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休新婚燕尔足不出户的三个月当中,白玲珑便闭门不出,一直都在研究二师兄李阳赠送的隐身术功法,并且有所小成。
而这段时间里,她还定期吃着雪儿替她寻来的修复元神的丹药。白玲珑逐渐感觉到精神充足,那因为元神亏损的刺痛也随着调养而慢慢消失。
如今只要运作起功法,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空中。白玲珑想到青萝惯用体术,这套隐身功法无疑对她来更合适。可是青萝根本没有兴趣学。她甚至不能掌控灵力。这令白玲珑有些好奇,青萝到底是如何修炼的。不过青萝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个有些自闭的孩子。哪怕最亲近白玲珑,也甚少和她沟通交流。
这一天雪儿拿着师门任务走过来对白玲珑说道:“早听说你在制符方面有一定的天赋,正巧符箓峰虞山真人需要一名洗笔童。不过虽说是洗笔童,应该还会安排别的杂事。你可否愿意去试试?”
经常写符箓的箓笔很容易沾染上“涤尘”这种灰尘,涤尘聚集多了,会令依附在箓笔上的灵力紊乱,导致写符失败。哪怕侥幸成功的符箓,也会因为沾染了涤尘,在后期出现自爆或者失效现象。
所以虽然听起来只是洗笔这种简单工作,其中影响却重大。并且涤尘这种东西虽然是灰尘,却须得修士用灵力一点点将它从笔锋上撸下来。
是一件既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的工作,哪怕这份工作师门报酬丰富,也鲜少有人愿意去做。修士时间宝贵,大多不愿意在任务上多耗时间。不过白玲珑听说任务描述,心里却一动,这和铁木轻的修行方法很贴合,如今她修炼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是必须将基础打得更结实才是。她也不需要雪儿多动嘴皮子,便应了下来,第二日就去执事堂报道了。
“有没有觉得王师兄今日笑得更多了些?”同是执事堂弟子另外一个人说道。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今天是谁过来了。”
“都说英雄救美人,没想到王师兄被美人所救,要是王师兄能进入金丹期成为内门弟子,有些事也不是不能成的。你说是不是啊...”
“不过这事说不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还有个柳师兄吗?听说他可是和寻长老的亲儿子,有这层关系...”
这位王姓的筑基后期弟子暗地里握了握拳头,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些事白玲珑一概不知。她按照执事堂给的门派地图,七弯八拐,找到符箓峰所在。符峰对外虽然说是峰,和其他主峰却不一样,它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峰。加上又贴近炼丹峰和练器峰,若不是看地图,都以为这隶属这两个主峰的外峰。
一般来说,大门派当中都培养专门的符箓师。但是符箓师限制于如今在世的符箓阵法稀少以及修真人对于符箓不看重,这些符箓师大部分只能写出市面上最常见的符箓,以传讯符箓和飞行符箓为主,方便门派日常所需而已。至于攻击性和防御性符箓,只能向少数的专门写符箓的门派购买,不过这些门派的规格都不大,大多数是祖传的技艺,能另外写出一些功能奇特的符箓。而符箓供应商大部分来源于不入流的散修,他们有时候得靠写符箓挣灵石。如此一来就不一一赘述。
不管怎么看,符箓这门技艺,在这个修真界是处在没落的境地。
不过铁木轻说过,真正高级的符箓师,大部分被挖掘到名门大派当中。如今最有名的便是禅乐宗的汝阳真人,听说他不单单是元婴后期的修士,更是六阶的符箓师,可以写出令山河变色的高阶攻击性符箓,他写的火龙符,曾经铲除修罗门的一个据点。但是这种人也仅仅是极为罕见的一个,再难扳手指数出第二人。
门派当中但凡稍微重要点的地方都设有禁制,白玲珑在接任务的同时就已经拿到符箓峰的通行玉牌。她来到符箓峰顶,不慌不忙将玉牌往禁制白光上一贴,从白光上立马显露出一个小门。她走了进去,看到里头有一片一人多高的篱笆院墙。并没有一般殿堂的华丽气派,乍一看还以为到了凡人居住的普通庭院。
还没有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门内传来“啵”的清脆的爆炸声,以及一个中气十足的骂声:“你这蠢货笨蛋,这是第几次爆炸了,和你说了多少遍,抬笔的时候必须凝神屏气,你左顾右盼做什么,你隔壁的能给你糖吃吗?”然而就是一片哄堂大笑的声音。
白玲珑透过门扉,看到院子当中一排排做的整齐的桌椅,有点像是学堂的样子。
七八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们坐在各自的桌子前,每个桌上都摆着写符箓的必需品:符箓笔、符纸、朱砂、青砚台等。他们旁边的空地上,暴露在阳光下的大水缸上,摊开着一片雪白色的纸帛。符纸就是从这种纸帛上剪裁下来的,还需要用特殊的材料浸染,这才能成为符纸。
白玲珑还在打量,就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呵斥道:“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她不敢怠慢,这才推门而入。
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枯瘦的矮小老头,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她。他看上去六七十多岁,当然真正的年纪恐怕不止这么多,嘴唇上的胡子分开编成两根辫子,下颚上的胡子则用一根红绸带系着。
刚刚他骂人虽然中气足,但是这些少年少女们并没有畏惧他的意思,并且来的时候执事堂弟子已经说过了,这位虞山真人虽然脾气大,心地却是最慈悲的。
眼见有人来了,这些少年少女没有一刻是安分,连忙都扭过头来看她,情不自禁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起来。这老人看到此情景,气得当即跳脚,拿了一根竹篾敲这些孩子的脑袋。虽然是敲,可想并没有用力,这些孩子装作害怕,神情眼色都带着光彩,着实个个精乖得厉害。
“你就是执事堂派来的弟子?也太年轻了...咦,竟然是筑基中期修为。那还不错,勉强可以一试。”这老人笑起来。一笑,脸上皱纹周围横生,挤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弟子白玲珑,见过虞山真人。”按照辈分来说,白玲珑是元婴修士的徒弟,是可以称金丹期弟子称为师兄师姐的。但是这虞山真人年纪这般大了,修为也在那里,叫他一句师叔倒也正常。
虞山真人道:“你要做的事其实也挺简单,只是现在的弟子都太年轻,耐心不足,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他说着将白玲珑引到旁边一个墨色的水池旁边。之所以水中是墨色,除了水里有浊物之外,其中还养着一种墨色小虫,它们的排泄物在制符过程当中起了一些关键用途。白玲珑的工作之一,便是将池中墨色小虫的排泄物过滤出来。虞山真人提醒她,这些墨色小虫离不开水,一旦离开了水它们就会死。
她把神识放进去,脸上忍不住一抽,先不说这份工作有些恶心,这类妖虫虽然属于低阶,一丝灵智都没有,但是也是如此,上天赋予它们完全遮掩气息的能力,连神识也不能知道它们所在,它们的存在令整个水缸看起来都是墨色,很难一个个用肉眼分开它们。又不能让它们离开水,又要将它们排出来的粪便分开出来。这件事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其实非常的简单,但是对于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的确有些难度。也难怪这个任务自发布出来,前来接任务的寥寥无几,哪怕来接任务的人当中,成功的人也是极为少数的。
注意到白玲珑神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虞山真人大方的说道:“丫头,若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执事堂里好几年都没有派来像样的助手,也不差这一会儿。”
“不呢。”白玲珑连忙道,“我是冲着这个任务来的。我一定能将任务做好。你不用担心。”
“哦?”听了白玲珑的话,虞山真人有些意外,打量了白玲珑一眼,眸光当中的怀疑之色不减,这年头还有冲着这任务来的吗?“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将工作安排给你。但是得提醒一句,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事情没有做好,我事后也不会给任何报酬。我丑话先说到前头,到时候一事无成,你可不要怪老头儿在浪费你时间。”
白玲珑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
“那我将工作具体内容再说一遍。日落之前将水缸当中的虫沙过滤出来放在月光上晾晒,太阳出来之前将虫沙放在暗室当中。这个时候正巧院子里的蓖麻吐丝,须得在沾染露水的时候尽快收集起来放在玉瓶当中。中午的时候日头最盛,将仓库里皮质拿出来晾晒。若是我们写符箓之后,你须得把用过的符箓笔清洗一遍,注意是要用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