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注视着陆宛良久,这才吐出一句话:“你怨朕吗?”
陆宛思虑了良久,应该是怨的吧!怨的却不是他为了赵湄而牺牲掉她,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
她终于是打算对他说出实话:“我不喜欢被人骗。”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垂眸轻悠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陆宛知道那个以后不会了的份量,她从未想过要皇帝喜欢她,只希望她能在皇帝的佑护之下,好好的活着。
皇帝凝视着陆宛,认真道:“朕这样做,不仅是为保湄儿,而是,张家,我不得不除,你和湄儿必须要去一个人。”
她一直都是明白的,却忍不住的难过,听皇帝这样说,却又有些释然了。
他是坦诚相待的。
他的目的,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了。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在眼睑处形成一个晕圈:“臣妾不怪。”
皇帝点了点头,似漫不经心,又似意志坚定:“接下来的,都由朕自己顶,你受苦了。”躺在
她不再说什么了,她清楚,皇帝肯定会有自己的一番计量。
可是她却困了,她忍不住打个一个哈欠。
皇帝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去睡吧!”
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那你呢?”
皇帝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薄唇微微上扬:“你是希望朕和你一起睡?”
她发誓,她没有。
她快速的对皇帝道了声晚安便走入皇帝的寝殿,她和皇帝之间似乎已经是约定俗成了。
她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便听到一个脚步声,接着,一个人在她的身侧躺下,她心中一紧,便是一股龙延香的气味,接着,感觉一暖,有人抱着了她,她正准备推开。
却听皇帝有些疲倦的声音轻道:“睡吧!”
相拥而眠,却是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日清晨,皇帝的昭令就下了,迁陆宛至景仁宫,复嘉贵人之位。
慎贵人听着便是大怒,在毓秀宫便是一阵发作。
她尚未清理好这满室狼藉,皇帝的旨意便来了,晋她为慎嫔。
毓秀宫主位为付嫔,皇帝也没想让她尴尬,便把昭仁宫指给了她。
慎贵人明白这是皇上在安抚她,即便是她父亲在,也是说不得什么的。
“恭喜娘娘。”满宫道喜。
她也是欢喜的,可是,想到这喜是从何而来,却又是心有不甘。
她性子娇纵,于是,在她进宫之时,张丞相便找了一个智谋武功都不错的侍女给她,那便是存菊了。
存菊见她依旧还有怒意,却也明白,皇帝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依旧由不得慎贵人再有意见了,这一番,也算是补偿了。
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们是最清楚的。
若皇帝铁了心要彻查,却也不是可以保证不会寻到蛛丝马迹。
存菊考虑好利弊,虽也知道此时开口的后果,但终究还是道:“娘娘只能作罢了!皇上已给足了娘娘脸面,且……大人传信过来了,皇上已经明里暗里在打压大人,大人让娘娘在宫里事事小心,还请娘娘想明白了,若真要闹得皇上下不来台,娘娘也不见得好。”
存菊那一声娘娘,倒是让她畅快了不少,按照大夏宫制,唯有嫔位以上,才能被称作娘娘,居一宫主位,从贵人到嫔,有的人却不知是要熬了多少年。
存菊见她神色松了些许,接着安慰道:“娘娘还是想开些吧!娘娘不过进宫两年,便有了这般造化,娘娘且看看珍嫔,她若不是替皇上挡了一剑,赫赫有名的易将军之女又如何?太后侄女又如何,最多也不过是个贵人,再说延禧宫那位,宫里的恩泽谁又比得上她呢?入宫两年,也不过是个贵人,娘娘那一批人中,娘娘便是最拔尖的了,纵使嘉贵人那贱人再碰到娘娘,再不福气,也只有请安了。”
听着这样一说,慎嫔心里便好受了一些,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便由着存菊去张罗着迁宫了。
好在昭仁宫原是皇贵太妃的居所,自先皇后故去,她专宠二十多年,昭仁宫的繁华必然是别的宫望尘莫及的。
皇帝也没说要重修昭仁宫的意思,那她便也不挑剔,皇帝给了,便安安分分去住。
且说陆宛那边,皇帝在下这道旨意的时候便同她说过了,陆宛也没要皇帝陪同,待皇帝去上早朝之时,她便梳洗,换上了刘德昌送过来的衣裙,前往寿康宫。
陆宛位份比容贵妃要低,按照宫制,她也应该替容贵妃守孝,陆宛便跪在了赵湄身边。
见陆宛,赵湄有些激动,但又想到此情此景,终究是克制住了,握住陆宛的手,眼眸中充满着关切,压低声音道:“你要节哀才是。”
陆宛见她便有些难过,腹中也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终究不是时候,对着赵湄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子跪在最前面,陆宛看着那个挺直的身影,不由得又眼眶一红,心中暗道,容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孩子和自己。
宫中制度严格,陆宛却也没想有半分疏忽,只是她到底是惋惜的,自己没能见到容妃最后一面。
待所有人都散去了,阿云擦了擦眼泪,啜泣道:“嘉贵人留步。”
陆宛看了一眼赵湄,说道:“你先走吧!”
即便阿云不叫她,她也会留下来,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阿云的。
阿云一下子便跪在了她的膝下:“奴婢曾应允了容贵妃娘娘,贵人在哪儿,奴婢便在哪儿,还请贵人收下奴婢。”
陆宛忙的扶起阿云。
闻之又是心中一酸,阿云待容妃忠心耿耿,容妃这般,一是为了不让阿云寻了短见,二,却是想让她身边多几个可靠之人。
她终于忍不住抱住阿云嚎啕大哭。
这是她前所未有的失态。
她哽咽道:“阿云,我不相信是意外,我决不会让容姐姐白死的。”
阿云听着便要跪下,陆宛忙的拦下她,看了一眼容妃的棺材:“我绝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从前,她真的是太软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