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染上了时疫,太医的这个诊断犹如晴天霹雳。福晋慌了起来,于是忙忙地商量着要派人回去伺候,非得是众位老婆中的一个。
当然啦,就算是在现代,老公病了,老婆不出面,却将所有事情托给医生、或者保姆和护工,这同样会惹得那些相干的、不相干的人们群起而攻之的。
当时府里除了福晋,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的位分高以外,位分低的就只有文秀,宋,武、耿(灵儿)等几个低等侍妾。位分高的当然就不用冒传染的危险,但位分低的就活该要去被传染。
放眼看去,其他人都不是主事的料,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文秀。并非是文秀有什么高明之处,而是文秀后面站着的樱儿。
樱儿在江南赈灾时,对王爷和十三爷的照顾是有目共睹的。还有十三的腿病。况且她还有个闺密就是当今名医。王爷这几年对樱儿情有独钟,府里人人都看出来了,樱儿在府里享有的特权,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搞的,就好像是两根平行线一样,离得虽近、但永不相交。大家暗暗纳罕,照说王爷看上了谁,马上收了不就行了吗,怎会如此神神道道、犹犹豫豫的?樱儿也是,一个丫头的身份也能被王爷看上,还不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会?怎的却无动于衷呢?尤其是前一阵子闹出了绯闻,连福晋都想顺水推舟,可这两位愣是谁都不置可否,着实令人摸不到头脑。
是不是樱儿心里还有别人?樱儿和阿哥们的独特交情,着实在贵妇圈里当成奇谈八卦传了好一阵子,可后来又全都没了下文。当初樱儿被下了绝育药,这种事情的传播速度犹如纸包不住火,贵妇圈里又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大家断定樱儿从此没有资格竞争了。可是不久,大家却发现樱儿的人气似乎不降反升。又恍惚听说了连一向温文尔雅的八贝勒都能杖毙自己的管事,而且阿哥们都对樱儿的一套“宽恕”什么的话啧啧称赞......总之,这出连续剧真可谓悬念迭起,情节曲折,叫人欲罢不能。不过大家断定这一两年必见结局,因为樱儿的岁数快十八、九了,这个年龄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剩女”一列,接下去恐怕就要开始折旧了......估计贵妇圈里已经就有人开庄设赌,就赌樱儿最后归谁,据说在八爷和十四爷身上的赔率最高且旗鼓相当。
樱儿才没功夫去理会众人的想法和眼光,她早就想要飞到王府去看个究竟了。她简单地收拾一下,连夜就随文秀赶到王府。
樱儿在路上一直盘算着,虽然胤禛最后是挺过了这一关(否则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但是生病总不是件好事,应该尽力医治。还有,这应该是个好机会来撮合文秀。因为她虽然不太知道小乾的具体出生年月,只知道应该是在太子一废和二废之间的。现在算来连太子复立也有一段日子,可是文秀在王爷眼里依旧似有若无,而且关键是这两个人相互都不待见。那怎么可以?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这两个人走到一起的可能,唉,趁此制造些机会吧。
这次因为是去照顾传染病人,所以能不带的人就尽量不带,况且王府里自然有伺候的班底。文秀只带着樱儿和另一个丫头小红。看得出来,小红对这趟“美差”颇有心悸,因为她们这些人都不亚于“敢死队”。一路上樱儿安慰小红,教她一些自我防护的措施,又说什么事情由她来做,文秀和她只要在外围坐镇指挥就是了。小红连忙说着感激的话,说她好心一定有好报。
......
及至到了王府,大家才发现情况更糟。胤禛已经发了几天高烧,腹痛腹胀,并且开始便血。每天昏睡、而且神智开始不清起来。太医说脉息紊乱,而且他牙关紧咬,每天的药都是硬灌下去的,但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太医们几乎是下了病危通知书。
苏培盛已经几天没合眼了,眼睛红着血丝,告诉她们,“王爷得病前的几天,一直在不停奔波,觉也没睡好,可能还将之前的劳碌旧疾都勾出来了。”
樱儿暗想,这还要不要命了。
苏培盛还吞吞吐吐地说,“太医们说,叫府里......预备预备......”
文秀闻言几乎要哭出来,樱儿啐道,“呸呸呸,说这话就要打嘴,试都不试,就乱了方寸。赶快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王爷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这个我敢肯定!樱儿在心里说。
由于当时没有抗菌素,樱儿知道那些中药基本是治标不治本。她想着阿嫦教她的法子,只能等伤寒杆菌慢慢的自然排出体外,这整个周期就是大约一个多月。她仔细询问了太医们给出的医治方案,但是发现了很多问题,几乎与阿嫦说的大相径庭,比如太医还是要开些发汗的药以降温,用轻微的泻药等等,她记得阿嫦关照过这样会引发并发症的,搞不好要致命。
樱儿连忙赶到阿嫦的医馆,和阿嫦反复讨论,阿嫦告诉她,没有抗菌素,所有中药都是辅助的功能。还关照她说,这些中药只要吃不死人,就由得太医们。因为太医们也是提着脑袋当差,总得做些什么。但是最根本、最关键的是防止并发症,这些并发症最容易被忽视、被误诊,会致人死地。
樱儿回府后就对文秀说,她坚决反对太医的一些用药和现有的一些治疗方法。
三阿哥诚亲王这次原本和胤禛一起在京中值班,胤禛这一病,他理所当然的就是治疗小组负责人了。老康忙不迭地指派最好的太医们过来看视。治疗小组怎么可能理会一个丫头的话,于是樱儿让文秀将诚亲王请了过来。
诚亲王听了樱儿的说法,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些方案的好坏,只是安慰她们说,“现今派来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医治方法也是协商一致后,上奏给皇阿玛的。”
樱儿坚决指出现有的方法的不足之处,怎奈樱儿既不是学医的,况且太医也听不懂西医理论。诚亲王的见识虽然不一般,但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办法,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否认樱儿的说法,只是说再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没两天,胤禛的病情开始恶化,几乎要病危了。苏培盛急得也快哭出来,这时候文秀再一次请了诚亲王过来,文秀说,她坚决相信阿嫦的医治方案有道理。因为近年来,阿嫦在一些大户人家治愈了不少妇女、小孩的疑难杂症,而且她用的法子都是很奇异的,但不管怎么说,每次都非常奏效。
文秀不容分说,一面让樱儿将详细的方案写出来,烦请诚亲王交给太医们重新商议,她知道现有的法子不管用,因为她天天守在那里,王爷都快没知觉了。另一方面,就让府里的人跟着樱儿开始准备一起所需物品,还说如果有任何后果,就说是她的主意。
文秀一向老实懦弱,没想到这一次的态度是如此坚决,樱儿不禁点头,老姐在大事上面还是不糊涂的。另外,她从老姐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气势,怪不得她以后可以登上那个宝座。
三阿哥一看,现有的法子果然没有什么用,何况老康的朱批也有责备太医不尽心的意思。于是提议重新审议新的医治方案。太医们商量了半天,见他们所用的法子一直没有效果,老康的朱批也是咄咄逼人,大家都怕承担什么责任,难得诚亲王出面提出新的法子,可以让他们卸掉一些责任,于是又都转而支持新的方案了。
樱儿开始里里外外忙乎起来,她根据阿嫦的治疗原则总结出一些法道,没有抗菌素只能以护理为主(但是太医开的一些抗菌效能的中药还是要服用的),高热只能用物理降温(那就用烈酒代替酒精周身擦拭),便秘只能用淡盐水灌肠(当时没有灌肠一说,只能就着蜂蜜水慢慢服用),腹胀只能在腹部热敷(那就用松节油热敷),还要注意维持水、电解质平衡(那就自己配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没有静脉注射那只能口服)。退热后,食欲增强时,仍应继续进食一段时间无渣饮食,以免诱发并发症,肠出血和肠穿孔(那就保持流质食品,如牛奶,还有蔬菜汁果汁)。
樱儿想着既然是以护理为主,那就护理的人累点,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于是又和文秀和苏培盛商量着,每天分班轮流陪护,她就值夜班,让文秀保证睡眠。还有,这期间王府的环境卫生要严密监控,王爷的衣服用具什么的要严格消毒,不得发生再感染,而且也要严防其他人被感染。饮用水仍然是要过滤和煮沸。苏培盛见过她在江南的行事和结果,自然对她言听计从。
樱儿看到文秀很是一板一眼,听到分配的任务后十分认真地在执行,于是心里高兴地想着老姐这下在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嘿嘿,旁人这下子不服不行。小红就为她们打下手,并且为她俩准备起居、食物等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