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廊桥上芳华绮丽的一抹云影,须臾之间便泼墨写意,撞破人心
此次攻打红叶国,除边疆大将相抚锦为主帅,帝君钦点了承天教暗卫首领玖颜为副将,左国师随军。(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镇渊还不放心派了谨一随行保护照顾左国师,很有将自己最得力的暗卫送给瑶华做侍宠的意思。
于公于私,瑶华都不敢收。谨一对镇渊的忠心让她自惭形秽,另则她虽喜欢冷面无情的守卫,对谨一也是绝不敢染指。许是天生看不顺眼,她对谨一向来是能避则避。
红叶国与帝国隔了一道海,众人坐着战船前去,倒少了一路风餐露宿,骑马劳苦。相抚锦常年驻守边疆,上阵杀敌亦是寻常事,但从没有见过这次这样多的承天教中人随军。在他看来,国师教主,不过是妄断天命,趋炎附势,逞口舌之利的小人,此次随军,不过混个战功。
尤其是那个左国师,仅仅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说话奶声奶气的,还要日日单为她熬煮汤药,显然是个药罐子。这样的人来混军功,他得分出多少精兵独独保护她——可不能教一国国师死在战场上。
相抚锦对这承天教三人十分冷落嫌弃,而那个少女国师也是识趣,每日走出来看看海,就窝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一天,没有惹麻烦也没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旁人。还算懂事,相抚锦心底暗想。
这边瑶华在房间里住的极其不舒服,她几乎就没有坐过房里那硬邦邦的破凳子,当然这木板床她也睡不惯。只得把被子当做褥子通通垫在身下才勉强好些。
她托着腮想鄢唯做的糖醋鱼,想云笙做的桂花糕,想株和给她添置的一箱箱锦绣衣裳。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谨一这一张面瘫的她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脸。
谨一忽然拉开了门,瑶华本能的以袖挡光,夕阳金色的余晖斜斜地照射进来,谨一朝那人行了个礼,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能让谨一行礼的,只有镇渊吧。他远在京城,不会来看她吧。少女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忙一个轱辘坐了起来,那男子像是被她的突兀惊住,缓缓抬手道,“没想到瑶君在休息,是我打扰了。”
声音宽厚沉稳,却不是镇渊,少女看清了那人容貌,浓眉朗目,伟岸英挺,端方磊落,是她只匆匆见过一两次的玖颜。
她想起少君递来的那张纸条,上面正是他的名字,此后少君也未曾提过,她并不知少君要她做什么,此次见了玖颜方想起。少女覆着面具,肤色光洁如雪。她低低开口,带有少女特有的清脆笑声,“玖殿下不曾打扰,是我懒怠才是。”
玖颜见她因在床上卧着,衣衫都有些凌乱,稍稍别开了眼去,“瑶君客气,久闻瑶君大名,今日才来拜会,却觉传闻真是不可尽信。”她在外名声绝不算好,在教里却是常年活在镇渊羽翼下,以致教中对瑶君的判断皆失了水准。他今日一见,只觉她灵台清明,吐气匀称,端端是有上乘功力才能有的造诣。
少女未曾追问什么传言,只淡淡笑道,“今日有幸得见玖公子,也是不虚此行。”
玖颜向来不会寒暄,说了这几句也是词穷,他便直言道,“我此来,是看瑶君日日进补汤药,可是身体有恙。”
少女还未说,谨一已淡淡替她答了,“瑶君无恙,只是挑剔军队里的伙食,每每吃的甚少,三公子特地开的方子,免得瑶君饿昏过去。”少女恨恨挖他一眼,这个拆台的家伙。
玖颜了然点点头,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说,“原是如此,我本以为是瑶君水土不服或是不适宜乘船,没想到……既然不是那就最好了。”
少女尴尬的低下头去,完全不想看玖颜那肯定是一副“果然是个养尊处优吃不得苦的大小姐啊”的模样,她本还想先博个好印象的。想来玖颜定是怕她病了无法参战才特地来慰问的,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也难怪他不发一言了。
她愈发觉得自己想的正确,玖颜是修罗场统领,平日里对手下们定少不了训策,暗卫们要在各种环境下生存适应,有的吃就不错,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挑自己喜欢的。所以玖颜定是对她印象极坏,少女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果然不多时玖颜告辞而去,谨一还亲自相送,少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努力忘记肚子里那一阵阵的咕噜声。
谨一送玖颜出门,多走出去几步,玖颜对谨一笑一笑说,“没想到这次可以与你一起上战场。”
谨一动容道,“首领……”
“自从你被教主调走,我们兄弟也很难见到了,这次教主竟舍得派你来照顾瑶君,可见是多疼这个弟子。”
“教主疼爱瑶君是不假。”派我跟着却还有监视之意。只是即便是昔日首领,他也不能明言。
“瑶君不吃饭……真的没问题么?”
谨一扯扯嘴角,似乎很是鄙夷,“瑶君也不是嫌弃军里的伙食,我看着她只是不喜素菜而已,今日将士送来午膳,人刚走她便把早膳也吐了出来。”
“……”
“倒难为瑶君的夫郎们为她备了许多点心,她早早便吃完了,如今只能饿着了。”
“……她小小年纪,倒真是不知疾苦。”
谨一附和几句,因为瑶君当着午膳吐了,看的他也一点胃口都没,如今他腹中也是空空如野,饿了一天的滋味很是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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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君可要用膳?”
少女捂住口鼻转向内侧,声音嗡嗡的,“你都吃了吧。”
“再有半日就要到红叶国境内了,瑶君能有体力杀敌么?”
“……相抚锦会抢着上阵的,再如何还有玖公子,我一个随军,安分待着就够了。”
谨一似乎觉得这少女的秉性言行与在承天教所见不太相同了。教主面前,瑶君乖巧听话,赌气撒娇的小脾气也很少,为人亲和,有不少教里兄弟青睐。
谨一端着碗去外面跟兵士一起吃了,很是怕瑶君再当着他对饭菜吐一回,他的食欲可不是那么好。
少女自然知道他顾虑了什么,只抱膝坐着,想着进了红叶国境内定要去饭馆吃一顿,也不顾战争一起,那些店家是否还有心思开门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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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
“教主真是神通广大,宫宴上那些刺客个个精锐,满朝文武无不信服是红叶国所使。”
“帝君谬赞。红叶国对我国虎视眈眈,早该除之,本座不过顺水推舟。”
帝君眸色不悦的闪了闪,就连那新任的少女国师也对他恭敬称臣,镇渊却是从来都自称本座,若非他能力超然,承天教又是忠君为国的,他早早便想惩治这骄纵的教主。不过,他低低一笑,好似本家兄弟一般挪揄道,“真是顺水推舟,还顺带着让众卿家看清了左国师可不是草包吧。”
提及瑶华,镇渊面上柔和了些,将小盏在手中把玩片刻,淡淡说,“她本就不是池中之物,看着软弱好相与,杀起人来却是毫不手软容情的。”
“哦?端看左国师宫宴上割人咽喉脑袋的手段,真是好似换了个人般,教主教出这般弟子,真是承天教之福。”帝君言有所指,果然见镇渊蹙眉凝神,他心里暗暗发笑,从前的弟子一跃成为一国国师,处处不凡,镇渊却不怕这纸鸢放的太远,扯不回来了么。
镇渊将盖子拂了拂,语气仍是毫无波澜的,眼神却是锐利直教帝君背后渗出汗来:“若不是要将她放到国师的位子上,此时此刻,她早已是我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教主夫人。”
他一字一句,恨怒如冰。若不是你一道旨意,我何须择瑶华入宫笼络朝事,看着她平君墨卿,一个个娶了回去恩爱缠绵。
帝君借口喝茶,以袖掩了自己惊惶不定的目光。好一会才讪讪的开口,“左国师是少年英才,能得此人才为帝国效力,我帝国安已。”
一言不合,镇渊没了密谈的心思,只冷冷嘲笑一声:“帝君那一枚棋子安置多时,可到如今也未掀起一丝波澜。”
帝君哈哈笑道,“什么棋子,教主说笑了。人在那里好好的,就总有机会。”
“但愿如此。”镇渊冷声一句,显然是不抱什么期望,拂袖出殿后,本想召谨一问一问可有瑶华的消息,却忽然想起自己早已将谨一派到她身边去了。
只得召了兰五出来,兰五黑衣短打,俯跪在镇渊面前,他唇形未动,声音却清晰的传去了镇渊耳里:“谨一传信,相抚锦首战告捷,瑶君及玖殿下未出力。”
镇渊唇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告诉谨一,此战定要瑶君功成名就。”
兰五告了声是,身影便缓缓消失在风声里。一地秋叶未扫,不曾有人来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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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
自瑶华出征后,顾褚便很少回府,新婚的二人还未享多时温存甜蜜,妻主便上了战场,他便长期留在了京城的玉石铺子里。
这日,他正埋头算着月底的账,殊不知外面来了不得了的客人。
那是一个温润如月的女子,看上去双十年纪,头上挽了堆云髻,插了支翡翠新月簪,神采顾盼飞扬,肤色光亮如雪,一袭水红镶彩布袍虽是素雅,身上却挂了铃铛珠佩不等,一路行来花光天香,环佩作响,伙计也只以为来了有派头的富家小姐,殷勤相迎,看到女子的容貌。
先前只被她一双明亮的眼眸及肤色摄住,以为是个美人,未料到这一瞥之下,竟是个丰彩流转的异域美人。她汉话说的流利,只音调稍稍别扭,加上一副春风乍来的和煦嗓音,只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几乎沉醉在这动人的风采里。
“听闻这里有京中最天然的玉石,手艺最好的雕刻师傅。”
伙计听得眉开眼笑,“不敢不敢,姑娘想要些什么?”
“吾于这铺子粗粗一扫,却只觉都是些凡物,恐言过于实了。”
伙计谄媚的笑容微微僵在原处,只当遇上难缠的客人,须知越是难缠越可能是肯出钱的大主顾,当下打起精神拿出些存货道,“姑娘请看,这尊玉佛用的是上等的……”
“吾从不信佛。那虚空无妄的东西是能给吃穿还是权位,不过一座冰冷的破石头,早晚入拜真是好笑至极。”
就是不信佛的人听了这话也会不愉,伙计见她一身珠饰,又挑出一些金玉首饰,“既然您不信佛,那倒是小的拿错东西了,您看看这耳饰,可都是……”
女子嘀咕一句:“倒是好东西。可是做的这般斗大愚蠢,佩戴上定显粗笨。”前一句还是赞扬,后一句已是鄙夷了。
“姑娘眼光真高,小的愚笨,姑娘喜欢什么式样,可教匠作师傅打造而成,保管姑娘满意。”
女子美目流转,初见那一股温香暖玉春风袭人之感又平故而上,教人忘却她先前的无礼唐突,女子击掌而笑,“你既夸下如此海口,还不快拿纸笔来。吾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伙计很快拿来了纸笔,在女子面前铺展开来,又细细去观女子反应,女子神色如常,不知是不识货还是司空见惯。
顾褚这间玉石铺子上至桌椅柜台,下至笔墨纸砚,皆是当世名品,纵观京城,再无此一家有如此大的手笔。
女子甫一动手,那伙计顿时眼前一亮。
她所画的,乃是一副二十四桥明月夜,廊桥明月,画中美人如玉,夜色静好,美人神情若蹙,似有所失似有所喜,显是静待良人之态。
谁知她画完随意丢了笔,淡淡说,“吾想刻一块拇指大的玉佩,将我所画尽刻于上,再造一个阳春黄玉的盛器,堪堪将玉佩装起便是。”她说到这里,眉目一挑,唇角立时添了笑意,“哦对了,吾险些忘记,那阳春黄玉的盒子上雕一枝白梅,仅此一支就够。”她掩口一笑,自怀里掏出银票压在案上,她五指修长好看,一举一动流露出婉约成熟之态,不自觉已教人移不开眼。
“姑娘十日后即可来取。”
女子朝门帘处淡淡一扫,有意无意的嫣然一笑,捏了捏耳坠,“帘子后的公子盯着吾看了这许久,好生无礼。”
她说罢,不等那人现身,便提了裙子娉婷而去,一出门,便陷入拥挤人流中,再看不到一丝衣角。
那伙计讪讪回头,见是东家顾褚面带薄怒走了出来。只缩了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兀自要去寻匠作师傅,顾褚却伸臂拦住,指了他手里画作道,“拿来给我看看。”
伙计忙双手奉上。顾褚看了几眼,也未点评什么,叫他拿下去,伙计忙不迭的应了,送去给匠作师傅了云云讲了许多,再出来时已神色如常,似乎店里从未来过那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