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相濡一早起来就开始搜索白以沫,艳照两个关键词。搜出来的,最热的消息却还是之前关于安羽尚死亡的消息。而安羽尚这个名字至死都被白以沫爱人这个标签所替代着,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尾缀。
张衡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把新闻报道出来。这让倪相濡更加确信,那天在隔间的就是白以沫。毕竟关于这些消息白以沫向来有雷霆手段来镇压。
如果换作是以前,倪相濡肯定会不惜自己把照片放出去。只是现在的他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反被白以沫倒打一耙,把他说成是想借着白以沫博出位炒作自己的人,却未必能够伤到白以沫一分。
正想着,手机微微震动,打开来看是一条短信,内容大意是:想知道陷害你的人是谁,就来找我。
倪相濡看了短信半天,突然间愣了神,才注意到短信的号码。这个号码是他过去倒背如流的,即使常常会记不得自己的号码,都唯独不会忘记他的。那个获得安羽尚名字的冠名权的那个冠名商,白以沫。
思索了许久,倪相濡回了两个字:地址?
他何尝不知道白以沫找他绝非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这么简单,肯定背地里还计算着什么。这次一去多半是羊入虎口,但似乎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不想那些他不知道的事,左一个坑右一个结的,挂在他的心上,长成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
手机上很快收到了回复短信,倪相濡看了一眼,收进口袋,匆匆的拾掇了下自己的东西,夺门而出。下楼的时候瞥了一眼客厅里,他的“母亲”正用扇子扇着两碗盛好的粥。
“母亲”抬起头看到他行色匆匆的样子,问道:“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先把早饭吃了再走吧?”
倪相濡只是下意识的回了句:“不了。”走了几步,在大门口停了下来想到他母亲失落的表情,复又折了回去,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粥。
喝完后郑重的回了句:“妈,那我先我出门了。”这是他第一次能够把妈这个字从嘴里说出来,而不是如鲠在喉。
出门拦下一辆出租,坐上后掏了掏口袋,口袋里的钱是晚上“母亲”硬塞给他的两千块。倪相濡还是第一次觉得钱是那么有质感的东西。以前只是刷着一张,永远不会被刷爆的卡。不会知道早餐铺子里的油条多少钱一根,包子多少钱一个;不会知道从滨江到城西银泰,需要换乘几辆车,需要准备多少个硬币。
生活如果不是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计算,就不会感觉到它的质感,听来也不会那么掷地有声。如果不是和生活抢破了头,一块钱一块钱的锱铢必较,怎么能做到不被生活侵夺生存的本能。
白以沫发的消息里的地址,倪相濡看一眼就知道。那地址他再熟识不过。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曾经死去的地方,他棺材安放的地方,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下车,来到门前按了一下门铃,没有回应,随即轻推了一下门,门并没有上锁。推门而入,里面原本的家具摆设,全被蒙上了白布。手机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又震动一下,打开看了一眼,白以沫好像监视着他似的,发来一句话:上楼,到房间里去,左手边第二间。
倪相濡本能的有些害怕,毕竟,那是他曾经死过一次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刻,倪相濡觉得白以沫是在逼他去再一次回忆那个关于死亡的事情,只是细想一下,白以沫怎么可能知道,他就是安羽尚。
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倪相濡感觉心猛烈的一跳,脑内的记忆像死前的走马灯一样转动起来,曾经死亡的画面,突然间闪回入脑内。还有很多更加不堪的画面--白以沫赤身裸/体的站着的画面。时至今日,再回想那些关于白以沫的记忆,除去那些被幻想粉饰的皮肉后似乎只剩下痛苦和不堪,痛苦的,没有一点甜味的回忆。
推开门,里面的摆设丝毫没有改变过,只是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两个赤.裸.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倪相濡死死盯着那画面,脸色越来越苍白。那两个人,正是他和白以沫,而拍摄的位置,是床边的书桌台。倪相濡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他当时戴的那副眼睛,被白以沫摘下,就放在床头的那个位置。眼镜是单泽名给他的,倪相濡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拿来侨装的,没想到却是被人装了摄像头的。第二天醒来,他更是完全没有心思要拿那副眼镜,他原本就没有戴眼镜的习惯,本能的只想往门外冲。这副眼镜,就落到白以沫的手里。那个陷害他的人,难道是单泽名?只是虽然接触不多,但回忆起来,单泽名阳光的外表,磊落的笑容,关切的问候,怎么想也不会是这个人。但这也许只是自己太过天真,这世上披着人皮的人太多,不然,他也不会枉死。
正当倪相濡心里摇摆不定的时候。
就蓦然听到背后有人冷言道:“拍的还满意吗?”
倪相濡只觉得身子一僵,一种羞耻感从脚底腾腾的往上升。
如果换做是别的任何人,撞见他的不堪,都不会那么难以忍受。唯独白以沫不行,不论是因为他爱过他,还是因为他正恨着他。
倪相濡握紧拳头,极力的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以使得身体看起来颤抖的不那么厉害。
白以沫上前,一把拽住倪相濡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整个都捏碎似的。用力的往边上一拽,倪相濡本来身子就轻,被这么一拽就直直的跌坐在床上。
没等倪相濡反应过来,白以沫就倾身上来,生怕倪相濡会凭空从他眼前消失似的,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用身体钳制住他。
“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