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降临,剧组人员包括导演在内,吃过盒饭休息了会儿,一行人扛起工具上了面包车,浩浩荡荡的朝城郊的废弃尾楼驶去。
他们到达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暗下去,灯光师和场务扛着器材去搭景,慕希和安建国拿着剧本向左薇和穆秋平讲戏。
“这场戏是苏小陌与穆秋平之间父女的一个高//潮爆发点,你们两个戏路都偏向内敛型,但是在这场需要一个感情爆发。”慕希看了看穆秋平,“穆叔你自己本身就有孩子,那种父亲对子女的感情我相信你肯定知道如何表达。左薇,这场戏对你来说是一个感情的爆发,而且所表现出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不能仅有恨,还要有爱。”
慕希看着左薇有点疑惑的样子,接着解释:“苏小陌对穆秋平有多恨,都是基于她对于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期冀。”
说完这句话,不知是不是错觉,慕希有那么一瞬觉得面前这女孩神色暗淡了一下,但随即左薇便点点头:“谢导,我没问题,会好好表现的。”
穆秋平也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灯光、摄像各种准备就位,慕希和安建国站在摄像机后面,场记打板,左薇和穆秋平,苏小陌和父亲安普生的第一次直面冲突开始。
画面中刚开始是寂静无声的,空荡荡的水泥柱子之间只有夜色和风声穿过,在夜晚,这样的废弃尾楼中,这样的景色未免就有些渗人的感觉了。
但这样的画面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的身影闯进画面,是穆秋平。
他有些狼狈的跌跌撞撞的进了画面,之后便是靠着水泥柱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穆秋平穿着白色的衬衣,罩着外套,他的手一直捂着腰侧,这样坐下来后,穆秋平才松开手,他咬着牙低头看了看腰侧,浓稠的红色在白色的衬衫上漫染成的血花触目惊心。
穆秋平皱眉,伸手去掏兜,却什么都没摸到,他恨恨的骂了一句,这时有阴影在身前出现,穆秋平面上警觉之色霎时生出,他快速的抬起头,在看清来人是谁时,警觉的表情化为惊讶与……一些怯懦。
“西区,利和房产的废弃尾楼,第三栋,最好快点。”
左薇手里拿着对讲机,语气淡漠的开口,穆秋平看着这神色淡漠的女孩,动了动嘴,他本就是带着股看尽半生,有些沧桑味道的气质。
现在脸上、眼中在看着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时,露出的小心翼翼的、讨好与宠爱并存的神色,看着就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
爱到小心翼翼,近乎卑微。
穆秋平此刻表现的有多么让人动容,那么左薇此刻的表现就被对比的是多么冷漠。这姑娘面上表情始终是漠然与冰冷,穆秋平也像是有些尴尬,他嘴唇颤了又颤,开口声音也有些微微的颤音:“小陌。”
他这样喊道,左薇的表现便是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眼皮,毫无感情的瞥了一眼穆秋平,看着就让人心寒了半分。
可穆秋平倒也不在意,他扯出一个笑,带着股讨好的味道可怜巴巴的开口:“你回家里住吧,你现在住的地方连个物业都没有,屋子也小,你小时候住的房间爸爸都有按时打扫,你一回家就可以——”
穆秋平话只说到这里,苏小陌便皱着眉头打断,她眉眼间神色讥诮,厉声回道:“我自己有地方住,你说回家我反而奇怪,我自小就和街边的草、路边的石头一样,全靠自己折腾着长了这么大,哪里有什么家?你说你是我爸爸……”
左薇轻笑一声,满是讽刺之意,穆秋平脸色顿时刷白,他不生气,他只是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却和痛苦的要哭了一样。
“我哪里有爸爸。”左薇收回脸上的所有表情,平平淡淡的说道。
“cut!”
慕希声音响起,左薇一惊,她皱了皱眉,穆秋平也起身,他和左薇一起看着慕希,慕希看俩人都沉着气不问怎么回事,他拿着被卷起来的剧本指了指左薇:“左薇,你的眼神不对,重来。”
穆秋平看了看左薇这姑娘,见这姑娘眉头皱的厉害,像是不理解慕希的话,他便好心提醒:“你的眼睛太过冷漠,不够入戏,只有面部表情和语气到位还不够。”
左薇没想到穆秋平会出声给她讲戏,愣了愣才轻声道了谢。
特效师上前给穆秋平重新处理了腰侧的血袋,接下来这一幕重新开始。
但一连三次,全部以NG结束,最后一次左薇连台词都没出口慕希就喊了cut。
“休息一会儿,左薇你也静静。”
慕希对着左薇摆了摆手,然后回头和安建国皱着眉聊起来:“不应该啊,这场戏算是有点难度,可对于左薇来说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安建国看了看走到安静地方,坐在石阶上的小姑娘,想了想对慕希回道:“再天才的演员也免不了有短板,我看小姑娘挺受打击的,咱俩你长的比较帅,艾伦你去和小姑娘说道说道吧。”
慕希心想安叔你就是懒吧,但看左薇的模样这姑娘似乎还是不知道自己眼神哪里不对,他也只好起身去给这姑娘说道说道了。
“你的眼神,太冷漠了。”
慕希走到左薇身前站定,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直接说出问题所在,左薇却是听的莫名其妙,诧异的看着他。
慕希呼出一口气,开始了谆谆教导:“也许你现在长大了,父亲与女儿的关系会远一些,但想想小时候和父亲的相处,父亲这种角色大多是有些是沉默的,但是你小的时候牵着你的手去上学的那个人,还有你难过时默默陪伴你的那个人,无论怎样都会觉得可靠与安全的那个人——”
“谢导。”
慕希话还差个结尾,他正准备抒情一下说完,左薇就开口打断了他。
“你理解了?”
慕希扬扬眉,他问完却发现这姑娘面上表情有些纠结,过了几秒,慕希听到左薇声音没什么情绪的回道:“没有想明白,也……不太理解。”
她这是故意挑衅么?
慕希心中一跳,心想左薇这女孩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大概左薇也看出他面上的疑惑,这姑娘继续开口解答了慕希的疑问。
“我两岁时父母就去世了,是跟着姑姑长大的,我不太明白,怎么表现出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怨恨与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