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阳光终于刺破冬日的阴翳开始以颇为和煦的柔光照耀西恩特时,世家的聚会终于不怎么圆满地落下了帷幕。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针对祭坛的会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进展,总感觉是白跑了一趟还撞上了兽潮。
二月中旬,长久驻扎于此的温迪斯特家族的也启程离开的时候,星空学院也放了春假。这也是出于无奈之举,达伊洛家族向其他十个家族隐瞒了「吞噬」的行迹,自然要独自将西恩特进行一次彻底的肃清和排查,所有学生被遣返离校,所以那些本无意回家的学员也不得不谋划一下假期的去处。
柯琳自然也是不大乐意回到那个动荡不堪的国家的,以他之力不过是火上浇油,多一个贵族的出现只能让局面更混乱,雪琳久劝无果,又经不起艾奥斯的催促只好先行离开了西恩特,在托夫里斯暂住。而柯琳似乎要铁了心等院方亲自来赶人,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贝拉本就住在西恩特算是院方一员无需离开,只能一日日地在图书馆看着谋划去处的学员越来越少,西恩特渐渐空旷起来。最终许多无处可去的学员如米莉安选择了和雪琳一样的方式,在时空裂隙里的托夫里斯镇中租一间客房小住。
贝拉本以为楠焱朗和寞翎晨这类应当会回到极东,但不知为何两人都对极东显得颇为排斥也是留到了最后,在贝拉终于能走路走利索的时候楠焱菁也终于摆脱了青院负责人的束缚开始在他们面前出现,反正学院学员日渐稀少,她再露面也引不起什么骚动了。
“我们去东方吧。”又是从图书馆开始的一个无聊的清晨,楠焱菁忽地从贝拉身后冒出来,贝拉惊异之下差点把嘴里的早茶全都喷出去。
“去哪?”贝拉咳嗽了几声转身问她,如此近距离地看她的脸仍让贝拉心生恍惚,那张长廊尽头的画像她记忆犹新,真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在离迷雾之森不远的地方,就是凌瑰的旧址那边有一个茗国,那是很传统的东方国家呢,每年二月会有很著名的集市,想不想去看看?”
“集市?”贝拉莫名其妙,“什么集市?”
“是梅镇的梅市吧,在每年梅盛的时节举办的交易集会,”坐在对面的柯琳头也不抬,“东域一年一度最大的商贸交易集会。”
“对对,就是那个。”楠焱菁一笑,眉眼都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儿,“茗国在凌瑰灭亡前是他们的一处封地,以香料和茶叶起家,虽然地域面积不及西恩特的十分之一,但是却相当富有,加上交通便利,集会也很有名呢。”
“都有谁去啊?”贝拉有些来了兴趣。
“唔,那边。”楠焱菁翻手一指坐在另一边的楠焱朗和寞翎晨,“还有他们两个,所以我说想拉一个女孩子作伴,就来找你啦。”
贝拉还没来及发表意见,就听见柯琳声音低沉地说,“她去不了,还有你也一样。”
“啊?为什么?”贝拉和楠焱菁脸上不约而同闪过失望。
“因为茗国离极东也很近,”柯琳头也不抬,“凯瑟琳不可能让她去的,还有你的老师也不可能让你去。极东对于你们两个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言罢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女孩一眼,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不信你们回去问问。”
所以当半个小时后两个女孩再次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阅览室的时候,柯琳只是轻声笑了一下,没有丝毫意外。
“完全不行啊……反应相当激烈呢。”贝拉干笑着瞥了一眼同样有些狼狈的楠焱菁,“看来你那里也是一样。”
楠焱菁郁闷地点了点头。
“监护人不允许么?”楠焱朗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在桌前坐下,贝拉注意到柯琳的眉头皱了一下。“菁我倒是不难理解,毕竟她的脸被东域熟知,但是达伊洛小姐为什么不行?”
菁?贝拉怔愣了片刻,已经用名字相称了,想必进展不错。于是道:“院长阁下也是说东域太远啊没有很强的人陪同遇到意外怎么办之类的,西恩特这样东域也不会很太平什么的。但我总感觉还有别的原因……”
“凯瑟琳不可能让你去的,你还是死心比较好。”柯琳微笑,“危险的不是东域,是极东。”
“什么意思?”楠焱朗的眉头扬了起来,“楠焱家族统率之下极东没有任何隐患存在,何来危险?”
“你不会真的以为世家之间的关系都那么好吧?”柯琳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嘲讽,“危险不会来自于别的,恰恰是楠焱家族本身,贝拉是达伊洛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凯瑟琳不会对这种危险行径听之任之。”
楠焱朗刚想反驳,便想起了柯琳曾经说过的有关楠焱菁的话,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下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如果没有强者陪同的话,珞小姐应当是可以的吧?她说过有时间要回极东看父亲的。”
柯琳眉宇间嘲讽之色更浓,指了指楠焱菁,又指了指窗外星邸所在的浮岛。“你觉得珞小姐——你们好像是这么叫的——身为第三任至尊的异母妹妹,看到一张和已故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会好受吗?”
楠焱朗再度被噎的没话说。
“我回去问问珞姨可不可以……”贝拉有气无力地说,“实在不行就听天由命了。”
“你想去茗国?”
圆顶之内的楠焱珞站在窗前偏头看向贝拉,语气清冷。三千发丝未束委地,予人一种冰冷的高压。
“嗯。”贝拉小心地点了点头。
“不行。”楠焱珞直接给予了最为简短的拒绝。
“为什么——”贝拉着急的刚要问出口,珞便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顷刻流淌出的来自一阶的魔力搏动让贝拉体内的气血都是翻腾了起来,那是强者给予的无形的制约。
“这世上唯有东域是你不能踏足的地方,没有原因,只是你还不够强。”珞的语气淡漠。
“是因为楠焱家族?”贝拉轻轻咬了咬牙,直接问出口来。
“嗯。”珞没有否认,淡淡地回应,“我生自那个家族,知道它的可怕。”
“可是楠焱家族为什么会对我有威胁?我们都隶属十二世家不是吗?”贝拉急切地问。
“楠焱与达伊洛的关系很糟糕,非常糟糕。”楠焱珞轻呵一口气,“家族的极端者不会轻易对达伊洛释怀,但是又顾忌对对方出手会造成严重后果这才僵持至今,这种时候你的出现会打破最后一丝微妙的平衡,甚至可能引起战争。”
“可是我想去的是茗国啊……不可能会去极东那种地方的……”贝拉的声音细若蚊蝇。
“楠焱家族在十二世家中排名第一不仅仅依靠着两任至尊的振兴,茗国以及周边的一些小国也有家族打理的生意,你若是参加梅市,与他们接触便不可避免。”珞眼眸微抬,旋即转过身去,“你走吧,这事不可能。”
“是因为第三任至尊么?”贝拉提高了音量问道,便看到楠焱珞那纤细的背影微微一颤。
“你说什么?”
“是因为第三任至尊么?因为她导致的达伊洛与楠焱的矛盾?我知道她陨落在末日之战,就在西恩特,难道是因为这个楠焱才迁怒于达伊洛?”贝拉略带泪意的瞳孔深处含着丝丝怒火,“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简直是不可理喻!名誉上的不光彩还有战争中的陨落,与达伊洛没有任何关系!只能归咎于她的实力不济——”
啪!
一声爆响,将贝拉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抽了回去,贝拉捂着面颊惊异地望着楠焱珞,后者的身体在颤抖着,周身魔力掀起无可抑制的波涛,扬起的手还没有完全落下,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住、嘴。”楠焱珞一字一顿,竭力抑制着自己因为情绪不断翻涌着的魔力,“这世上……唯有你,唯有你贝拉?达伊洛不能诋毁第三任至尊只字片语……你不了解她所做的一切为了谁为了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为谁而死,唯有你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什么也没有说错!”贝拉愤怒地向楠焱珞喊叫。
“滚。”楠焱珞竭力平复心绪,纤长的手指指向圆厅的门口,“在我没改变主意再打你一巴掌之前,滚。”
贝拉以怨恨的目光狠狠剜了楠焱珞一眼,匆匆离开了。
楠焱珞一拳砸在手边的桌上,顷刻间传递而出的力道将整张桌子震成烟尘。她脱力地跌坐进扶手椅里,泪流满面。
姐姐,我的好姐姐,这就是你想要的?两大世家因你反目,你的苦心可曾有人看见?世人都是如此,谁也没看见你的贡献,他们都巴不得你死呢。
可你终于是走了,人们的非议再也无法打扰你的安宁,你走了,功过是非善美恶丑真真假假任后人议论评说。
咯。一声轻响,楠焱珞满面泪痕地偏头,凯瑟琳安静站在门边,神色中隐带一丝悲意和不可置信。
“你打了她?”
珞轻轻抽了抽鼻子,点头。
凯瑟琳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神情难以言喻。
“哥哥那边我帮你说,他不会说什么的。”凯瑟琳轻轻拍了拍珞的肩头,“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以往你是最疼她的。”
“姐姐她要是还活着,不会后悔么?她所付出的代价到头来根本就没有人珍惜!”珞咬着牙落泪道。
“我也不赞成哥哥瞒着她,但是哥哥现在的性子已经变得孤僻的很,我的话,他半句也听不进去。”凯瑟琳轻叹,“你怨他,也无可厚非。”
“凯瑟琳!”一声凄厉的哭号,楠焱珞终于是崩溃了,“有意义吗?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十五年里做的一切?!那么多乌有的罪名被强加在无辜之人的头上,就不觉得他们的亡魂每一夜每一夜都在悲鸣吗?!”
“会有的,总会有的。”凯瑟琳眼神漠然地拍打着楠焱珞的后背,“我们只需……等待。”
“珞打了你?”图书馆外看到贝拉脸上的红印,柯琳不由有些愕然。
贝拉委屈地点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柯琳皱着眉头把贝拉抱在怀里安慰,“珞不是那样的人,你说什么刺激到她了?”
“我说楠焱家族不该为至尊之死迁怒于达伊洛,这完全是至尊本人的无能!”贝拉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柯琳的身体微微一震。
“难怪……”
“我说的不对吗?”贝拉瞪着他,眼神凶的像只小狮子。
“第三任至尊为这片土地付出了太多,你这么说很过分,难怪珞动怒。”柯琳淡泊一笑,笑意有些勉强。
“很过分?”贝拉眉头又是一皱。
“非常过分。”柯琳纠正,“且不提历史本身存在着谬误,光从珞是第三任至尊的妹妹这一点,你就不该这么跟她说话。”
“你知道当年的事?!”贝拉震惊。
“多少知道一点,”柯琳偏过头去,“和绝大多数人想的都不太一样,但这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东西。”
“我要去茗国。”贝拉窝在她怀里突然出声。
“什么?”
“我要去茗国,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贝拉徒然提高了音量,“他们又没把我关起来,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柯琳刚想出声劝阻,但略略考虑了一下后者的心情,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拉住她道,“我陪你去。”
贝拉转过头来看他,又是愕然。
“至少有一点他们都没错,那就是极东对于你和楠焱菁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柯琳轻声说,“一步走错,所要支付的代价都会让人难以承受,往往是后半生。你们此行很难一帆风顺,但我在,必保你平安,至于楠焱菁,我无力顾及,只能看那位小少爷有没有能力了。”
“嗯。”贝拉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