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祁傲修长而笔直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着，指间燃着雪茄，火光忽闪忽闪。
尹晨霏才刚一走到客厅，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便有礼貌的指了指一个离祁傲较远的沙发空位，“尹小姐请坐。”
她缓缓的走了过去，落了座。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祁傲一眼，就怕看过之后就再也不舍把眼移开了。
偌大的客厅，因为祁傲的存在，气压变得很低，除了祁傲其他所有人都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
说实话，尹晨霏是有些紧张的。
坐下之后就更加如此，一双小手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就连指关节都泛起了淡淡的白。
“尹小姐你好，我是傲天集团的法律顾问，我叫顾南笙。”陌生男子十分礼貌的跟尹晨霏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尹晨霏缓缓的眨了眨眼，“顾律师你好。”
男人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如古代的谦谦君子。
跟着，他坐到祁傲身边的一个空位上，把一份文件十分认真的送到尹晨霏眼前，“尹小姐，这是你之前所签署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你可以再仔细的看一看，如果没什么异议，便即日起生效。”
尹晨霏垂了垂眼把目光落在了协议上。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仍旧是那样的明显，不用翻到最后一页她也知道这就是她所签过的那一份。
之前，她没有看协议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这一次她一样也不会去看。
她收回了视线，只轻轻的说了一句：“我要诺诺。”
四个字，声音不是很大，却包含了许多的信息，可以看得出她想要诺诺的态度到底是有多么坚决，更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妥协和乞求。
她只用了四个字便清楚的告诉祁傲，除了诺诺别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不管什么条件她都答案。
可是尹晨霏似乎太低估了祁傲。
她不知道，祁傲只要做了决定就不可能再改变。
正如他对她的爱一样，她不要，他便亲手将其毁掉，毫不拖泥带水。
“抱歉，尹小姐，协议条款里已经写的十分清楚，诺诺小姐的抚养权归祁傲先生所有，这条无需再议。”
顾南笙的话十分公事化，甚至没给尹晨霏留任何退路。
尹晨霏的心狠狠的揪疼了一下，瞬间瞪大眼睛看着顾南笙，“为什么？”语气里甚至还着几分责备的意思。
“只有我才是诺诺的亲生妈妈不是吗？顾律师，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你不能因为强权就把诺诺生生从我身边抢走，这种事，就算到了法庭上也是说得过去的，不是吗？”
为了得到诺诺，尹晨霏把强权、法律的公平性都给搬出来了。
很明显，强权指的就是祁傲本人。
可尹晨霏还是太年轻了。
顾南笙又推了推眼镜，眸色一沉便跟尹晨霏讲起了法律，“尹小姐，你刚刚所说的是人情，有些事从感情上是成立的，可到了法庭上就不一定说得过去。如果尹小姐不相信的话可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尹晨霏点了点头，“嗯。”
“第一个问题：尹小姐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吗？”
“……”
尹晨霏默。
第一个问题竟然已经让她无言以对了。
她现在虽然是傲天的员工，可上班这么久了，她经常逃班，在公司上班的时间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有，在设计部也没做出过什么贡献，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拿过薪水。
如果她跟祁傲离婚以后，祁傲把她开除，那她就是真的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了。
尹晨霏诚实的摇了摇头。
“好，那我来问你第二个：或许你有什么固定资产？即便没有收入，也可以将其抵押变卖，给你的女儿提供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
“……”
尹晨霏又一次默了。
她在B市的时候本来是有一幢房子的，是外婆走之后留给她的，可她为了给妈妈交医药费，早就把那幢房子给卖掉了。
当初，她也是舍不得的，毕竟那房子是外婆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样东西了，可如果不卖的话，她的妈妈便会……
后来她就来到了A市，虽然祁爷爷帮她处理好了一切，让她衣食住都无忧，可她却至今都没有一处属于她自己的房子。
所以固定资产，她并没有。
她又一次摇了摇头。
“第三个：据我了解，尹小姐还有一位植物人母亲要照顾是吗？并且，她每个月都需要一笔不菲的医药费是吗？”
听到这里，尹晨霏的心可谓是彻底的荡到了谷底。
顾南笙所说的每一个问都是最正常不过的问题，却也是最现实的问题。
是啊，她还有一个植物人母亲要照顾，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固定资产。
她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又要拿什么去照顾诺诺？
诺诺的病虽然已经好了，可她还那么小，身体要彻底恢复就必须要有一个优越的环境和最好的照顾，就算诺诺没有生病，她的成长也是需要一个好的环境的。
这一切，她给不了。
与跟在她身边相比，诺诺更适合呆在祁傲的身边。
至少祁傲不会让诺诺这么小就面对如此现实的经济问题，甚至还会给诺诺创造最好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可她就是放不下，她与诺诺虽然才相处短短两年，却早已经放不下了。
她是诺诺的妈妈啊。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母亲是能轻易舍下自己孩子的？
至少，她不能。
看着尹晨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顾南笙又下了一句猛的：“尹小姐，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连自己的没办法养活，又怎能养大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孩子？你是孩子亲生妈妈是事实，想要孩子也无可厚非。这件事，就算在法官面前能说得通，但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你想让一个只有两岁大的孩子跟着你一起过苦日子？诺诺的病才刚刚稳定下来，如果你执意要将她带在身边，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个自私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