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预感要回村里,小领表情很不情愿,手指抠在车门边一直不肯上去,有种要被再次遗弃的绝望神情。
彻底洗干净后的小领皮肤透白,重度缺乏营养似的干瘦,脸瘪得下陷,滚滚又装了一背包的吃的带上,凑他旁边哄说。
“小领子,咱几个哥哥姐姐都是为了你好,带你去是为了帮你恢复到以前样子,你别害怕啊,滚哥不是还很好的帮你洗澡搓背吗,你也帮我搓了,咱们这就是有革命感情了的,不会骗你,你放心吧。”
小领手指才慢慢松开车门边,被滚滚一把扶上了车。
我紧了紧头上的鸭舌帽,再把围巾抽来挡住了嘴,这东西是胡雨潇带小领衣服时一起带回来的,在冬天这么装扮倒不会觉得突兀。
我刻意避开能反光照出我脸轮廓的地方,再不去看。
这行回到村里依旧是晚上,只走到古庙半道口时,小领就挣扎后退,打死不忘那地方靠,他还不能说话,就“呜呜呜”的喊,特别抵触。
看样子是打死不进古庙的。
但他跟我都必须得进去,只有进去才有可能恢复。
“小领你听我说,我们不会害你,救你不仅是好心,我们还想让你给我们复述当时的经历,虽然你现在不说话,但带你进去,如果能成功,我希望你跟我一起渡过这劫,你说好吗?”
小领还是怕的,眼眶红了一圈,怯怯的点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总算说好了,再进古庙,这次滚滚还是留在门口,顺便照顾桃桃。我们要想出来,还需要有人在外重新点上灯笼。
跟滚滚约定好十五分钟之后又重新把灯笼给点上,好帮我们出去。
我忍不住说:“滚哥,我信你会照顾好桃桃,所以我出来的时候,希望桃桃还是好好的,成吗?”
滚滚拍着胸脯说:“当然没问题,李桃就是我滚哥的妹子,谁都不能动,你们进去吧,我好把这灯笼给吹了。”
他说这话时那么自然,我总怀疑第一次弄灭灯笼的还是他,但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我跟胡雨潇陆凡一起进去后,跟滚滚招呼了一声,他不知道怎么在弄,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又给关上了。
四周墙壁又重新浮现熟悉的扭曲感,我紧张的低声说:“蜡烛应该熄了。”
我们这次进来,几乎算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如果我和小领再无效的从这地方走出去,迎接我们的未来还未知。
我们不知道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佝偻的百岁老人?还是……
已经走不出去了。
此时小领又濒临崩溃边缘,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突然变得暴躁。手指着庙屋位置,发出悲恸的哭喊声,眼睛里的恐惧浓郁,仿佛想起了什么。
“别怕,我们都在这,等会你看到什么不能说话,就指一指,我们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我想主动牵他的手给他安慰,陆凡却快速先牵着,淡淡的说:“我来吧,我们进去。”
重新踏入到这个阴森的房间,我以为会见到昨天的惨景,哪知道明明被陆凡清理过的正墙,东西又给还原回去了。
“这里有人来过了?”
看样子有人又把东西给放了回去,谁?把这些堵在正墙前的东西又放回去的原因,难不成……
“先拿开看看,应该有变。”
胡雨潇二话不说,帮忙把像垃圾堆一样的破烂东西一个个往外搬,准备把正墙清空后,又把那排悬掉的魂给露出来查看。
他搬东西的时候正紧抱着一块废弃的大木板在怀里,小领突然紧张的指过去,一脸惊恐,像看到什么恐怖玩意。
“等等,有情况!”我制止胡雨潇后,让他把大木板放在地上,我拿手电筒一照,是块断木,面上的红漆有大片剥落的痕迹,我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放,哪知道光滑的平面像突然生出刺,一下勾破我的指腹。
“嘶。”我倒吸口凉气快速抽回手,指腹的血珠还在往外冒,那红漆木板上的血珠就像被木板吸收了一样,再没任何痕迹。
“陆凡你看,这木板有古怪!”我来不及处理受伤的手指,惊叫的指着木板刚才吸血的那处,把刚才的场景又复述了一遍。
“怎么可能。”胡雨潇嗤之以鼻:“我没发现这块板子有异常,别胡说!”
胡雨潇这是拿自己的经验在跟我斗嘴,我气急攻心,拿出手指给他一看,本以为会有的切割口却完完整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会……
“伤口呢?”胡雨潇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好整以暇的盯着我:“别疑神疑鬼的浪费时间,先找买鬼胎的场所才行。”
胡雨潇倒不是来帮我跟小领想办法恢复从前样貌的,他态度明确,只找埋棺位。
“行,那扔了吧,当我没说。”
胡雨潇再大本事,也是普通人肉体一个,要是没办法破了这个加速时间的怪圈,他出去之后跟我和小领又有什么区别。
看他一点都不紧张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多提,免得他再骂我自私。
我话还没说完,胡雨潇已经把木板又抱起来往古庙外扔,再折回来,继续之前陆凡做过的动作,点打火机,再把墙面想肉皮一样撕开,这次排列在墙边的尸体,又多出一个!
“这个是……”我手指着多出来的那个尸体,是个成年男人的体型,双手和双脚直直下垂,纸白的脸也向下垮着,看不清表情。
明明只看见了半张脸,但我扑通直跳的心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人我认识。
我第一个怀疑到身边还站着的小领头上去,难不成正挂着的人是他?
“陆凡,你能把那人的脸抬一下么,我想看看他长相。”我颤抖着声音说。
照理说这些都是呈尸体形态的孤魂,陆凡说是被他们从心窝刺进去的锁魂柱给焊死在墙壁上,犹如在挂钩上悬吊的死猪肉。
前一天来还没有的尸体今天突然出现,难道在我们来之前,刚好有人在这里又害死过人?
陆凡颔首,轻松的踏着墙面往上一跳,抓住他头发带着那人的头往上扬,他总算露出了整张脸来。
陈鹏。
我心咯噔一下。
那个在大学期间追求了林梦玲很长一段时间,却被攀上富豪的林梦玲抛弃,我们从他那里取走林梦玲随身项链的陈鹏,居然死在了这里。
以悬尸的方式。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刻意要让我们看见,对方处理了陈鹏直接放在我们必来的地方。
他不是搬走,也不是我怀疑过的幕后黑手,那他怎么会……
重新站回我身边的陆凡沉声:“最多死不超过两天时间,还能用,雨潇。”
胡雨潇几乎同时也跟陆凡一样,先是跳到了悬梁上,再用脚勾着悬梁柱,把手往陈鹏心窝子里伸,再一下带出一根拇指粗的长针。
这么一抽,陈鹏的魂立马往下掉,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我紧张的盯着摔来趴在地上的陈鹏,总觉得他醒来之后无论说什么都会毁掉我之前的认定,我期待他醒来,又害怕着。
就在我坐立难安时,陈鹏的眼睛一下子睁开。
那一瞬跟我四目相对,那直勾勾的眼神把我吓得汗毛竖起,背上冷汗直冒。
他面无表情的惨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明明睁开了眼睛,却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几秒之后,他身体依旧扑在地上,头朝向我,慢慢的勾起了嘴角,笑了。
“好久不见。”
陈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