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确实有话要说,但对于现在这样说话直到有些陌生的沈黎,一时之间又想不好该如何措辞,最后选择了一个最容易让她集中注意力的切入口:“我也姓祝。”
沈黎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也姓祝”这个说法显然是意有所指,她果然立刻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祝融面对她的眼神,竟然有些不安,但还是继续告诉她:“祝亦阳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是不是在那位唐秘书和你一起来见过我之后?”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沈黎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就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你也姓祝是什么意思?我和他在一起关唐秘书见你什么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再接着说也就顺畅许多,祝融扯了扯嘴角,颇为自嘲地笑了笑:“这三十多年顶着这个‘祝’字,说实话我都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说是姓祝,但是你知不知道,祝亦阳这个祝,究竟是和谁姓?檎”
沈黎在他这里听了个有关祝亦阳、听着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故事;。
祝亦阳的母亲是祝老爷子的侄女,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过世了,一直跟在祝老爷子身边长大,身体一直不太好,一直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和人接触,后来和家庭医生互生了好感,由祝老爷子做主,招这位家庭医生做了上门女婿,没过多久祝亦阳出生,但从那之后他母亲身体就更不好了。
长到四五岁的时候,祝亦阳妈妈的身体彻底不行了,没撑多久就过世了,祝老爷子伤心过度也颓废了好一阵子,等他好转一点了,祝亦阳又开始身体不好了,孩子还小没有人照顾,祝易山的父母牵线,娶了祝家一位远方表亲,再婚之后两个人倒也感情还不错,祝亦阳虽然一直称呼她为阿姨,但感情上和亲生母亲也没什么区别了,这位阿姨因为全心全意疼着他,没有再要自己的孩子,但是…魍…
那位食祝家恩惠至今的上门女婿却在外头有了人。
祝融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语气中尽是嘲讽,从他的角度看,他和祝亦阳共同的父亲并没有得到祝家多少好处,反而一直都活在祝家的阴影之下,从来没有快乐过,好不容易遇到了真爱,又因为道德绑架而只能分开,所以最后才会郁郁而终。
祝亦阳的继母现在还好好活着,过得比谁都滋润,但凭什么他的妈妈就只能每天以泪洗面?
沈黎在听的过程中,观念始终是有偏向性的,最后听完了也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所以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祝融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从小到大他就喜欢和我抢,抢爸爸抢家产,到现在又来和我抢你,如果不是我爱你,他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才捅破这层关系,突然和你在一起?”
什么叫强盗逻辑?这就是了,沈黎觉得这件事哪怕从祝融阐述的方向来说,祝亦阳也没什么好跟他抢的,祝家的一切包括“祝”这个姓,都源自他的母亲,和那位他自己所不齿的父亲说到底并没有多大关系,和他都没什么关系,和祝融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祝融自己也知道这番话在沈黎听来并没有多大说服力,于是最后补了一刀:“祝亦阳一直都很仇视我和我母亲,在爸爸生前,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爸爸,连他用自己的继续为我母亲购置的一套房产都被他以各种手段抢走,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在你进欢跃之前,我母亲和他们就房产的事打过一次官司,结果竟然有三十二个员工被买通站出来说我母亲是第三者,最终官司败诉,但祝亦阳也和老爷子大吵了一架,前段时间他出来成立亦阳工作室带出来的那一批老员工……你以为真的只是因为资历深的原因?”
“师兄,论道理这话不该我说,”沈黎认真地回答他,“但那些老员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上法庭去说出那些话,那都是实话,不管你父亲和你母亲是否是真爱,他当时已经结婚了是事实,如果他真的和阿姨没有感情,完全可以离婚之后再去追求真爱,顺序很重要。”
祝融被噎住,半天没吭声。
“至于你刚刚说的祝亦阳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沈黎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努力撑了个笑脸出来,“如果他真的无聊到为了让你一无所有而和我在一起,那也是我赚了,师兄,感谢你对我的抬爱,但我真的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只要他一天不和我说穿,我就想贪婪地享受这一天的阳光,看在这么多年老同学的情分上,以后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件事了,而且欢跃最近有个大项目,我会很忙,如非必要,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祝融着急了:“我只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结果到最后你对他毫无保留地付出,哪怕明知道自己会受到伤害,竟然要开始防备我了吗?”
沈黎从钱包里掏出了几张人民币放在桌面上,神情严肃到近乎无情:“你就当我自私吧,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一个人在阴冷的环境里待久了,就会特别渴望阳光,至于会不会被灼伤,真的伤到了再说吧,以前我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和他在一起,即便是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凑合着过日子,更何况是现在,师兄,你的人生你自己负责,我的也一样,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虽然话说得大气凌然的,可这天晚上回家,沈黎还是彻夜未眠,祝家的家事其实不算太狗血,豪门里更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她只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祝亦阳还能像现在一样温暖,而祝融说的那么多诋毁他的话,沈黎根本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唯独他说,祝亦阳为什么忽然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那句话,让沈黎有些犹豫。
祝亦阳绝不是为了这种事而轻易付出自己感情,或者轻易去伤害一个无辜女孩子的人,站在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的粉丝立场上,她相信他的人格,站在他女朋友的立场上,她也不可能因为外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去怀疑他的诚意和感情。
但是祝融真的很了解她,沈黎觉得自己的骨性里还是有些自卑的,尤其是对着祝亦阳的时候,理智上再怎么觉得他的话是无稽之谈,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呢?看起来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啊。
于是后来每一次相处,心里都有种酸涩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所以才面对他的主动,总会退缩,总会想着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分手,还是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祝亦阳听完她这些心理剖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黎,你最大的优点是理智,最大的缺点也是,感情原本就不在理智管理的范畴,你觉得我喜欢你喜欢得突然,也是因为你总是在用理智去判断和分析我的行为,但凡你在我表露出对你的特别时能有一次即使回应,我们之间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捅破这层纸。”
沈黎呆呆的看着他。
“至于祝融,上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你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要论先机,他早了我实在太多年,可是你一直没有给他机会,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祝亦阳笑了笑,这次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屑,“他一直单向仇视我,说穿了也是自卑的一种表现,这个人的思维方向我一直弄不懂也不想懂,陈唯一如果真的那么爱他们母子,只需要和阿姨离婚就可以去过他所谓的幸福生活,可是他没有,他丢不掉祝家给他的生活,丢不掉这个‘祝’字,其实每个人都活得很明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祝融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单纯就是想抢走我的一切,无论是物,还是人。”
沈黎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祝亦阳上前一步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头顶吻了吻,然后收紧了抱住她的手:“如果这些事你愿意早些告诉我的话,我们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祝融对我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当年欢跃那些老员工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受人指使才去上庭作证,只是单纯出于看不惯陈唯一的所作所为才去的,当然他们也是出于替我故去的外公不值的原因才去趟这趟浑水,事实上,老爷子因为他们擅自做的这些事一度想要辞退他们,这才是我带他们出来成立自己工作室的真实原因。”
说到这里沈黎就不太明白了:“祝老先生……我是说老爷子,他为什么一直要这么容忍你爸爸……我是说陈唯一呢?他甚至还承认了祝融的存在,还因为老员工们看不下去了的行为而要辞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