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中冲出来的凤焰,狼狈至极,见她是独自出来,端木夜明显松了口气,而她看着自己表情,心又悬了起来。8
“说。”端木夜冷声命令,冰冷的凤眸猩红一片,如果只是没找到人,凤焰脸上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凤焰犹豫着,睨了墨一眼,墨心咯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凤焰一咬牙,抬起手摊开,端木夜目光一睁,躺在白焰手心中的几支簪子刺痛了他的眼,这都是上次疏儿自己在小摊位上挑选的。
一个上前,端木夜夺手她手中的簪子,双手颤抖,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里面找到的?”
凤焰点头,扫了一眼端木夜握在手中的簪子,目光落到他背后。“里面有具尸体......”
“凤焰。”墨出声斥喝,她怎么能直接说出,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说出。
端木夜转身,欲朝火中冲去,凤焰跟墨同时身影一闪挡住他的路。“主子。”
“滚。”端木夜一声怒吼,滴血般幽红的双眸酸涩的痛着,冰冷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更是分外的刺耳,让凤焰跟墨骤然感到一阵阴森。
“那尸体是男人的。”凤焰急切的说道,墨顿时松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凤焰一眼,好似在指责她,一句话怎么不说完。
凤焰也冷剜了他一眼,是她不说完的吗?明明是他将自己的话打断了。
男尸,显然不是疏儿的,端木夜握住簪子的手一紧。“除此之外呢?”
即使他不希望有这种可能,可他还是忍不住问。
“整个晋王府属下都找了一遍,除了那具男尸体,并没见到第二具,而且,这些簪子属下是在尸体旁边找到的,还有银针,火势太大没捡。”凤焰没说谎,当然,如果她真发现女尸,暂时她也不会禀报。
端木夜也是相信她的,也必需相信她,难道他想要疏儿出事吗?dbsb。
“能确定那尸体是谁吗?”端木夜问道,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东方邪。
东方邪的本事,他很清楚,跟他一样,想要杀他的人很多,能杀他的人却少之又少,他跟东方邪都只能打成平手,谁能要得了东方邪的命,所以,这具尸体不会是东方邪的。
“插进心脏致死,又被火烧焦了,难以分辨出是谁。”凤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里面火势太大,属下捡起簪子,并没有仔细检察。”
端木夜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神情有丝凝重,里面的那具尸体会是谁?
这些簪子都是疏儿的,证明东方邪带她来了晋王府,记得在簪子之前,她说过的话......
“该死。”端木夜低叱一声,恨不得杀了自己,东方邪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东方邪也能想到他会想到,笃定他不会来晋王府,而东方邪却真将她带来晋王府了。
生凭头一次,为自己判断失误而恨自己。
难道东方邪火烧晋王府是想诈尸,为何不找个女尸,却找来个男尸,他可不认为,东方邪是在急急忙忙之下,随便找了一个男尸来冒充疏儿。
“主子,有人来了。”墨低声道,见端木夜没走的迹象,他还真担心,端木夜亲自冲进火里查验那具尸体是谁。
疏儿不在这里,他留下来也没意思,端木夜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大火,纵身离去,墨跟凤焰对视一眼,也纵身追上。
将军府。
亭内,东方倾阳抚琴,甘力风坐在旁品茗静听。
西门疏远远的望着这一幕,看起来很和谐,很温馨,却不知为何,她看不到幸福。
“大哥,大嫂。”西门疏不想打扰这一幕,但是她不想等下去,说完事后,她还要回质子府找端木夜,她不见了,端木夜肯定急坏了。
东方倾阳抚琴的手一顿,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目光温和,心里却涌出恨意,为什么她又跑来打扰他们?
她不给力风幸福,也见不得自己给力风幸福吗?
在东方倾阳看来,她就是一个虚伪又虚荣的人,得到了不珍惜,得不到更想要,力风爱她的时候,宁愿承受世人的唾弃,也要跟她在一起,可惜,她不爱力风,总是伤害力风,现在力风跟自己成亲了,属于她的爱移走了,她心里难受了,想再拥,所以总是打着妹妹的旗号跑来找力风。
那夜的事,在她心里留下阴霾,他们是兄妹,却有肌肤之亲,她觉得恶心,恶心的想呕吐。
“小妹。”甘力风一见西门疏,笑着起身朝她走去。
东方倾阳目光骤然一寒,幽怨的瞪着站在亭外的西门疏。
“哥,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聊聊。”无视东方倾阳充满敌意的目光,西门疏拉着甘力风的手朝她的院子走去,甘力风任由她拉着自己。
砰!琴弦断掉的声音响彻起。
两人停下脚步,西门疏也知道东方倾阳生气了,现在的甘力风成亲了,有妻子了,不能再像一前一样了。“哥。”
“没事。”甘力风揉了揉她的肩,眸中满是溺爱。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东方倾阳怒火狂烧,一怒之下将琴弦扯断,再将琴推开,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公主。”站在她身边的丫环,吓了一跳,她跟在公主身边很多年了,公主的脾气她很清楚,刁蛮任性,有驸马在时,公主收敛了很多。
东方倾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抑着怒意,她不能生气,生气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再取把琴来。”
西门疏本想在院子里说,可是外面太冷,她又怀孕了,甘力风将她扶进屋里。
“又跟他闹情绪了?”甘力风生了个火炉,有意无意的问道,端木夜来将军府找她,问他有没有将她藏起来。
甘力风只是以为,这只是西门疏闹情绪离家出走,并不知道她是被掳走。
甘力风爱的人是甘蕊儿,他的爱深入灵魂,若只是柔体,他们早就跨越了那条防线,甘蕊儿的死,他接受了,却依旧无法停止爱她,而这具身体是甘蕊儿的,可灵魂却是西门疏。
灵魂支配肉休,西门疏不爱他,而他也不会爱上西门疏,唯一做的,便是将她当成妹妹,毕竟这具身体是甘蕊儿的。
“我是被东方邪掳走。”西门疏看着甘力风说道。
“什么?”甘力风不淡定了,来到西门疏面前,关心的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西门疏摇头,说道:“你应该关心,我把他怎样了?”
东方邪是她的仇人,她把他怎样了的机会更大。
“你能把他怎样?他那么厉害,别说是你,就是端木夜跟他对峙,也不一定能站上风。”听她这么说,显然出什么事,甘力风松了口气,毕竟在她与东方邪之间,他很难选择,他、胡易、东方邪,三个人原本是挚友,现在关系僵硬,疏远的疏远,这都因为什么啊?
“东方邪死了。”西门疏没有拐弯抹角。
“哦......”甘力风随口哦了一声,意识到西门疏说了什么时,猛的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东方邪死了。”西门疏重复了一遍,她知道他听清楚了,只是接受不了,这事对她来说都太突然,更别说是甘力风。
甘力风浑身一软,跌在地,双目无焦点,她刚刚说什么,邪死了,邪怎么会死呢?
这太突然了,简直就跟做梦似的,两天前他们还一起把酒畅欢,怎么说没了就没了,这也太不现实了。
“你杀的?”甘力风抬头望着西门疏,目光有些呆滞。
“算是。”西门疏没有否认,其实,东方邪是属于自杀,是他将塞进她手中,是他握住她拿着的手,将刺进自己的心脏处。
他把一个小孩子容易成安安的样子,故意激怒自己,可是她手中的簪子没办法直接取他的命,他特意为她准备了一把......
连都为她准备好了,可见在他掳走她之前,他就想将命送给自己,或许更早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活。
甘力风整个人如掉入千年冰渊,所有的思绪好似被冻结了一般,脸色白苍,眸底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双唇颤抖。
甘力风双手紧攥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的做了很多次。“我能理解你对邪的仇恨,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赞同或是支持,况且我们谈过,我给你说了厉害关系,你怎么还......我希望你能听进去我的话,别为了仇恨,让自己变成一个祸国殃民的罪人,我不指望你能放弃深仇大恨,但是别取他命,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也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取他的命?”
西门疏沉默,她并不想解释东方邪的死,他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最后自杀,这若是传出去,还指不定怎么传。
一国君主,没有宫变,也没外侵,无缘无故就自杀,很令人费解,也很令人难以接受。
东方邪死在她手中,也好过自杀,她并不是为了保住他的名声,而是为了东方皇族,毕竟她也做了东方皇族四年的媳妇儿。
“你不是爱过他吗?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呢?”在甘力风意识中,西门疏只会为东方邪无怨无悔的付出,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更别说取他的命。
不可否认,铲除西门家,对她跟腹中的孩子赶尽杀绝,她借尸还魂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她最有资格要东方邪的命,可是......
“那又如何?我爱他,就该原谅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吗?我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老天给我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找东方邪报仇雪恨,我为什么对他下不了手?他当年有对西门家仁慈过吗?有对我仁慈过吗?有对我腹中七个月大的孩子仁慈过吗?好,就算西门家该被灭,是我去招惹了他,我是自实其果,那孩子呢?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就算他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别人的孩子就该死吗?”
西门疏的质问,让甘力风无话反驳。
冤有头,债有主,你都知道报仇雪恨,还不准别人对你报仇雪恨吗?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都是因果循环。
“东方邪的死,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他死了,我的仇也报了,苍穹国的事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会跟木夜回楚南国,接下来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西门疏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她来将军府,就是特意跑来告诉甘力风这件事,东方邪是苍穹国的帝君,他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瞒不了多久,她毁尸灭迹得彻底,在别人看来东方邪只是消失。
顾全大局,她几乎能臆测出甘力风要如何走,找淑太妃商议,这么大的事,没有淑太妃坐镇,甘力风定不住。
西门疏打开门,寒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西门疏准迈步,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来,手中提着盒子,不用看也知道盒子里装着茶壶,冬天为了保暖,都是用这个加温盒提茶。
“六小姐。”阿秀见西门疏站在门口,走近朝她福了福身。
“你?”西门疏错愕的看着阿秀,她不是在皇宫照顾小月吗?怎么跑来将军府了,看她的样子已经在将军府有些时日了。
“奴婢是大少爷叫进宫伺候六小姐,现在六小姐不在宫里,奴婢就回将军府了。”阿秀简单的解释。
西门疏黛眉一蹙,进了皇宫的人,还会被放回来吗?
“六小姐,门口冷,进屋喝热茶,奴婢刚泡的。”阿秀笑着说道。
西门疏有些恍惚,如果不是阿秀自称奴婢,听这语气,她好似是客人,阿秀是这里的主人。
阿秀的确住在这院子里,因为这是甘蕊儿住过的院子,甘力风一直为她留着,不许任何人霸占,甘力雨上次打趣,说要这所院子,却被甘力风放下狠话,他要是敢打这院子的主意,他就要让后悔有这种想法。
阿秀能住进来,当然费了一番唇舌,加上她以前是甘蕊儿的丫环,也住这里,即便现在她依旧住在下人房间里,但她对自己有信心,迟早有一天,她会住进主子的房间里。
“不用,我该走了。”西门疏挥开阿秀伸过来的手,不知为何,她觉得阿秀变了,变得有城府了,不似以前那姑娘,只是单纯的暗恋和崇拜甘力风,而有种势在必得的坚定劲。
找准目标,永远往直前,永不放弃,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执着过头,就是疯狂。
看着被她挥开的手,阿秀僵硬的停在空中,愣愣的望着西门疏迈步,她敏感的感觉到西门疏对自己的疏远,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谢谢她。
“六小姐。”阿秀叫住她,快步跑向她,在她耳边说道:“谢谢你,一言惊醒梦中人,六小姐,奴婢不会让你失望,奴婢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西门疏眼皮一抽,很想告诉她,你还是让我失望吧?
突然间,西门疏意识,她那番鼓励阿秀的话起了作用,那姑娘听进心里了,只是,她给甘力风带来麻烦了。
“阿秀......”西门疏不知要如何对阿秀说,难要她推翻自己的说词,还是将她贬低得跌进尘埃里。“倾阳公主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只能这么说,阿秀还是飞蛾扑火,她就没办法了。
阿秀提着盒子的手一紧,望着西门疏的背影,目光中染上永不服输的坚定,她知道东方倾阳不好惹,为了自己的爱,她愿意一试,纵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大少爷。”阿秀走进房屋,将门关上,隔绝寒风吹进来,当看到跌坐在地上,神情悲痛,失魂落魄的甘力风时,阿秀一惊,这样的甘力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应该说第一次有机会见到。
得知甘蕊儿死了,对甘力风的打击很大,阿秀那时候还在宫里。
“大少爷,你怎么了?”阿秀放下手中东西,跑到甘力风身边,欲将他扶起。
“滚。”甘力风一声怒吼,刚刚在西门疏面前,他压制住情绪,现在西门疏走了,他没必要再压抑。
声至看说。邪死了,这对他打击很大,邪是他的朋友,又是一国之君,这事还不敢声扬出去。
一国之君,就这么死了,他真希望自己在做梦,睡醒了梦也醒了,一切就恢复正常。9338849
突然间,甘力风害怕死亡,蕊儿死了,邪又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
莫名他想找倾阳安慰,可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倾阳知道,以倾阳的个性,她一定会找小妹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想到两天前,东方邪对他说的话,甘力风目光一颤,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小妹杀了他,如果不是故意,谁杀得了他?
“如果哪天,你突然接到我的死讯,不要惊讶,也不要声张,直接去找母妃,她会明白为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甘力风猛的一震,那天在御书房,他对自己说的话,原以为他只是有感而发,或是喝多了,没料到他是在临终前遗言。
他怎么那么傻,如此明显,居然没听出来。
“啊!”甘力风发泄的大吼着,眸中全是悲痛的碎粉,追悔莫及的悔恨,浑身散发着让人勿靠近的危险气息。
“大少爷。”阿秀吓得脸色一白,又不敢再靠近他。
“淑太妃。”吼够了,甘力风猛的站了起来,直接纵身跃出窗外,施展轻功朝皇宫而去。
阿秀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已不见甘力风的身影。
西门疏路过亭子,看着亭中抚琴的东方倾阳,她居然还在抚琴,这么冷的天,她的手不冻僵吗?
西门疏悠悠一叹,迈步进亭中走去。
东方倾阳见到西门疏时明显松了口气,她跟力风离开没多久,这么快就出来,应该真的只是聊了一会儿天,没有做其他的事,否则时间根本不够。
“大嫂,我们能聊聊吗?”西门疏深知,叫她大嫂,比叫她公主更待她听。
公主是她的身份,大嫂却是对她的认可。
东方倾阳抬眸,朝站在她身后的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退出亭中。
“想聊聊什么?”东方倾阳问道,她的性子比较急。
“天冷,想抚琴回房间。”西门疏脸上的神色很平淡,仿佛水一般,她是真心关心东方倾阳。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样的恋情真的很苦,她经历过,这种感觉她清楚,不只她,端木夜也同样,他爱她,而她却爱东方邪。
东方倾阳本想挖苦她,对上她毫无虚假的关心,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真正关心的是你。”
她的身体状况,他从不关心,这么冷的天,他居然由着她在亭中抚琴,东方倾阳想如果换成是她,他肯定舍不得她在亭中抚琴。
西门疏沉默,她从不否认甘力风对她的过分关心。
正在此时,一个丫环端着一蛊汤来。“大少夫人,六小姐,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让奴婢拿鸡汤给你补身体。”
丫环将陶瓷盅放在石桌上,接开盅盖,鸡汤的鲜味扑鼻而来,西门疏没什么反应,而东方倾阳却受不了,转身按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拿开,快拿开。”东方倾阳挥着手,她闻不得这油腻的味儿,有些后悔告诉雪儿自己怀孕的事,每天都给她熬汤喝,还好今天她没有亲自端来,不然非逼着她喝不可。
“这......”丫环为难的看着东方倾阳,一脸惊恐的说道:“二少夫人说过,这是她自亲手为大少夫人熬的,如果奴婢不看着大少夫人喝完这鸡汤,明日二少夫人就要将奴婢熬汤给大家喝。”
西门疏差点笑出声,没想到端木凌雪还有这么一面,如果她可以放下端木凌然的爱,她跟着甘力雨会幸福。
话又说回来,没有爱,何来幸福。
西门疏什么也没说,在丫环错愕的目光下,端起盅拿着勺子,优雅的喝了起来。“鸡汤不错,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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