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人类进入新的纪年。
地球的繁荣还在继续,和美的风气依旧,人风物貌无处不在显示着和谐之美,这里的确是一个上善之境。
然不如人意的地方却是医圆,进入这里就会有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气息不畅。这里是他们要面对人生终点的实例基地,也是他们反思人生的实教场所。每一位进入医圆治疗之人都多了一分沧桑,每一位走出医圆之人均增了一分感悟。
衰老的病人在不断增长,尊祖及其伴侣却风采依旧,他们那神人般的存在早已令后辈波澜不惊,无法企及。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尊祖的伴侣们也已进入到衰老期,只是比后辈们晚了很多年,她们没有觉察的原因是神族出手修复的。
早在昶舒衰老之初,三位基因主官就一起去见了三主。祂们清楚已为神人的神弟神妹们的身体是在星云中经过上亿年的孕育而生,抗衰能力无可匹敌,而他们的伴侣却是相差太远。若身边早暮相伴之人呈现衰老的迹象,他们一定难以心安,所以祂们请求可以出手相助,三位神主也已默许。这样的呈显使大家认为是祖居之奇功,于是研究祖居已是蔚然成风,但祖居实在是太高深,到了难以看懂的程度。
仿祖居从神人进驻地球开始一直在进行,但还难以仿其一二,这就更令他们深信不疑,百折不回的坚持下去。
时间在增长,而衰老却无法彻底抑制,那就只能面对死亡,昶舒已经到了日暮之年,但只是内在的,从外表看还是一位成熟的大哥哥。
昶舒全身休整的间隔年限越来越短,但不到无计可施,谁也不会放手。
时间还在继续,这千余年的研究以及方方面面的调节并无实质性进展,还是无法消除衰老,而研究却不会停止。
昶舒走了,他的离世还是震惊了人类,他最后的那些时日时时牵动着众人之心,虽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真正来时,却还是无法接受。昶舒在和衰老抗争的过程中不是孤独的,他的身上寄予了全人类的希望,可他却失败而去,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失败,是整个人类的失败,每个人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地球的气氛压抑得好像空气中郁结着寒气,透骨之寒。
祖辈万余年的教导又如何?十足的心理准备又如何?面对人类倾尽所能也没能挽留的生命,谁的心里都要有一个承受的过程。
昶舒的衰老进程比他人都早,他是人类第一位自然离世的,他的生命终结在八千二百六十一岁。
看着后辈们的颓丧,尊祖们必须力挽狂澜。他们带领全员凭吊昶舒,让每个人都认清这一事实。
在震惊中成长,在恐惧中坚强,在不舍中接受,在遗憾中珍惜,在回首中感恩。
众人谈其依然会悲伤,但已平静处之。毕竟心理准备已久,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承受了这一事实,那么人类就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
各位尊祖平复了后辈的心绪也感心安。
风儿依然徐徐,花香依旧,可是人儿已去,坐在昶舒院中的各位尊祖都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华驻深和夏然姬请来全部尊祖商讨昶舒的身后事,虽然他们早已有意比照歆至皓,但昶舒之妻“毖玳绮”还在,这个居所是他们共同生活千年之地,要听听她的意见。这不单单是昶舒的身后事,它将是固定的流程,沿用之后。
夏然姬并没有穿神服,而是穿了一件青白色长裙外搭米色丝衣,虽然看上去式样极为简单,但她那心大陆第一美女的绝美容颜,穿什么都风姿绰约,她的面容平静,但精眸却难掩暗淡,毕竟要谈的是自己孙辈之事。她环顾众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忽然觉得当初我俩力推延续后辈是不是一个错误,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华驻深茫然道。
“人类已然过亿,现在谈论此题是否为时已晚。”礼维路厉然道。
院内瞬时沉默,各位尊祖的眼中万年之变迁历历在目。树叶轻轻摇曳,远处的鸟儿还在清灵地唱聊,入目的繁花似锦与明媚时时述说着人间之繁华。
“后辈们能享受到这样的繁华,真的要感谢我们。”劢格耶极目远望,喃喃的打破沉默。
“诞生在这样的仙界中,享受上千年的繁华与互爱真是宇宙间的幸者。”柯唯夫可斯环顾他深爱之界,为生命感慨。
人生虽有期,过程却美好,得祖辈之余荫享精纯之一世,夫复何求?还有何憾。
“是啊!不知不觉间我们这十几位竟发展到这么大的一个团体,不知我们不在的未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媪黛丽坤黛眉微蹙感叹道。
不能永生是他们潜在的共识。
“后辈如果永远保持上善之心,维护上善之境,我们即可安心,否知就是我们的罪过,可是现在我忽然心慌似有脱控的一天。”豁肯斯仁玉手抚胸面色凝重道。
“不行,决不允许脱控!”基伦霍地站起,瞪大双眸看向豁肯斯仁。
“那要怎么办?”意因丝几乎同时惊问。
“我也不知道?现今想来繁育了如此多的后辈的确不是智举。”豁肯斯仁摇头。
“那久远的未来?岂不太可怕。”媪黛丽坤只觉得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她不觉打一个激灵。
“事已至此我们需思应对之策。”礼维路握拳坚定道。
基伦无力坐下,眼前美景均不在,脸上冰霜立显。
一时间众人肃然,众祖纷纷心焦思忖,然其并不是此思之事,可尊祖们却心慌得立思使院内气氛骤凝。每一位尊祖的心思都在焦虑中飞转,一向沉稳的尊祖此刻无法定心。
良久后,豁肯斯仁和礼维路的目光交集。
“嗯。”礼维路轻吟一声唤醒众人,“此事我们应该久思以期万全之策,目前之事我有几点想法,供大家商榷,昶舒的亡身我想还是沿用歆至皓的方式,至于他的居宅和物品是他们夫妻共同之物,由其妻处理,但我还是希望少留追思之物,以免徒增悲痛。”
“你的想法我赞同,后事的处理越快越好。”豁肯斯仁立刻赞同。
众祖也都颌首附和。
“毖玳绮,昶舒已走,我想你还是另住他所为好。”夏然姬关切心痛道。
“尊祖母,我,我想继续住在这里,一切都不想改变。”一向以温文贤淑著称的毖玳绮面容虽宴然语调却低缓。
“你要睹物思人度余生?何必折磨自己呢!”
毖玳绮放眼四望,绽放的笑容中透着水雾双瞳,“您不用担心,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印记,我是在美好的回忆中度余生。”
“随她吧!”华驻深轻缓一句却透着苦涩。
几千年的耳鬓厮磨,他们朝夕相伴的记忆如何能抹得掉。千年爱伴的永诀,对于生者是何等的折磨,相爱之人的生离死别是亡者之痛还是生者之痛?
之后的千余年毖玳绮虽有儿孙的细心相伴和众人的呵护,但她始终无法消除思痛,她在离世之时没有留恋,有的只是向往解脱。
昶舒和毖玳绮的居所消失了,可是留给人们的痛思却难以消除,少了睹物思人,是尊祖们的爱重之心。
人生发展到如此阶段,其不完美已昭然若揭,如何能视死如归的安享人生,如何能不留遗憾的善享人生,如何能发愤图强的创享人生,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欢享人生,才是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