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真想现在眼睛一闭就晕过去算了,叫你乱说!叫你嘴快!
席司曜却是一直在低笑,其实啊,他最感兴趣的不是在商场试衣间她不拒绝他就敢乱来的事,而是好奇她为什么那么说——
当初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为什么她说自己那个时候还没把她当妻子?按理说,自己这么爱她,应该是娶回家当宝还差不多啊,怎么会……
“什么叫我以前没把你当妻子的时候?当初我很混蛋?”他忽然开口问,声音带着无限困惑。
夜清歌一想起那段暗无边际的日子就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伸手一把抓住席司曜的手,摇着头:“对、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席司曜看着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哪里是不记得了,肯定是那些日子她过的太苦了,所以现在一想起,就会害怕成这样,本能地想要逃避。
他也握着她的手,“清歌,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当初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是不是伤害你很深?是不是……”
“没有,没有。”夜清歌一把抱住他,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你没有伤害我,是我不好。”
是我没有懂你无言的保护,是我没懂你的用心,真的是我不好啊。
甚至,我们差一点就失去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
她忽而抬头,看看席君遇,又看看席夜白,然后将席夜白从婴儿车里抱了出去,亲了亲,又紧紧抱住。
“我们、我们差一点就失去了这两个宝宝……”
她的一句话仿佛一颗重型炸弹,狠狠地在席司曜的心里炸开。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看着自己手里那个还在兴奋的小捣蛋,居然莫名就衍生出一阵后怕。
“什么叫我们差点就失去了两个宝宝?”他捏着夜清歌的下巴,不是气愤,而是着急。
当初自己真的混蛋到这种地步吗?真的差点害的两个孩子都没了吗?
孩子没了……
太阳穴忽然痛了起来,脑海中浮现一个人,满脸都是痛苦和颓废,席司曜闭上眼睛,努力地去看清那个人是谁,最后赫然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自己!
他看到自己坐在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说着话,满脸都是痛苦,一字一句像是在泣血。
床上静静躺着的人是谁看不清楚,不论他多么用力去看,就是看不清楚。
难道那个人就是清歌吗?那个时候她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而自己坐在她身边那么痛苦,是孩子怎么了吗?
越想就越觉得后怕,后背几乎是要冒冷汗的地步,席司曜猛然睁开眼睛,将她连带孩子,重重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告诉我,那个时候我们怎么了?孩子怎么了?”
夜清歌一手护着席夜白,只能自己脸埋在他的胸前,被他这么重重按着,几乎要窒息。
可是正因为靠得近,所以能感觉到他的惊慌。
“司曜……”她开口叫他,语气之中隐隐透露着吃力。
席司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之间的慌乱让他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王者。
他放开了夜清歌,紧紧盯着她,等着她开口。
夜清歌眼底有光在闪烁,她看着他,静静地说:“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不爱我,那个时候我好恨你,那个时候我放不下仇恨,那个时候……我也好爱你。”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哽咽了,“那个时候,我也恨我自己,因为我发现,我爱你比我恨你多。”
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多到我一直用恨来麻痹自己也无济于事。
席司曜,我这辈子所有的爱都给你了,彼时我就已经很清楚,爱过你之后,我这一生都不会再爱别人。
所以在容迟出现的时候,我哪怕还恨着你,我也那么直接,那么清楚地拒绝了他。
她的话在席司曜的心里激发了多大的浪花她不知道,但是那一瞬间,席司曜的眼底居然有亮亮的东西一闪而逝,好像是叫泪花。
“其实是我不好,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我恨着你,我也恨自己爱你,觉得对不起我妈妈,对不起清鸿和清榆,我好难过,我甚至要打掉孩子……”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居然掉了眼泪。
果然,那一段充满伤疤的日子,现在想起,依旧是疼痛的。
伤痕会好去,伤痛会消失,可是伤疤却是一辈子的事。
席司曜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说不出话来,除了紧紧握着席司曜的手,除了亲亲两个小宝贝,他再也不能做别的。
小宝贝们,爸爸那个时候是对你们妈妈有多不好,才会让你妈妈觉得爱爸爸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呢?
还有我的大宝贝,我真混蛋啊,居然伤你如此之深。
夜清歌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然后才说:“可是我去了医院好几次,最后还是舍不得,我感觉到他们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长大,他们是我身上的肉啊,拿掉他们,我该有多疼?”
疼,真的好疼……
席司曜觉得自己整颗心像是被人在撕裂,疼得几乎要抽搐。
“那个时候你和程子言逢场作戏,而我却不知内情,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你在公司站稳脚跟的一颗棋子,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不会要我给你生的孩子,所以我很痛苦。”她仰头看着他,慢慢地,“我想留下孩子,可是我又怕他们出生之后你不爱他们,我更怕,你可能不会给他们出生的机会,司曜,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怕啊……”
席司曜的脑海中慢慢地就有什么东西回放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说那个时候她怕他不给两个孩子出生的机会,可是她知不知道,他知道她拿掉了孩子之后,是多么伤心难过?
应该是他怕,是他怕她这辈子都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那么等他老了,是不是就只能孤独终老?是否这一辈子,都听不到别人叫他一声爸爸?
他也想起了那天自己坐在床边,说完自己内心的想法之后,夜清歌忽然坐起来和他说——
你答应我当一个好爸爸,我就把孩子生下来。
那个时候,自己的心跳呼吸几乎都要同一时间停止。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感谢她留下了孩子啊!
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太挑战了。
“是兰姨,不,是妈妈。”夜清歌及时改了口,继续说:“是妈妈鼓励我把孩子留下来,是妈妈说你是爱我的,也是妈妈说,你会要我给你生的孩子的。”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兰姨,自己一定是把孩子打掉了。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把孩子打掉了,接下来一切的发展都不会和现在一样,她或许不必经受这么多考验,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幸福。
“司曜,你还记得妈妈吗?”
席司曜需要记起来的东西太多了,她忽然说到妈妈,他脑子里一空,而后就是一片空白,再然后又是一阵刺痛。
“记不起来吗?”夜清歌又问,小心翼翼的,“如果你记不起妈妈,那么兰姨呢?对兰姨有没有印象?”
毕竟他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自己这么着急地要他想起来关于兰姨的一切,似乎真的逼急了。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其实兰姨就是……”
“妈妈。”席司曜接下她的话,神情有些呐呐的,“兰姨就是妈妈对不对?”
没有记起来什么,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说的。
夜清歌点头,“嗯,兰姨就是妈妈,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席司曜头痛欲裂,浓眉紧紧蹙着,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清歌,我想不起来,头很痛……”
他一脸痛苦,夜清歌自然是舍不得他继续为难自己去想起那些事,连忙说:“那就不要想了,头痛就不要想了,不急,我们不急。”
席司曜此刻像个孩子,点头倾身靠在她身上,低低的:“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啊,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你是如此的坚强,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一切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总是自以为是,我怕我告诉你,捅破了我们之间的那层纸,反而会推远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更怕我告诉了你,而你却告诉我,席司曜,我一点都不爱,你的爱我也不稀罕。
你看,我就是这么好面子,我就是这么怕受伤,以至于我们错过了整整大半年。
其实,其实我最怕也最期待的是得到那样的答案——你也爱我。
那个时候,以你的性子,必定不会让我和程子言几乎以那样方式保护你,你肯定会自己迎接一切风雨,我怎么舍得啊?
但是不论我选择哪一种,最后都给你造成了伤害这是事实。
宝贝,谢谢你终是原谅了我,还爱着我。
——
晚上的时候依旧是席司曜哄两个孩子睡觉,夜清歌早早地躺在床上,他回到主卧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
他躺进去抱起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其实并未彻底熟睡,但是却故意不理他,甚至还有些烦躁地推了他一下,带着一丝明显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