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平时,尹晨霏恐怕早就被这个不一样的书房给吸引了,可是并没有。
她的心思早已经全都落在了诺诺的身上,一心一意只想把有关于诺诺的事情给问问清楚。
关于这一点,祁傲很了解尹晨霏。
率先进入书房的他并没有着急落座,把灯打开以后便一直等着尹晨霏,待她进了房间以后他才缓缓的把门给关了起来。
书房里安静无比。
尹晨霏一直不肯说话,她甚至不愿意向前多走一步,就这样一直站在那里。
祁傲靠近她,拉起她的手,“过来坐。”
他把尹晨霏带到了沙发前坐下,再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尹晨霏看着那杯白开水,水很渴却仍旧不愿意动弹。
其实祁傲早就知道尹晨霏渴了。
因为,在回来的路上,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尹晨霏抱着睡着的诺诺吞咽口水的小动作。
于是心细如针的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给她先倒了一杯水。
可……
她终究还是不领他的情。
于祁傲来说,看到这样的尹晨霏以后,他是有着些许无奈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轻轻坐到她的身边,温热的手掌再次覆上她早已经变得无冰冷的小手。他不这么做还好,这样一来尹晨霏的身子就变得更加僵硬了。
直到许久以后,她凉冰冰的声音才渐渐从口中传出来,“别碰我。”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颤抖的感觉,若不是被狠狠的吓到了,她的声音又怎会变得如此。
单单听到这三个字,祁傲的心就狠狠的疼了一下。
可他终究还是做出了一个让她更难过的决定。
他松开了她的手,把早已经放在书房里的那只精美至极的低温盒拿了出来,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算起来,这只盒子足以成为让他心烦意乱的源泉。
他把手伸进口袋,想要拿出一只雪茄出来抽,可在他摸到雪茄盒的时候,手里的所有动作硬是生生的禁止住了。
尹晨霏不喜欢烟的味道,这间书房也是为诺诺专门设计的,他再想抽也不能。
“盒子里装的是诺诺未来三个月的药,一共有十颗,每十天一颗。”他淡淡的说。
在这个无比安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仍旧那样的好听,仍旧那样的波澜不惊,仍旧那样的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甚至是,没有感觉。
让人听起来就好像是从一个事不关己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至少尹晨霏是这样理解的。
下一秒……
尹晨霏的双眼被一层厚厚的雾气给掩盖住了。
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再握紧,指关节泛白。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们都在骗她,天下所有的人都在骗她……
耳边在一瞬间就传来了绝望的声音。
这一刻,她只想要狠狠的哭上一场,可是到了最后,她竟然连一滴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因为她知道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眼眶里那层厚厚的雾气渐渐的扩散开来。
“诺诺的病根本就没有好对不对?”她说。
说完,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涟漪。那是一抹冷到刺骨笑意,让看见的人除了心疼就再也没有其他。
“你们所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爷爷,云起,云若,甚至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
“除了诺诺,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
“可我只有诺诺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难道你们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想看到我到底有痛苦吗?”
“……”
尹晨霏几近绝望的控诉着,祁傲则一直无言。
“对了。”
呵呵……
尹晨霏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更浓了起来,目光也突然转朝了祁傲。
那目光,早已经失了它本来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如一把一把锋利的冰刃狠狠刺进祁傲的眼里。
她说:“祁傲,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祁傲心头一颤便只能听见尹晨霏更加冰冷的声音传来。
她问他:“祁傲,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的面吗?”
问完之后,她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祁傲蹙了蹙眉,“记得。”
他确实记得。
那是在三年前,他与她结婚的那天。
那一天,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看上去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干净得一尘不染,怯生生的站在祁誉的身边等着他的出现。
那一天,他从始至终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再也没给过她哪怕是一个眼神。
那一天,签完字办完手续他就走了。
一走便是三年。
直到几个月前的那一天,那个大雨的夜。
三年前,他是带着恨意签下自己名字的,所以关于他与她结婚那天的情形,他只记得这么多。
然而,尹晨霏所说的并不是那一天,而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大雨夜,他父母忌日。
尹晨霏说:“那天,我成了你真正的妻子,你却在隔天对我说,你想看看一个女人承受痛苦的能力到底是有多大。”
咚——
祁傲的心随着尹晨霏的话而停跳了半拍。
原来她所说的是……
一个女人承受痛苦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这句话确实是他曾经对她所说的话,当初他也是这第想的,可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他会爱上她这件事。
“晨霏……”
祁傲的喉咙有些发紧。
呵呵……
尹晨霏却意外笑出了声音来。
她继续接着说:“一个女人承受痛苦的能力到底有多大?祁傲,这几个月你应该全都看清楚了不是吗?爱上你,已经让我爱得伤痕累累,爱得遍体鳞伤,爱得痛苦不堪了,如果没有诺诺,我甚至都快撑不下去了。难道这些都还不够吗?你操控了所有的人,把我当成玩具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的你又想对我做些什么?”
“还是你已经冷血到单单只为了看这个女人承受痛苦的能力有多大,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