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刹那,赤色的火焰狂暴了,一道道流火炽烈,像是一只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兽,饥不择食,铺天盖地向着陆离汹涌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这无异于飞蛾扑火的悲壮,只不过飞蛾是自愿的,带着洒脱甘心赴死,烈焰焚躯,于极尽灿烂中超脱。这是飞蛾生命的归宿,是完满的,不带遗憾。
可这不是陆离想要的归宿,他满含屈辱和不甘,被人逼入火海,心中充斥愤懑,怎能完满,怎能超脱?那是飞蛾的路,不是他的路,即便焚成灰烬,也不可能藉此超脱。
也许只是解脱,生命的解脱。
这就是弱者的宿命,生死不由己,面对强势的天鹤老道,他们无以抗争,为了活下去,只能如同卑贱的虫子,飞入这熊熊火海中以采矿换取生机。
为了活着,进入死地换生机,这是何等的矛盾,又是何等的讽刺。
无他,只因你是弱者。
陆离嘶吼,那是愤怒和屈辱的宣泄,声音透过火海传了出去,在外人听来无疑是痛苦的惨叫。
这一刻,陆离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变得强大。
烈火是纯粹而狂暴的,在那里汹涌,要焚尽世间一切闯入此地的异物。陆离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痛楚,烈火焚身,即便他倾尽修为对抗,清辉布满身躯,符文密集,覆盖己身,仍旧不够。
火海无尽,温度高的惊人,连石块都在融化。陆离周身符文燃烧,清辉消融,防护在迅速变薄。
这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太快了,怎能对抗?他甚至还未来得及辨明方向,更遑论寻找采掘矿石了。
这也映射出之前成功采到一小块矿石的矮胖青年,有多么的艰难和幸运,动辄灰飞烟灭。
噗嗤!
陆离的黑发燃烧起来,腾起一片火焰。防护千疮百孔,终于有一道烈火直袭他的肉躯!首先遭遇厄难的就是易燃的头发。
火地外,钟离雪面容冷傲,神色淡漠,面对身死危机,他依然若一尊冰冷的雕像,不起波澜。他望了一眼天鹤老道,目光如两把杀刀般冷厉,一字一句的道:“今日若不死,他日突破到真丹境后,必来讨教!”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不服,也是郑重其事的誓诺,在同境界下,钟离雪自信不惧任何人。只是,天鹤老道根本不在意,目光中透着不屑,脸上挂着讥笑,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要突破真丹境有多艰难,这不是光靠自信和一腔热血就能成就的。
“哼!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他心中冷笑,表面却显得很淡然,满不在乎的道:“若真有那一日,老道等你来,给你机会!”
真的无须在乎,天鹤老道根本没放在心上,得到了这么多矿石,也许还未等钟离雪到达真丹境呢,自己又已经突破到更高的境界,永远压制对方,永远强势。在他眼里,这个少年仍然如同一只虫子般卑微。
“你想得太远了,还是先好好采矿,能活下来再说吧!”三坏书生冷笑,讥讽道。对于这个宿敌,他当然不忘落井下石,乘机打击对手。
钟离雪没有理会,又一次望了一眼天鹤老道后,毅然冲入了火海中。
望着被烈火吞没的钟离雪,三坏书生神清气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最近被这两个少年压制,不要提多郁闷了。
他一脸谄媚之色,替天鹤老道不忿道:“真是可笑啊,死到临头还不忘对主人放狠话,待他们采完矿还有小命的话,主人不妨将他们交给小人来整治,看他们还能有将来吗?”
天鹤老道看向他,目中流露出玩味之色,这令三坏书生心头突突直跳,预感大事不妙。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多操心接下来怎么采矿吧!”天鹤老道忽然一笑道。
“这个,他们不是去采了吗?主人的话,小,小人怎么不大明白!”三坏书生脸色微变,结巴道。
“多一个人去采,总是能快上一些,人手本就不足,你既然甘愿为仆,总得拿出些诚意来,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最佳时机!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做老道的仆从,好好表现吧!”天鹤老道不紧不慢,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三坏书生蹙眉,这也太他么无耻了吧,逼人去采矿还说得这般高风亮节,他暗自咒骂,各种污言秽语在心中流淌。
“怎么?你不愿意?”天鹤老道语声转冷,表达不满,威严而不容抗拒。
三坏书生脸色惨变,一切皆徒劳,任他百般阿谀,哀声求饶,最终还是落得个被自己的“主人”毫不客气地丢入火海的结局。
火海中,陆离艰难迈步,面临前所未有的厄难,他低沉咆哮,面目扭曲,肉身痉挛,痛苦和灼热令他天旋地转,在这片赤色的灼热海洋里,宛若深处最为可怕的梦魇中。
每一寸骨骼,每一片肌体,都若深处炼狱,承受万般煎熬,血液也似沸腾了,将要爆炸,即便是神魂,亦在颤抖中飘摇,随时可能燃烧。
这还不够,熊熊火海中,火毒四溢,在不断侵蚀他的肉体还有神识,生机遭到极大破坏。
生死一瞬,没有那一刻比这更接近死亡了,解脱还是坚持,两种念头不断在内心闪现。解脱了,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痛苦。此情此景,这真的是极大诱惑,难以抗拒的诱惑。
陆离的意志告诉自己,不可放弃,不能被诱惑击倒,但灵魂的深处,也似有个声音,在不断重复:“放弃吧,放弃后一切皆解脱,再也没有痛苦。”
“不!不能放弃,无数次的天打雷劈,那一次不是生死相对,我自巍然不惧,怎能倒在这片烈火中?我的灵海啊,好不易修复,此时放弃,怎对得起它,对得起自己?天威我也不怕,天鹤老道又算什么,我要变强,今日之厄他日必当加倍奉还。”
想到一次次沐浴雷霆重生,所遭遇的苦难;想到屈辱,想到复仇,他信心徒增,气息逐步变强。
对抗火海,他的修为不够,这是意志的加成,一瞬间,令他好过了不少,再次艰难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