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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昔日谁哭歧路穷(1 / 1)

他并不说话,只是面色有了几分凝重,盯在我肩头的狭长的眼眸中泛过一阵冷意,

“若猜的不错,刻得大概是满文宁古塔之类的流放之地”,我拢住衣领,乖顺的垂下眼脸不去看他,却是一字一顿,语含深意,“朝廷的流犯何以出现在四贝勒府中,若仔细追究下去,届时别说奴才,是牍上鱼肉,就连九爷他们也难逃干系,只十日之后五月十九,宗人府将以清朝第一罪人之名将索额图拘禁,贝勒爷不妨到时再作精细打算”。

他面上终有动容,我缓缓的叹了口气,抬眸淡笑,语气平静无波的低诵出声:“‘尔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后朕复起用,尔并不思念朕恩。即若养犬,尚知主恩,若尔者,极力加恩亦属无益。朕亦欲差人到尔家搜看,但被尔牵连之人甚多,举国俱不得安,所以中止。朕若不先发,尔必发之,朕亦熟思之矣。朕将尔行事指出一端,就可在此正法。’这是彼时口谕,你抓痛我了”。

他松手凛目扫来,我内里亵衣已然湿透,这本是《清史稿》文载康熙帝在下押索额图时所下口谕,大学文史导师原是康熙的极力追捧者,自是少不了中清权臣索额图的笔墨,如今能够不差一字背出,全要得益于他课上的耳熏目染,和应试教育的死记硬背。

我没有维护原装历史的自觉性,被抛在这百年之前的权势漩涡中,自问没有在九龙夺嫡中自保求存,运筹在握的能力,性命攸关之际,历史使命感也不过一场笑谈,如今熟知历史已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筹码。既然史书尚有记载,他日后得知怕不是难事,明知如此无异于与虎谋皮,可为了性命,也只得一试了。

“贝勒爷十日之后即可得知真伪,如今又何必急于一时,要将我遣送出府呢”,我斜着头,淡淡一笑,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思与忐忑。他眸角微眯,细细打量半刻,才喊了小厮押我离去。

虽被变相囚禁,院中日常供给尚属正常,我也学的乖巧,未踏出院外半步。自6月之后,门外侍卫监禁虽说松懈却未消殆,只听他便是索额图事件的监军,想是忙的烂额,我虽被撇至脑后无人问津,也知事儿已成了近半。

转眼到异世已是半载有余,回去的希望日渐渺茫。北京的秋天带着特有的冷冽幽幽袭来。这日,闲来无事,搬了柴凳在院中小酌。

“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我饮尽杯中酒,翻一页手中册子,照着上面的话不觉便念出了声。

不想话音刚落,却听耳侧一声轻笑,我惶然起身,却见十三皇子胤祥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忙恭敬的跪下行礼问安。

“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你这那里是关禁闭,可是比我还要潇洒呢”,他微微俯身站在我眼前,清朗的嗓音隐含笑意,锦袍下摆绣工精致的宝相四合如意云寿暗金纹随风微微闪动,越发显得风神俊秀,蹙眉嗔笑道:“还不起来,好歹是九哥的人,我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奴才自知罪行深重,原不配妄求府中主子谅解,只是近来屡屡得十三爷相助,也唯有此方能表达奴才的感激之情”,我伏地连叩了几下方才诚然的答道,虽然有些借他向四皇子示好的意图,却也感激他端午宴会上的无声提点。

“难的你还有些良心”,他闻此俊朗澄明的脸上更显灿然,在我身侧随意的寻一处掀臀坐下,拿起矮几上闲置的白玉酒杯自斟了一杯,举至鼻下深嗅了一口,神色陶醉的嗟叹道:“这一坛杏花汾酒,若不是用了清明时节的杏花,调之白蜜银杏,辅以幽涧清泉水,否则断不会如此醇香甘冽,只可惜美酒在手,若再能听上一首称心的曲儿,才真真是快活淋漓呢!!”,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举至唇边复又放下,侧头只笑吟吟的看我,眸底隐约有些试探之意。

“那是十三爷看得起奴才”,我笑容可掬的欠身回道,知道他仍旧对我戒备非常,考虑到文史上所记载的他的脾性,我思索片刻,默默酝酿,终于提声开唱:“

皓齿歌明眸睐香肌销时泉下埋春风笔洛阳才星火焚点诗书坏秦皇宫燕王台高楼坍乱余尘埃千万载君见何人得重来

面涅儿起微贱将军百战身名败武穆公扶危国十年征血废金牌压金线染红彩总是他人嫁衣裁人如此吾生尚足何须哀

几家魂逝遗荆钗几家再见容颜改几家零落音书散几家执手共头白帝城阙雄关隘吾心安处惟故宅得相聚且容樽前贪徘徊

洞庭波过琼田黛岳麓冬深新雪皑平野如茵远烟隐澄江似练流一脉明月照松风来清景不用一钱买便无鹤若需梅花手自栽

若舞当须舞逸态若歌当须歌慷慨珍馐美酒不须多须纵七弦挥自在笑须朗哭须哀忧乐不须时运宰中心醒仰首须问苍天在(《无忧歌》)”。

他听罢朗笑数声,默然片刻,提出腰间洞箫,箫声缓缓升起,明朗而不浮华,甜美而不消沉,如皎月,如灼日,如明星,如江南细雨缠绵的熏风,如西北大漠连连的冷冽,如敦煌画壁飘渺的飞天,矫矫不群之际,却有着欲乘风而去的荡然与洒脱。

一曲终了,谁都未再说话,他是沉浸歌声和箫声无法自拔,而我,陷在惊愕之中,不愧是中清得名才子,这一身文艺范儿,随时可以拿得出手秀上一番。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酒明日愁’”,他收了洞箫,眸中现出几分笑意和了然,只是声音却缓缓的低沉下来:“你果然不是她,李四娘但凡有这样的洒脱与豁然,又怎会落得饮鸩自尽的下场!四哥说是不是?”

四、、、四哥?我惊愕之余,霍然回头,不知四阿哥何时站在背后我起初自斟饮酒的地方。我忍不住扶额凌乱,案几上那一本《诗经》不打紧,《诗经》内裹着的《金瓶梅》也无碍,《金瓶梅》已成一册线状的连环画也无妨,可为何,为何,它被捏在四皇子手中,我甚至能瞄到他额上突起的青筋,先前学舞时,我从惊鸿琳琅的书籍中,一眼便相中了这本早已绝迹的线装画稿,区别于文言古文和春宫画卷,其中的内容对于年近三十的我太过于小儿科,如今拿来打发无聊,谁知刚好被他逮个正着。

我不禁面红耳赤,忙忐忑行礼请安,他并未责罚,只深深看我一眼,自袖中取出一沓信笺扔在面前的矮几上,其上的毛笔字迹勾勒的刚劲。

我拾起览看,李四娘清秀工整的楷字,我尚可认出零丁,可对于眼前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可真无能为力了,被四阿哥目不转睛的灼灼逼视,我垂下眼脸,呐呐解释:“这字太草,我,奴才不太识得”。

“呵,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嫌弃四哥的字呢”,十三阿哥闻之撩袍起身,对于袍角上沾染的尘土只是不甚在意的抖了几下,便上前接过信札,随意的翻了几页,止不住面色微变,犹豫的低声念道:“三十八年,江南金和尚拥立朱姓庄主为朱三太子,聚众太湖,密谋皇帝南巡时将其劫持,因起事鸣炮失哑,双双兵败伏诛,朱老爷家中男眷悉数被斩,女眷流放宁古塔”。

我低头沉吟,随之哀叹一声,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果然却他蹙眉悻悻的解释道:“这其中所谓的朱三太子便是你的外族太公!!”。

“不是吧?怎么连前朝的旧事都牵扯了进来!!”,我掩唇惊呼,又是一个替罪羔羊,清康熙年间以“朱三太子”之名起义的此起彼伏,但是正主儿却是在四十七年被康熙诛了全族的,本尊算是哪门子的前朝皇胄?

他冷哼一声,眸子里有愠怒一闪而过,清朗的嗓音敷上了一丝讥诮:“奴籍文书上写着,她本是在宁古塔患了急症病死的,却不想被九哥安排在了这里”。

四皇子胤禛仅凭我肩头标号便查的如此详细,史上说他有谨密情报机构,果真名不虚传。前主身份复杂,又陷入九龙夺嫡的纷争中,我若想淌过这深水,怕也得步步为营,开弓再无回头箭,除非是死了,否则怕是再无回旋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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