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对安安都不怎么上心,而现在
“就帝君一人吗?”西门疏又问道,如果只有东方邪一人,她还真不能放心。
宫女摇头。“甘将军也在。”
西门疏紧绷的神情松懈了,有甘力风在她很放心,她又不敢去,自己的女儿丢在一旁,去关心别人的儿子,这居心会引来东方邪的怀疑。
翌日,日上三竿,阿秀推门而进,西门疏坐在窗户下。
“咝。”西门疏倒吸口气,痛着捂着手,十指纤纤,布满了血孔。
“六小姐,还是别做了。”阿秀看着她的手,不忍的说道:“再这样缝下去,你的手指恐怕就没一块好肌肤了。
“没事。”西门疏甩了甩手,前世纵使她爱东方邪,都未给他缝一件衣裳,她想为木夜亲手缝一件,竟然比练功还困难。
阿秀还想劝,深知六小姐一旦下定决心,谁也劝不了,她只是没料到,六小姐失忆了,女红也不会了。
以前的六小姐,心灵手巧,大少爷的衣袍都是她亲手缝制。
看着穿着单薄的西门疏,阿秀转身,准备去内室给她拿一件外衣,一进内室,便见端木凌然躺在六小姐的**上,微微蹙眉,这是六小姐救回来的姑娘,身份跟自己一样,摆起谱来就好似,她是主,六小姐是奴。
阿秀只是看了端木凌然一眼,六小姐都纵容她,自己还能说什么,隐约觉得此人不简单,高贵气质从骨子里流露出。
阿秀取来一件披风,披在西门疏肩上。
“阿秀,他也快要醒了,去准备饭菜。”西门疏对阿秀说道,端木凌然睡了这么久,醒来肯定会饿,他是木夜的侄子,她要对他好。
“是。”阿秀刚准备退出,一抹身影冲了进来。
“甘蕊儿。”温絮身影狠狠的冲了进来,脸色因长时间没见阳光而显得过于苍白。
西门疏一愣,看着一脸愤怒的温絮,身上虽清洗过,那股怪味依旧无法用香粉遮掩。
记得给她的贴身宫女暗示过,昨天西宫的宫女太监集体来找她,都要求出宫,她给了他们每人一些盘缠,让人将他们送出宫。
暗叹不愧是在宫里当差,见多了主子惩罚下人的手段,暴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不见任何伤痕,隐藏在衣衫下却是伤痕累累。
“你这个践人,本宫要杀了你。”温絮恶狠狠扑向西门疏,她虽昏迷,但发生的任何事她都一清二楚,这个践人这般害她,想到自己被那些宫女太监非人般对待,想到她睁开眼睛见到自己身上全是粪便秽物。
他们没给她柔体上的伤害,却让她恶心的要死,这等于是心灵上的摧残。
该死的!等她教训完这践人,所有给过她侮辱的人,她都要他们生不如死,别以为逃出皇宫,她就没办法对付他们了。
“来人,快,快把帝后拉开。”阿秀见状,挡在西门疏面前,焦急的命令着身后的侍卫。
“放开本宫,混账,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碰本宫,践人,本宫打死你这个勾***引邪哥哥的贱女人。”侍卫将她制服,温絮挥舞着双手,目露凶光,一副要将西门疏生吞活剥的样子。
西门疏淡然的看着被侍卫夹开的温絮,他们顾及她是帝后,手下很有分寸。
余光瞄见急步而来的一抹身影,西门疏目光一闪,一计上心头。
西门疏起身,迈步朝温絮。
“六小姐,别去,危险。”阿秀将她挡下。
西门疏推开挡在身前的阿秀,不顾她的阻止,走到温絮面前,朝夹着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开温絮。
“本来让你睡一年,提前两个月就醒了,是不是该感谢我。”西门疏嘴角挂着笑意,伸手为温絮顺着刚刚挣扎而变得凌乱的秀发。
“甘蕊儿。”温絮咬牙切齿,想到这近一年自己受的委屈,对她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
“温絮,知道吗?有一种人,死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而恰恰你就是这种人。”西门疏冷若利剑的眸子看着温絮,让温絮浑身颤了一下。
她们斗了三年,西门疏已经查出,当年离天带她离开,躺在茅屋里,有人向温絮暗中向报信,而温絮又让人将消息传给东方邪,他才找到她跟离天的藏身之处。
她不知道给温絮报信的人是谁?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查出来。
“践人,本宫毁了你的脸,看你如何勾****引邪哥哥。”温絮抬手,锋利的爪子挥向西门疏的脸,却被西门疏扣住她的手腕。
“温絮,我们之间的恩怨,绝非死就能勾销。”就如她跟东方邪的仇恨,死,太轻微。
人,一死白了,只有活着,才能受尽折磨。
西门疏在松开温絮的手腕时,将一支簪子塞到温絮手中。
手握硬器,温絮想都未想,朝西门疏插去。
“小心。”东方邪身影一闪,还是晚了一步。
西门疏因退后一步,簪尖从她脸颊滑过,眼见要插进她脖颈上,很惊险,若是插进脖子上,必死无疑。
东方邪弹出一劲力,簪子侧了,插在西门疏肩膀上。
“哈哈哈。”温絮见得手,笑得异常的猖狂,两个侍卫迅速将她制止住。
温絮一见东方邪,脸色变了变,委屈的叫道:“邪哥哥,救我。”
“把她关进天牢。”东方邪看都未看她一眼,急切的跑到西门疏面前。“蕊儿。”
西门疏后退一步,躲开东方邪伸过来的手,清冷的眸光里染上嘲讽。“帝君还真是仁慈。”
东方邪蹙眉,他能听出她话中的嘲讽,却分辨不出,指责的成分有多少。
温絮还没从东方邪命令中回过神,几乎觉得是在幻听,邪哥哥怎么会将她关进天牢,待她回神,人已经被拖到院中。
“邪哥哥,是她害我,是她在害我。”温絮歇斯底里的吼。“邪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你答应过我干娘帝后的位置只属于我一人只属于我”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声。
屋子里,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浮,端木凌然依旧躺在**上,仿佛天塌地陷都与他无关。
“六小姐。”阿秀上前,紧紧的捂住西门疏的手臂,血液还是不断的有流出,吓得脸都白了。
“不碍事。”西门疏淡淡地说道,东方邪会因此将温絮关进天牢,这让她很意外,她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想要他将温絮怎样。
“叫御医。”东方邪一声令下,见她流血的手臂,他的内心同样也流淌着的血。“阿秀,扶贵妃娘娘到内室。”
西门疏坐在榻上,谁也没去注意躺在**上的端木凌然。
御医的速度很快,西门疏却拒绝给御医医治。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东方邪阴沉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我要见木夜。”西门疏淡然的说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东方邪将木夜叫来,她这是在赌,赌东方邪是否真的爱上甘蕊儿。
若是真爱上,他便不会顾她的生死。
东方邪脸色唰的一沉,只一瞬间整个房间冷飕飕的。
那双深邃逼人的锐利,却也在瞬间恢复平静。
“娘娘,还是让老臣为你拔出簪子,若是不小心刺到了你的血脉,那可不是小事。”御医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我说了,我要见木夜。”西门疏看向东方邪,宫中里的人都看人脸色行事,这个御医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
“先让御医治伤。”东方邪的话中有妥协之意,他看出了她的坚持。
“我要见木夜。”西门疏丝毫不妥协,大有木夜不来,她就不给任何人治。
御医在一旁抹冷汗,谁不知贵妃娘娘跟质子木夜的关系**,还有传言,公主是她跟木夜的女儿。
此刻,东方邪四周渲染出阴寒的气息,冷酷的双眸充满了萧杀。
“休想。”不甘加嫉妒让东方邪冰冷的吐出两字,转身决然离开。
夫妻四年,东方邪是懂她,虽没木夜那般透彻。
她太重亲情,她在乎木夜,在乎安安,就这两人,她就不敢拿生命威胁自己。
妥协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所以,这种事他绝对不会任其发生。
这一局,西门疏赌输,输在她不知道东方邪已经知道她是西门疏了,以甘蕊儿的立场,岂会不输。
一想到他是如何对自己,现在想到悬崖那一幕,她就全身都战栗。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无情,高估了他的多情。
西门疏看了一眼躺在**上装死的端木凌然,没让人帮忙,自己拔出簪子,自己上药包扎。
索性温絮的力道不够,簪子插得不是很深。
待所有人离开后,端木凌然才坐起身,叹息道:“你这是何苦?”
西门疏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虽没达到想要的结果,却并非全无收获。
“蕊儿,木夜在苍穹国的事迹我也有耳闻。”端木凌然突然说道。
西门疏一愣,看着向她走来的端木凌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小皇叔就是木夜”端木凌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爱的是西门疏,还是你?”
“西门疏。”几乎没有考虑,西门疏便知端木夜爱的是谁。
端木凌然挑了挑眉,温润的声音划出。“你不爱小皇叔。”
西门疏微微一愣,抬眸看着端木凌然,无比坚定的说道:“爱。”
“你不爱。”端木凌然摇头,分析说道:“如果你爱,明知小皇叔爱别人,而你却一点也不吃味,如果你爱,就应该在提到那个女人时,嫉妒得发狂,刚刚提到那个女人,你反而过分的平静,不仅如此,还有总之,你不爱小皇叔,否则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西门疏苦笑,暗忖端木凌然不愧是过来人,可惜,这事并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能断定出结果。
沉思一会儿,在端木凌然以为她会默认时,西门疏突然说道:“如果我说,我就是西门疏,你信吗?”
端木凌然一愣,目露震惊,一脸纠结的看着西门疏,不知在脑海里过滤了某些画面,吐出一字。“信。”
西门疏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信?”端木凌然耸耸肩反问。
“如果我说,西门疏的尸体在你手上,你还相信吗?”西门疏又问道,她向木夜说过,自己是西门疏,而木夜一句,如果你是西门疏,那么躺在冰棺里的那个又是谁?
这一句话将她堵得无话可说,她解释得清楚,但是她不想解释,因为她不知道木夜能不能接受一个陌生的西门疏。
端木凌然张了张嘴,却沉默不语,他的沉默,西门疏便知道他的回答。
良久,端木凌然笑了起来,贼贼的笑容里划过一丝狡黠,趴在西门疏面前。“坦白吧,你以爱的名义接近小皇叔,其实是受西门疏所托,却不知自己真爱上小皇叔了,西门疏给小皇叔生了个女儿,所以你才让安安跟小皇叔父子相认,急着将安安送回楚南国认祖归宗。”
“端凌木然,你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我接近端木夜只是为了爱他,并没有你所谓的受谁所托,还有,别把笑笑跟安安扯进来。”西门疏恼怒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笑笑跟安安算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毫无血缘那种。
“淡定,淡定,开玩笑,开玩笑。”端凌木然举起双手,笑米米的道。“东方邪跟西门疏的爱情,可是羡慕了不少人,夫妻同心,谋反篡位,名震中外,不但没被人唾骂,反而因西门疏身怀六甲,披挂上阵,留下一段佳话。何况那时候,小皇叔还以木夜的身份潜伏在苍穹国,就因他的身份是质子,又觊觎西门疏,而西门疏是呵呵,她那么爱东方邪,怎么可能接受小皇叔。”
所以,在知道小皇叔以木夜的身份潜伏在苍穹国,他比谁都清楚,笑笑也许会是小皇叔的女儿,但绝对不是小皇叔跟西门疏的女儿。
“猪。”西门疏从牙缝里迸出一字,真是一只被蒙蔽双眼的猪,西门疏是深爱东方邪,可东方邪并不爱她。
“你骂谁呢?”端凌木然感觉自己被她骂得莫明其妙,他又说错了话吗?
“骂你。”西门疏不想与他继续废话下去,起身去院子里透气,跟这家伙聊天,真不是明智的选择,尤其是这么敏感的话题。
无论与谁聊她的前世,西门疏都会觉得敏感。
子夜,天牢。
“放本宫出去,放本宫出去,本宫要见帝君”因长时间的叫喊,温絮的声音有些沙哑。
“闭嘴,省省力气,被关进天牢的没有帝后,只有囚犯。”一个狱卒听不下去了,厉声一吼,凶神恶煞。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般跟本宫说话。”此刻的温絮狰狞着一张脸,完全不见端庄优雅。
狱卒瞪着温絮,还想吼她,却被另一个狱卒拉住。“别管她,帝君直接将她关进天牢,而不是打入冷宫,可见她犯的罪不轻。”
“你给我安静,无论你以前是谁,进了天牢,就别想出去,除非立即斩立决。”狱卒被拉走,还不忘恐吓她。
“斩立决。”温絮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紧抓着铁棍。
一脸惊恐,目光呆滞的盯着狱卒。
斩立决,不可能,邪哥哥不会这么做,邪哥哥不会这么残忍。
“放本宫出去”温絮紧抓着铁棍疯狂的摇着,尖锐的叫喊着。“哥,救我,哥救我”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邪哥哥承诺过干娘,会照顾她一辈子,此生只娶她一个妻子,他是帝君,帝后必须是她。
想到邪哥哥在娶她之前,也娶了西门疏,如果不是她察觉得快,邪哥哥就真的爱上西门疏了。
她好不容易将西门疏除去,现在又来了个甘蕊儿。
甘蕊儿,甘蕊儿该死,该死,都是因那践人,她才被邪哥哥关进天牢。
她们斗了三年,自己一次便宜都未占到,反而被她整得惨兮兮,邪哥哥明知道全是她挑起,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还来警告自己。
上次更过分,让她在**上躺了近一年,邪哥哥一次都未来看过她,还有那些贱婢,喂她吃的什么,给她喝得是什么,更过分的是,不给她擦身体就算了,大小便居然还不帮她处理。
那几个该死的贱婢居然给她吃粪便,想到那恶心的惨状,温絮就忍不住趴在地上狂吐。
“甘蕊儿,你不得好死,你最好乞求我一辈子都出不去,否则,这些耻辱我要你加倍奉还,还有,即使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温絮情绪失控的嘶吼,眼眸变得阴暗充满怨气。
听到她这么吼,狱卒们叹口气,这就是得**与不得**的区别,得**,妃也能压后,不得**,后不如妃。
这帝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甘心失**,伤了贵妃,被帝君关进天牢。
“放我出去,我是太子的生母放我出去放我”温絮越叫越,没力气了,声音沙哑,若耳力不好的人还听不见。
一股迷烟飘散开,与空气溶合一体,狱卒们被迷晕趴在桌上,一抹黑影闪过。
黑衣人拿走桌上放着的水杯,来到牢房前,将水从铁门递进去。“给。”
温絮正好口干舌燥,一见水立刻夺走,力道之大,水溅出杯缘,抱着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温絮才发现不对劲,第一个想法是甘蕊儿暗中派人来毒死她,只要她一死,甘蕊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帝后。
她不能死,绝对不会让那践人得逞。
手指伸进嘴里,抠弄着喉咙,硬是将水吐了出来。
“水里没毒。”低沉的嗓音充满冷冽的气息,却也带着讥讽。
温絮一愣,转头看着铁门外的黑衣人,惊恐之下,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响起。“你是谁,是那践人派你来暗杀本宫的吗?来人,救命,有人要杀本宫,来人”
“无知的女人。”黑衣人伸手一点,封住她的哑穴,温絮张着嘴,却叫不出声。
捂住喉咙,瞪大双眼,满是恐惧。
“我们合作,你一切听我的,自会有人来救你,保证风风光光出狱。”黑衣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有考虑的时间,我还会再来。”
话一落,黑衣人解开她的哑穴,身影一闪,如疾风掠过,消失在温絮眼前。
“喂,回来,我同意合作。”温絮叫喊着,回应她的只是自己的回音。“回来,我不要考虑时间。”
黑衣人的话,无疑不是向她抛来一根救命稻草。
温絮安静下来了,她相信黑衣人,她只能相信他,心怀念想,卧薪尝胆也甘之如饴。
福泉客栈。
飘舞靠坐在**上,葱花般的玉手抚摸着高隆起的腹部,怀孕六个月,除了高隆起的肚子与胸部,其他地方都未长肉,看着这么削瘦的孕妇,令人心惊,怀疑她能平安生下孩子吗?
“臣,还有四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来到这世上了。”飘舞脸上挂着笑,眉心处却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忧伤,脸上的笑变的阴戾起来,眸光也笼罩了一层阴狠。“臣,你在天上看着,我一定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很后悔,若是她执意跟着他去,他肯定就不会死。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顾及腹中孩子,怕伤到孩子不敢长途跋涉。
臣临走前告诉过她,若是联盟失败,两天内没收到他的消息,那么他肯定就是遭遇不测,一定要为他报仇。
这时,门被推开,飘舞目光一闪,看着扯下脸上黑布的奔雷。“她答应了。”
此刻的奔雷没易容,脸上虽多了一条伤疤,却依旧华丽炫目,惊艳四射。
奔雷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看着茶杯上的花纹。
“她拒绝了?”见他不开口,飘舞问道。
“我给她时间考虑。”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寒气。
“为什么?”飘舞坐直身,她不觉得这需要考虑,除非温絮不想报复,跟胡易一样一辈子不出来。
“轻易得到的帮助,她不会珍惜。”奔雷说道,他给温絮考虑,自然有他的用意。
飘舞想想也觉得对,问道:“你打算给她多长时间。”
“北苍国的人,不是要一月才到苍穹国吗?”奔雷放下茶杯,转身朝隔壁房间走去。
只要有共鸣的敌人,对手也能成为盟友,何况他们本就是合作关系。
她为东方臣报仇,他为端木凌瑾报仇,他们的敌人都是端木夜跟甘蕊儿。
奔雷回到房间,并没有睡,而是站在窗户下,目光悠远的望着楚南国的方向。
回想到凌瑾惨死的情景,奔雷陡然收紧拳头,手掌的关节都被捏得咯咯作响,那天,他将自己留在其王府,他独自领兵攻皇城,结果,他死了,自己活了。
奔雷抬手摸了摸脸上那道疤,这是他失手划伤的,自己并不怪他,而他却不放过他自己,废了那只伤自己的手,他握剑是左手,与端木夜交战他却只能用右手,结果死在端木夜剑下。
直到听到他的死讯,才知道,原本来不是不爱,恰恰是深爱,却顾及两人的身份,一直不愿承认,每次**第之欢时,他叫别人的名字,是故意的,目的是不想让他越陷越深。
“凌瑾,你不会孤单,等我为你报了仇,就去九泉之下陪你。”是誓言,也是他的决心。
质子府,书房。
端木夜坐在书房,手执笔低头在纸上写着。
突然,一抹身影从窗外跃进。
“谁?”端木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闯进来的人。
“木大哥,是我。”来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精致的五官,俊美如斯的容貌,配上清冽如泉的黑眸,有着摄人心魄的风华。
“琅月。”端木夜眸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眉头一皱。“你怎么跑来质子府?”
“木大哥,别担心,现在已经没有西门琅月,只有萧琅月。”西门琅月,西门家的小少爷,西门疏的弟弟,西门家被东方邪灭时,端木夜将十多岁的西门琅月救了出来。
送到萧家,因木夜对萧家有恩,二老才痛失爱子,便收留了他,改姓为萧,半年后,一场大火烧毁了萧家,二老也死在火场中,萧夫人的妹妹嫁到俞家,听闻消息,立刻赶到萧家,将他们的“遗孤”带回俞家,这些年萧琅月一直跟着俞贡延,经商手段学了不少。
“木大哥,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问你。为何不接受我的银两和粮草?”萧琅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行军打仗,粮草尤为重要,他将粮草送去给楚南军,却被拒绝,反而逼他顺水推舟到了甘力雨手中。
他还忘不了,将粮草送去,甘力雨拉着他的手,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他的粮草根本就不是送给苍穹军。
“俞家是苍穹国首富,若是俞家给我们楚南军送粮草,俞家将会以通歼罪,轻者满门超斩,重者祸及九族。”端木夜的声音不再是冷冰,而是亲切,琅月是疏儿的弟弟,自然也是他的弟弟。
端木夜是最小的,他头上只有哥哥姐姐,并没有弟弟妹妹,在琅月身上,他感受到了当哥哥的喜悦。
为弟弟挡风遮雨,是身为一个哥哥的职责。
琅月毕竟年轻,又心系复仇,考虑不周再所难免。
“我清楚事情要害,当时我没打俞家的旗号。”萧琅月毕竟是西门家的小少爷,做事不会莽撞,更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连累俞家。
他对萧家一直心怀愧疚,总觉得萧家是因他才会毁,萧家二老也是因他才会死,好好的萧家,因他去了半年就毁了,自责人之常情。
“琅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俞家行商,家大业大,很引人眼红。”商场跟战场一样无情,况且他知道,东方邪早就想掌控俞家,只是俞家他吞不下。
萧琅月沉默,他承认自己没深思熟虑,他只是报仇心切。
端木夜没告诉他,楚南军是不可能攻破边境,除非他们有一统天下的目标,否则,苍穹国还是苍穹国,楚南国还是楚南国,四大帝国都是互相压制,有一方动****乱,便会引起战争,届时,天下大乱,这其中厉害关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透彻,
“木大哥,俞贡延准备再给朝廷备上白银一千万两,另外将百万两给杜大人,拔去丰盛城赈灾。”萧琅月说道。
端木夜半晌方才沉声道:“俞贡廷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打算,琅月,你要清楚,即使不为朝廷,也要为天下百姓所想。”
萧琅月找了张椅子坐下,口气略有些不满的接口:“我就不明白了,每年纳税还不够吗?救济灾民是他东方家的事,与俞家何干?”
东方邪灭了西门家,是他的仇人,就是鸡蛋里找骨头,他也要找出众多不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那舟不简简所指帝王。”端木夜沉声道,倒了一杯茶给萧琅月,目光飘向窗外。
萧琅月看了一眼,接过喝了一口。“木大哥,你到底是楚南国的摄政王,还是苍穹国的摄政王,尽帮他说话。”
他叫端木夜木大哥,即使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改口,叫木大哥更亲切,还有就是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
他一直都喜欢木大哥,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大姐夫,可惜,大姐不喜欢他,硬要嫁给东方邪。
东方邪就是长有满口獠牙的白眼狼,大姐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为他谋算皇位,甚至不顾身怀六甲的身子,披挂上阵,事成之后,他回报大姐的是什么?
对西门家赶尽杀绝,连大姐腹中的孩子都不放过,那是他们东方家的血脉,虎毒不食子,显然东方邪比虎还毒。
闻言,端木夜轻抿嘴角,脸上刚毅的线条更显淡漠,略一停顿,沉声道:“我不是在帮他说话。”
萧琅月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过于重了,木大哥对东方邪的恨,不比自己少,他帮谁也不会帮东方邪。
当年大姐求助过木大哥,让他助她一臂之力帮东方邪得到皇位,却被木大哥一口拒绝,东方邪是木大哥的情敌,岂会出手相助。
“琅月,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有些重担你没挑过,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端木夜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若是另人,早就被他一掌拍飞了。
萧琅月望着眼前长他九岁的端木夜,心中升起一丝敬畏,在他眼中,端木夜是高大的,为他挡风遮雨的大哥,如父亲一切。
“唉!”萧琅月垂眸,重重的叹息。“如果当初,大姐选的是你,那该多好啊!”
木大哥这么爱大姐,一定会给大姐幸福,西门家也不会落到灭门的下场,大姐也不会死。
端木夜不语,脸色暗沉阴郁,好似被一层浓厚的乌云严严实实地笼罩,转身走到案桌前,又拿起笔继续写字。
萧琅月抬头,见端木夜脸上现出他看不懂的神色,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这“如果”对他们来说是遗憾,对木大哥来说就是痛,他守了大姐这么多年,结果大姐却对东方邪一见钟情。
往事不堪回首,萧琅月还想说什么,又不忍心去碰触令端木夜疼痛的伤口,起身安静的离开。
东宫。
端木凌然早早的拉着西门疏来到东宫,就怕晚了一步,小家伙又让东方邪捷足先登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小皇婶,他就是安安吗?我的小堂弟。”端木凌然弯着腰,仔细的打量着安安的睡颜,小家伙长得非常精致漂亮,一张肥嘟嘟的脸蛋,肌肤水嫩嫩似能拧出水来,紧闭着双眼,睫毛长又翘,纷嫩的唇有些翘起。
“真可爱,真像小皇叔,十年后定是祸国殃民的帅哥一枚。”端木凌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家伙的唇瓣。
西门疏静静地站在一旁,很想告诉他,他不仅有小堂弟,还有两个侄女跟侄子。
想到那两个孩子是雪儿跟甘力雨所生,他肯定不待见。
“啊!”端木凌然惨叫一声,快速抽出自己的手,委屈向西门疏告状。“他咬我。”
西门疏眼角一抽,吐出两字。“活该。”
哪儿不好戳,偏偏戳安安的唇,这不摆明给他咬吗?
到嘴的东西,不咬白不咬。
“娘亲。”安安被端木凌然弄醒了,睁开眼睛直接越过端木凌然,看着西门疏,眼睛里流光溢彩,再次愉快的唤道。“娘亲,娘亲。”
端木凌然看着揉着惺忪眼皮的安安,他的小堂弟长得真精致可爱,尤其那双乌亮狭眸,是标准的一双桃花眼。
“安安,还要睡吗?”西门疏摸着安安的头,柔声问道,她深知安安不睡到自然醒,**气是非常大。
“不睡了。”安安摇着头,揭开被子两三下将外衣穿好,下**扑进西门疏怀中,他都好几天没见到娘亲。
端木凌然惊讶的看着安安。“他居然自己穿。”
想想自己像安安这么小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大人们哄他,那叫个娇生惯养。
西门疏抱起扑来的安安,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额头抵着安安的小额头。“安安,有没有听大舅的话。”
“有。”安安开心的说道,随即小脸一垮,有些不高兴,看着西门疏小脸蛋儿上挂满委屈。
“安安心情不美丽吗?”西门疏问道,将他放在地上,儿子虽只有三岁,却太胖她抱起来有些吃力。
看着胖乎乎的儿子,西门疏真有些担心长大后成个大胖子。
端木夜却安抚她,端木家的孩子,小时候都比较胖,想到雪儿家的两个孩子,西门疏心里平衡了,也信了他的话。
“娘亲。”安安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捏住西门疏的裙摆,还不忘撒娇的晃动几下。“娘亲,我不喜欢父皇,我不要跟父皇在一起。”
西门疏一愣,很是欣慰安安没因叫东方邪父皇就喜欢他,东方邪不知发什么疯,除了来玉溪宫跟上朝或是在御书房处理政事,走哪儿都要带上安安,美其名曰,安安是太子,迟早要接受这些,他提前锻炼。
她有些担心,东方邪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念一想,不可能,如果他知道安安是木夜的儿子,他会对安安好吗?
再加之,这件事只有她跟甘力风知情,除非甘力风背叛她,可能吗?
西门疏看着安安圆滚滚的身体左右晃动,说不出的滑稽,笑了笑,蹲下身体,握住安安的双肩,柔声问道:“安安,还记得娘亲跟你说的忍辱负重吗?”
闻言,端木凌然有喷饭的冲动,而安安很认真的点头,忍不住的问道:“安安才多大啊?你就教他忍辱负重,你这是在剥夺一个孩子天真的童年。”
“如果安安出生在楚南国,他会有一个天真的童年。”西门疏一句话堵住他的嘴,在这个事非之地,天真烂漫只会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上。
安安转过身,仰望着端木凌然,长又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中满是惊讶,忍不住惊呼。“这阿姨长得好高啊。”
端木凌然一愣,他很能判定,安安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崇拜那种,而是惊讶等等,他叫自己什么?
阿姨!额头溢满黑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委屈加愤怒的瞪着西门疏。
“你最好将我威武的形象从安安心中拯救回来。”人家都说,第一印象尤为重要,而他给安安的第一印毁了。
早知道他该穿回男装来见安安,之后他再扮成女装。
“安安,他不是阿姨,你要叫他姐姐。”西门疏更正,端木凌然跟安安是同辈,怎么能叫阿姨呢!
听她这么一说,端木凌然的脸更黑得彻底了。“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
“姐姐好。”安安很礼貌的向端木凌然问好。
“我是哥哥。”端木凌然哀叫着,从那以后,在安安十岁之前,他都是叫端木凌然姐姐,而端木凌然来说,这是对他姓别的羞辱。
安安叫他一次,在有人的时候就算了,在没人的时候,他要安安改,安安却不理会,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
习惯这东西很可怕,以至于安安突然叫他哥哥,他还有点不习惯了。
“安安,以后你要听他的话。”西门疏很严肃的对安安说道。
“像听大舅的话那样听话吗?”安安歪着头,很认真的问道,见西门心点头,安安也拍着小胸膛保证。“安安会听姐姐的话。”
“不许叫我姐姐,要叫哥哥。”然而,端木凌然这句话,安安就不听。
安安不排斥端木凌然,松开拽着西门疏衣裙的手,跑到端木凌然面前,拽着他的衣裙,仰着一张粉雕玉琢的笑脸,摇晃着圆圆的小脑袋,讨好的凑近他,小脸蛋儿在他腿上蹭着,连声唤道:“姐姐,姐姐,姐姐”
“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端木凌然对安安给自己的称呼有些头疼,蹲下身体,抱起安安坐在自己的腿上,无奈的轻声哄着道:“乖,安安叫声哥哥,你爹爹我叫叔叔,所以,你要叫我哥哥。”
“不是一个爹爹吗?”安安有些不信,纷嫩的唇翘起,扭头望着西门疏询问。
“当然不是。”西门疏忍不住笑出声,童言无忌。
端木凌然望天,小皇叔只比自己大几岁啊!若是有他这么大的儿子,那真是奇葩。
端木凌然连逼带哄,软硬兼施,都无法摆脱姐姐这个称呼,对此,他对西门疏的怨怼很深,都是她害的,让她解释阿姨,她却弄个姐姐出来,还不如叫他阿姨呢!至少辈分平白无故的高了一辈。
窗外,甘力风的身影僵直的站着,看着里面温暖而和谐的一幕,心里泛起一抹苦涩,更多的是锥心的刺痛。
她就如此急不可待找个人来取代自己在安安心里的地位吗?
姐姐,还真亲切。
“小妹。”开口却无声,想到她的话,甘力风自嘲一笑,这一幕刺痛他的眼睛,那笑声刺痛着他的耳膜。
不忍在看下去,转身离开,脚沉重的让他有些负荷不了。
西门疏站起身,看着甘力风远去的背影,心绪慢慢的波动起来,她这么做对他来说是残忍,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这段感情注定有人受伤,那么,她情愿受伤的那个是他,只因她不是甘蕊儿,他的痛,她感觉得到,却不会因他的痛而痛,只会惋惜。
哥,对不起。
站在东宫门口,甘力风望着天空,目光有些飘渺。她要带安安去楚南国,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永远也不会回苍穹国了,他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这样的诀别,这样的分离。
舍不得,不甘心啊!
“小妹,若是有一天,你突然恢复了记忆,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后悔吗?”甘力风喃喃自问。
他之所以坚持,只因他们曾经爱过,他坚信,记忆消失了,爱还是会留下。
但是,他错了,记忆带着爱一起消失了,如果记忆回来了,爱也会跟着回来。
他坚持,他等待,快五年了,小妹离他越来越远,两颗心也无法再靠拢。
坚持没有回报,等待没有回报,他们的缘分真走到了尽头吗?
“东方邪、木夜或是端木夜,谁才是你的归属?”她的幸福,已经不属于他了。
“甘将军,帝君让你去御书房。”小太监跑到甘力风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显得他跑得很急。
甘力风蹙眉,邪急着要见好他,不难猜出为何事。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凌然,安安交给你了。”话一落,西门疏起身,朝门外走去。
“好。”与安安玩得正欢的端木凌然随口回答,突然意识到西门疏的话,叫住了她。“甘力风来了,你要我跟他如何相处?”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端木凌然可没忘自己是男扮女装,她又没给自己一个高贵的身份,宫女想想都惊悚。
甘力风让他走西,他绝不敢走东,估计等会儿还要端茶倒水伺候,下人做的事,他可没做过,也别指望他伺候谁。
“今天他不会来了。”西门疏语气里有着坚定,他是被打击走的,需要找个地方默默地舔舐伤口。
在她这里受伤,他跑来安安这里找慰藉,在安安这里受到打击,他又上哪儿?
听到甘力风不来,端木凌然自然高兴,无聊了几天,好不容易有小堂弟给他玩,岂会不大玩特玩个够。“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我一定会将安安照顾的很好。”
照顾?西门疏无奈的一笑,他都需要人伺候,照顾安安真不敢领教。
“安安,我真不是姐姐,是哥哥。”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端木凌然将上身的衣衫脱到腰际,也将安安上身的衣衫脱到腰际,无比自豪的拍了拍胸膛。“你看看,那些姐姐有的,我没有,你也没有,所以我是哥哥。”
这一幕若是被端木夜看到,准将他揍得爹娘都认不出,敢这样教他儿子,不找揍是什么,如果安安是女儿,端木凌然下场会更惨。
然而,无论他如何证实,安安叫他的称呼不改。
一口一个姐姐,小嘴叫得可甜了。
走出东宫,西门疏没回玉溪宫,朝宫门走去,将端木凌然丢给安安,她笃定为了安安的安全,端木凌然再大胆也不敢带着安安随便乱跑。
两天没见到木夜了,西门疏想他了,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还未走到宫门口,一抹身影冲向西门疏。
西门疏感觉到一股力量逼近自己,没嗅到杀气,但她还是将簪子滑落在手中紧攥着,只要那人敢伤害自己,无论是谁,她会毫不犹豫的取对方的命。
那人太过急想要挡住她,冲击力过大,一时刹不住脚,重重的撞上西门疏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