像是一碟开胃的小菜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够。
程小也一路乐呵得很,左看看右看看的,当成是公款旅游了。
不过她的高兴没能延续多大一会儿,等到上了去县城的班车时,她就笑不出来了。那车并不是空调车,而是小小的中巴车,里面充斥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从车站出去时,位置刚刚好,谁知道出了车站,售票员竟然带着一群人挤上了车。上来的人很多,售票员吆喝着,让大家挤挤,见缝插针般,两个位置挤四个。里面的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只有半个身子在位置上……
待到人上完,车子发动时,吵嚷声,小孩子的哭闹声,烟味,脚臭口臭充斥在车厢中,直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程小也本来是有一个位置的,后来见前面抱着孩子的女人站着累,于是便把位置让给了她。
站着的滋味更不好受,身子随着车厢摆动,拉着吊环的手臂又酸又疼,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上还有一个大包,里面装着相机电脑,时时刻刻的防护着怕被撞坏。
等到了地儿,程小也跳下车后便哇哇的大吐了起来。本来是想休息休息再走的,主编却又打来电话,说是晚了就没车了,那人在镇上等她,让她赶紧的坐车过去。
于是乎,她又赶向下一目的地。等到了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来接程小也的当地老乡是个皮肤有些黑的中年人,戴着一大顶草帽,牙齿被烟熏得黑黑的,说的普通话带着浓厚的地方味道,听得程小也是一知半解……
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那老乡带着她去吃酸辣米线。那米线闻着倒是挺香的,色泽也诱人得很,只是那辣椒实在是太辣,她算是能吃辣的了,可是那米线她却吃了三口就放下了。
辣得是鼻涕眼泪直流,那卖米线的摊主直笑外地人就是娇气。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那老乡是骑摩托车来接程小也的,程小也身上最厚的也只是薄外套,那风吹得跟寒冬腊月的似的,直冻得她牙齿打颤。
老乡说镇上离他家没有多远,实际上却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到地儿的时候,程小也被冻得嘴唇乌青,身上跟僵硬了似的。
好在老乡家里烧了旺旺的灶火,她蹲在灶门前烤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晚上的菜很丰盛,全是本地的特色。因为知道她不能吃辣,辣椒放得也不多。程小也这一天都没有吃多少东西,要是放在平时,肯定是狼吞虎咽的猛吃。这会儿因为有些晕车,明明很饿,却怎么也吃不下。
晚上睡觉,当地老乡将她带到离他家约有二三十米远的木屋前,说是那是他们家的客房。
木屋里是收拾过了的,挺干净的。但是估计长期没有人住,有一股潮湿的味儿。感觉阴森森的。门口有一丛不知道是什么树,风一吹,树影在纸糊成的窗子上晃来晃去的,像是鬼影一般……
因为认床的缘故,程小也迟迟睡不着。拿出手机想找本来看打发时间,却发现信号时有时无。
程小也这一夜睡得是相当的坎坷,这屋子里有老鼠,吱吱的跑来跑去的。后开了灯,窗子上的树影又让又闹得她心慌,直到天明才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地人起得很早,早早的就有小孩子到程小也的床前说话。程小也再也睡不着,顶着两个黑眼圈流着鼻涕起床。
预计本来今天要去山上找野蘑菇的,可是才吃过早饭就下起了大雨,行程不得不推辞。
程小也感冒头晕晕的,那老乡让他老婆给程小也熬了一碗黑浓浓的药汁,苦得程小也直想咬掉舌头,又不好辜负别人的好意,于是全都喝了下去。
喝了之后老乡让程小也去捂着被子发汗,晚上没有睡好,喝了药汁又特别的困,程小也睡得很是沉。
她是被人给叫醒的,老乡用带着浓厚的方言的口音叫她。她睡得昏昏糊糊的,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呆愣在了原地。门外站着的不止是那老乡,还有江应景。
程小也从没见过江应景那么狼狈过,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裤子鞋子上满是泥泞,像是刚从泥田回来似的。头发湿哒哒的服帖在额头上,一张俊美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哪里还是那个爱臭美的江大少,程小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见江应景的脸色更黑,她忍住了笑意,赶紧的问道。
江应景冷着脸嗯哼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比程小也还更可怜一些,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线衣,连行礼也没带一样。
山里的天气本来就要冷一些,他又全身是湿漉漉的,嘴唇被冻得乌紫。
程小也赶紧的张罗着烧热水给他洗澡,又拿了那老乡的衣服给他换。因为没有浴室,热水装在了木水桶中,要拧到一旁的厕所里去冲。
江大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一直臭着张脸,后看那厕所还算干净。洗澡的地儿又是单独的,这才不情不愿的进去。
他的身材高挑,那老乡的衣服他虽然能勉强穿得上,但是袖子裤子都短了很多,看起来滑稽极了。因为这缘故,江大少在里面磨蹭了差不多一小时才从出来。
江应景这辈子出的糗估计都没有今天的多,一张脸臭得跟那什么似的。程小也本来是想给他点儿面子不笑的,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将白天喝的药汁递到江应景面前,江应景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像个孩子似的将脸别到一边,丢出硬邦邦的两个字:“不喝。”
“不喝晚上发烧那可别叫我,这里是没有医院的。”程小也也不勉强他,将碗放在了一边。
江应景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程小也的眼神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最终却还是咬牙将那药给喝下。
见他一口气喝完,程小也笑眯眯的将从老乡家里拿来的冰糖塞到他嘴中。江应景平常哪里吃这种玩意儿,这会儿被苦得眉头都舒不开,虽然是一脸的嫌弃,但仍旧是将那冰糖给化开了。
待到他的眉头舒展开,程小也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大少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太不愉快了,依旧冷着一张脸,硬邦邦的道:“有工程在这边。”
说罢,理也不理程小也,转身去另一边烤火去了。程小也无趣的摸了摸鼻子,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虽然不知道江应景为什么会来这里,但看到他程小也还是是挺高兴的,这里的条件比较落后,村民说的话她又听不懂,一个人呆着很是无趣,有个人说话还是挺好的。
江应景长得好看,老乡的孩子估计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时不时的会从隔壁的屋子里探出头来打量他。没过多大会儿,大一点儿的小姑娘竟然还拿了一把牛奶糖塞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