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人这时候得了消息,小辈的做不了主继续在灶下忙活,李氏和小李氏这一辈的女将们一起浩浩荡荡来到了榕树下。
见着乔五妮一家的模样大家都惊呆了,乔家虽然总是吵着闹着日子过得苦,但这两年谁家都没见着一件麻布衣裳,更别说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了。这乔五妮跟着货郎私/奔咋就混成这个样子呢?
岳氏到场之际正好听到李村长那番话,生怕李村长一个同情心大起就同意了下来,要知道,当年乔五妮和人私/奔其实中间是有隐情的。就因为这隐情,乔成金那人时不时就瞒着她接济三妮些散碎银钱,少少的一点碍于情面她咬咬牙也就忍了。
现下乔五妮落魄成这副模样回到李家村,现在乔成金碍于自己和金蛋不敢说啥做啥,谁知道等乔五妮一家子安顿下来后乔成金会私底下帮补多少东西出去。所以,乔五妮是绝对不能留在李家村、不能留在乔成金的眼皮子底下的。咬咬牙,岳氏抢先就冲了出去:
“我们乔家可是丢不起那个人,要是真的让他们一家子把户籍挂到乔家,老爷子怕是会从坟墓里爬起来指着我们当家人鼻子臭骂一顿的。”
岳氏这话不吝于堵死了杜氏找村长做主的初衷,也算是将杜氏最后的期望给打破。在李虎子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问了句:“乔家真的连这么点小事都要为难我的五妮吗?”
见她那个样子,相护搀扶的乔五妮夫妻俩顿时面露不忍。眼见着乔五妮的男人往前站了一步就要说什么,乔五妮却是伸手紧紧拽了他的手:“常哥,咱们还是走吧,这李家村容不下我们。”
“算你识趣,最好现在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挡路。早知道这样,当初你就不该和人做出私/奔的丑事,现在知道苦了吧,哼……”罗氏见岳氏一出马就让杜氏等人偃旗息鼓,不禁得意地揭了乔五妮的伤疤。
果不其然。听说乔五妮当年是私/奔而走。刚才都还慷慨直言的柳树屯村长都不那么笃定了。
常货郎侧目看了眼乔五妮的脸色,人高马大的汉子噗通就跪了下来:“人都说落叶归根,我是个没根的人,可五妮毕竟是李家村土生土长的人。让我们一家子入户籍分田地的事情我常富就不奢求了。但请哪位行行好收了我们一家子做长工下苦力。只要给一口饱饭。给一片遮雨的屋瓦,最后能埋骨李家村,让我们做啥都行。”
话是这么说。一段不少的话说下来,他喉间却是风箱似的呼呼作响,人也捏着喉咙很难受的模样。
“爹,你的病又犯了吗?”一直在后面的那十三四岁少女拉着弟弟快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了一个药丸子塞进常富的口中,呜呜哭了起来;那七八岁的男童虽然也是皮肤蜡黄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眼神却是清澈灵动,见状也着急地冲着在场诸人团团作揖:“谁能发发慈悲收了我们一家人吧,我爹爹只要不犯病什么都事情都能做的。”
“常哥……”那厢乔五妮没了常富搀扶,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了下来,被乔三妮顺手扶着,姐妹俩一起掉起了眼泪。
杜氏像是才刚刚回神,嗷的一下就嚎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呢”。
如此一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家子可是烫手山芋,难怪看起来面色都那么奇怪,敢情全都有病在身。起初都还抱着想要捡一家子免费奴仆来用的人家也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苕花那样随随便便买两个受伤的仆人回来就能捡着宝。
岳氏刚才其实也是起了这心思的,不过这时候却是突然跳到离乔五妮一家子起码两丈远的地方指着吃了药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常富叫了起来:“你这病该不会要传染吧,我可是听说只有要传染的病症官府才会发药丸。”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呼啦啦散开一大片,倒是给乔五妮几人留出了好大一片空间来,乔五妮被岳氏这一手给气得差点大骂出口,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低声辩驳道:“不是,常哥这是去年在海边帮人搬麻袋时摔的旧伤;我和两个孩子则只是没吃好睡好,身子不爽利而已。”
“你说是就是吗?我偏要说你们一家子就是得了传染病,谁收了谁倒霉……”岳氏这下子抓到了破绽就咬住不放,精明的眼睛四下打量个不停,满意看着村里村外那些人都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满意地笑了,只要心存怀疑,肯定没人敢收留他们,搞不好还会联合起来轰他们出百家集。
“倒霉”两个字余音未完,杜氏就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岳氏鼻尖喝道:“你住口,要是你再说下去我也豁出去是个死字和你拼了。”
见杜氏护着女儿那疯狂模样,岳氏也是生出了几分退缩来,换了口风:“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们乔家是不会允许这等给祖宗抹黑的人回来,否则才真的是对不起列祖列宗。还有,今儿是咱们乔家大喜的日子,你在这里又是哭又是闹还满口死不死的,你什么意思?”
岳氏这招祸水东引倒是恰到好处,罗氏一听可不是嘛,炮仗都还没开始烧你就在这里找晦气。当即高声唤了她娘家兄弟就要强行把无关的人全都赶走。
“榔头嫂子,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也不承认我这个乔家人了?”乔三妮向来老实不代表她就没脑子,听得岳氏和罗氏句句诛心也上了火气,将身子不好的乔五妮护在身后就质问了罗氏一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李乔氏,能和我们乔罗氏比吗?”罗氏趾高气扬地哼道。
“是吗?那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别再来麻烦我这个外人了。”乔三妮望了一眼祠堂前,闹了这么久,自己爹都不曾出来看一眼;当年固然是小五私/奔不对,但岳氏都要把她卖到私/娼/寮去了还不够恶毒吗?听着那边依旧喧哗如故,再看看这边罗氏一帮人凶神恶煞,又看看抱胸冷笑的岳氏;乔三妮算是彻底冷了心,伤了情:
“当家的,咱们走。以后啊我就听你的,别管这边人富贵还是咋地,都不关我们的事。”
李瘸子微微张了张嘴,却只是伸手拍了拍乔三妮的肩膀,转身吩咐大儿子重新背了杜氏,他扭身则扶了常富一把:“五妹、五妹夫,要是不嫌弃我家草棚子凉快住多久都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尽管放心住下去,也不准说啥长工短工的,都是连襟。”
这一幕大戏来得也突然,去得也爽快,好多人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见得辛辛苦苦下了河又上岸的几人循着原路又退了回去,直到他们一行人背影消失在原地,李氏这边又虎着脸让罗氏赶紧做事。
人群散开,李银凤和小梨已经不见了踪影,乔远慧神情阴郁地领着两个小厮走上了来祠堂的小道。榕树下的女人们又有了议论的谈资:
“瞧瞧那不是石头家的远慧吗?刚刚好像就是她扶着个富贵小姐站在那边,莫非是李府小姐来了?”
乔远慧是听到了这话,脸色缓了缓:“小姐是怕她在场咱们村里的婶子嫂子姐妹们不自在,便回去了。”其实是李银凤瞅了先前杜氏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被恶心到了,生怕酒宴上再遇到几个那样装扮的人还怎么坐得住,当即放了乔远慧一日假带着小梨回了李府。
“石头嫂子,你家闺女回来了!”嗓门奇大的董大媳妇就像是报幕员,大声喊了出来:“还带着好多礼物咧。”
说是礼物,她们却是往小猴子和小马脸面上瞧,村里人认为,跟着大家小姐的丫鬟一共两条路:收房做个妾、配小厮管事做个正头娘子。乔远慧长得一朵花似的,没被李府的老爷少爷收用,要么就是年纪到了随随便便配个得宠的小厮管事什么的,保不准这两个小厮就有一个会是乔石头的女婿呢。
李府就算是庶出小姐出手也必然不凡,礼物精美价值不菲也就不多说了;夸赞的声音瞬时就把乔远慧那因为李银凤离开而失落的虚荣心给填平了,不过还没等填满,榕树下的“报幕员”又传来了消息:
“那不是李家少爷吗?怎么会和苕花家的管家一起过来。”
“苕花家的管家?”乔远慧咀嚼着这句话,被关家扫地出门的苕花还有家?还有管家?
“远慧你不知道,苕花那死丫头被关家给赶出来了。被赶出来之前她不是拿了关家的银子想给关平买个下人吗?现在那个下人就赖在他们家了,不过那胡三还挺有本事,帮着村里修安澜桥。又有你三婶婆多事说以后要帮衬苕花养鸡养鸭,村长竟然也信了,把你木头叔原来的宅基地拿给他们家了;遇到那胡三也倒霉,听说把苕花这两年攒的银子全都拿来修了围墙,说是防着鸡鸭往外跑,你不知道,那围墙,都能把我们乔家三个院子围起来那么多了。”
李氏不关注外面的事情,拉着乔远慧的手不放,嘀嘀咕咕将乔远慧不知道的事情全都给说一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