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沐修槿通过面前的铜镜看着绿影,“书案上有一方帕子,你替我将那帕子送到后门去,有人会在那儿等着的。”
“那等着的人有什么特征?奴婢也好确认一下,万一送错了人可就遭了。”
沐修槿低头思索了一下,告诉绿影:“等会儿你就问门外的人,就说我家小姐问了,公子当年被马鞭抽出的伤口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那……那个人该怎样回答呢?”
沐修槿拆开拢着头发的发带,一头青丝四散在肩头:“他大概会说:‘姑娘妙手回春,不仅没留下病根,就连疤也未留下’吧。”
“是,奴婢知道了。”绿影拿起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推开门,转身走向满苑的灯火通明。
“等一下!”沐修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十分急切地叫住绿影。
绿影回过头疑惑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沐修槿迟疑了一下说道:“外面天黑了,路不好走,你给他带上个灯笼。”
“是,绿影知道了。”
“爷,真的会有人来吗?”小东子缩着膀子,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这天都黑了,奴才看肯定不会有人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卫昶靠在钦国府青色的围墙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再等等吧,她从来不会爽约。”
“不会爽约?爷,您不会真傻了吧,从小到大,霁月郡主耍过多少人啊。”
“本王说的不是柠儿。”
“那是谁?难不成还能是……”小东子突然停住了,他一脸惊惧地往自家主子的方向挪挪,望着四周越来越浓稠的夜色打了个哆嗦,然后小声说:“难不成还能是固陇公主不成?爷,您别逗奴才了。您找公主,去漠北找,去**找,去奴隶市场找,上哪找也不该上钦国府来找啊。”
卫昶声音含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谓大隐隐于市,阿槿冰雪聪明,自然懂得如何藏身。”
“您的意思是说……固陇公主……在……”小东子咽了口唾沫,“在钦国府?”
卫昶点了点头。
“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窝藏叛族余孽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卫昶抬起头,望着头顶璀璨的星光:“你何时见本王说过假话?”
“那就是说……”小东子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这钦国府与叛族有勾结?”
卫昶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的小东子:“你不用这般谨小慎微,皇兄早就知晓。你忘了吗,侯爷夫人可是黑齿族的长公主。”
小东子点点头:“对啊,说来公主若是到了咱们北燕,留在钦国府落脚倒也情有可原。爷,那这样说来您与公主还有亲戚呢。”
卫昶轻笑:“是啊,可就算有亲戚又如何?帝王之家,亲情本就淡漠。为了利益能够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在权势与yuang面前谁还会去在乎那点微不足道的亲戚血缘?”
“是啊,”小东子叹了口气,见主子神色落寞赶紧扯开话题,“哎,主子,奴才方才见您席上问了郡主前日宴会上的蟹粉糕如何,可奴才分明记得那日根本没有上过蟹粉糕啊。”
“是没有上过,我这样问不过是想确定一件事罢了。”
“确定一件事?”
卫昶站直身体:“阿槿从不吃河蟹之类的东西,只吃一口便会起疹子。而且你说得对,那日并没有上过蟹粉糕。柠儿的回答只说明一点……”
“那日赴宴的人是……”小东子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子说固陇公主终日白纱覆面了,因为她那张脸便是钦国府里通外国的最好证据。
“吱呀”正当主仆二人谈论着固陇公主的事时,钦国府的后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着碧色襦裙的小丫鬟偷偷从半掩着的门里探出头:“我是来替我家小姐送东西来的。”
小东子连忙上前向绿影作了个揖,上来就要拿绿影手中的帕子:“有劳姐姐了。”
“慢着,”绿影抽回帕子,“我家小姐问了,公子当年被马鞭抽出的伤口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卫昶闻言走到绿影面前微笑着回答:“劳烦你家姑娘惦记,姑娘妙手回春,不仅没留下病根,就连疤也未留下。”
绿影一愣,随即笑着把帕子递给卫昶:“真是神了,公子的回答和我家小姐预想的一模一样。”
小东子笑道:“这大概就是诗中说的‘身如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你会不会说话?我家小姐端庄沉稳,怎会随随便便地就和一个男子心有灵犀?”绿影满脸不悦地白了小东子一眼,将手里写着“沐”字的灯笼塞给小东子,“这是我家小姐吩咐交给你们的,说天黑路不好走。”扭身“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小东子提着灯笼呆呆地望着钦国府紧闭的后门,转头问自家主子:“主子,咱们方才这是被人嫌恶了吗?”
卫昶抢过小东子手里的灯笼,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提在手里向街上走去:“你说呢?这都怪谁啊,谁叫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平日里就叫你注意点,你不听,看你这回长不长教训。”
小东子地跟在卫昶身后,偷偷冲自家主子吐了吐舌头。
眼见着快到城门后,卫昶停住脚,又把灯笼塞回小东子手里,一脸欢喜地掏出沐修槿给他传过来的帕子:“给爷好好地拿着,爷要看信了。”
小东子不情愿地撇撇嘴:“主子,您这也太明显了吧?这一脸的春心荡漾,任谁看一眼都知道你是在……”小东子突然止住了口,静静地看着自家主子那张脸由满心期待,变成了面如死灰。
卫昶仰起头,眼泪聚集在眼眶周围,眼见着便要决堤而下,手中那方看起来绣得十分精致的蜀锦帕子也掉在了地上。然后小东子看见自家主子掺杂着绝望与凄凉的声音划过星子密布的夜空,在掺杂着钦国府后院的木槿花香气的晚风中化作一声叹息:“她到底是恨了我。”
小东子疑惑地捡起地上的帕子,帕子上女子特有的俊秀的蝇头小楷规规矩矩地排成一首诗,小东子凑近灯火低声念道:“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贩停?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东方须臾高知之。主子,固陇公主这是……”
卫昶颓然地点点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她现在肯定是恨毒了我,哪怕是将我挫骨扬灰,食肉寝皮也难解心头恨。”
小东子踮起脚,拍拍自家主子的肩膀:“爷,凡事不能太悲观了不是?我爹常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奴才相信,只要您坚持不懈,公主她总有一日会被主子您的真心感动的。再说了,您瞧,公主这不还怕天黑路不好走,特地给您送了灯笼吗?我爹说了,女人心都软,只要主子您好好待她,这误会终会化解的。”
卫昶接过小东子手里的帕子,轻轻地抚去沾上的尘土,放进了袖中,动作温柔得就像是那帕子便是自己的爱人一般:“不管她有多恨我,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轻易地放弃了,除非时间逆转,河水倒流,死而复生。”
“这就对了嘛。”小东子猥琐地笑着搓手道,“主子,既然您也不伤心了,心爱的姑娘也找回来了,那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奴才好久没吃城北龚记的汤圆了,眼见着便要到了,咱们就当是吃宵夜吧,怎么样?”
卫昶神色戒备地盯着周围隐藏在夜色中的屋顶与拐角:“只怕,你今日是吃不着了?”
“怎么了?莫非您忘带银子了?没事儿,奴才这儿有,今日您开心,奴才请您。”
卫昶嘴角轻扯,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行了,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队刺客打扮的黑衣人提着反射着月光的兵器,从夜色中缓慢地踱了出来,按着事先的计划将卫昶主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本寂静无人的大街,立刻被刺客手中武器反射出的寒光与杀气填满了。
看着刺客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小东子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就是想吃顿宵夜吗,至于吗,还来杀我们?”
卫昶看看刺客手中清一色的弯刀,神情轻松地笑笑:“黑齿族?”
“什么?”小东子一脸死定了的表情,“得,主子看来您没机会赎罪了,公主这哪是怕咱们夜路不好走才送灯笼啊。这分明是给她手下确定目标嘛。亏您还把这灯笼当成宝贝,小心翼翼地提了一路。我爹说的真对啊,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卫昶拔出腰间那把与刺客一样形制,但明显制作更加精良的鎏金弯刀,白了小东子一眼:“你爹怎么这么善变啊,他刚才不是还说女人的心最软吗?”
小东子躲到主子身后:“可是我爹还说了,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