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城猛然怔住，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人，眼底闪过的光芒除了震惊之后，还有愤怒。
金夫人也懵了，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妈，你对千寻做了什么？”金思城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母亲，毫不客气地问。
“思城，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夫人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些发痛，“你怀疑是我对她做了什么？我能对她做什么？我回到家也不过才几分钟，比你早一步而已！”
金思城紧抿薄唇，却始终都不说话。
不是说不相信自己的母亲，而是实在是不敢相信。
毕竟两年前，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又过了几秒，金思城将卡卡打横抱起，然后就直接下楼了。
金夫人一下子就觉得腿软，想跟上去，却走不了路。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她才跌跌撞撞地从楼上下来。
你看，因为你曾经错过，所以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别人的质疑。
金夫人不怪金思城，可是心里的难受，又何止是一点点呢？
她走了出来，看到外面有人，虽然不认识，但是看得出来应该是金思城的手下。
那几个人也看到了她，走过来，态度还算恭敬，“夫人，您还好吗？”
金夫人点点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刚刚金思城车子离开的方向，转身要回去。
可是忽地，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问：“你们能送我去医院吗？”
手下一怔，“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媳妇。”金夫人如实相告，。
显然的，对方迟疑了。
这些人是金思城的亲信，对两年前的事情虽然不是百分百清楚，但是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此刻金夫人的话，他们和金思城一样，不敢尽信。
金思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上山去看她，是因为他们是母子，她毕竟是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的人。
而且，那是在卡卡不在场的状况下。
当初的金思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也许对其他的事依旧镇定，谋略不变。
但是在卡卡的事情上，他的理智永远只有那么多，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理智。
金夫人看了那个手下几眼，也没有生气，只是很郑重地说：“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可能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她刚刚忽然晕倒了，我很担心。”
那个手下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夫人，抱歉，我真的不能私自做主，要不您打电话请示一下二少爷。”
“你们送我去又会怎么样呢？思城在那里，我就算想做什么，也什么毒做不了。”
她忽然变了口气，是那种极度无奈受伤的语气。
手下迟疑更重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夫人，那我送您去医院吧。”
金夫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明说。
尽管在山上的寺庙里呆了两年，但是一下山，那种多年累积形成的威仪，还是如影随形。
那个手下也知道她是这样的，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松了口。
一个常年高高在上的人，露出那种无奈，应该不是假的。
——
金思城送卡卡到医院之后，医生立即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给出的结果令他瞠目结舌。
卡卡，怀孕了。
那医生看他一副被雷劈中的神情，险些忍不住笑出来，“二少爷，二少奶奶怀孕了，你怎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是……”金思城木木地说。
那医生又问：“那你这表情是代表？”
金思城这时突然就反应过来了，看了那医生一眼，倒也没多什么，转身就走开了。
卡卡还没醒来，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睫毛又长又卷翘。
可能是这两年里都没怎么出去晒太阳，又或者是练了瑜伽之后，她的脸色白里透红，看着很不错。
金夫人到的时候，金思城已经这样坐着盯着卡卡好几分钟了。
许是因为心里又激动又矛盾，看到金夫人的时候，他也就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是怎么对她的，开开心心地叫了声：“妈！”
金夫人愣了一下，站在门口有些不敢上前。
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金思城站了起来，对她说：“医生说千寻怀孕了。”
“怀、怀孕了？”
“是啊。”
金夫人不说话，激动的心情比起金思城不差几分，好一会儿，她才故意说：“幸好是怀孕了，要是真怎么了，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金思城听着这话就明白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妈，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但是你也知道，我……”
“行了行了！”金夫人打断他的话，“现在好了吧？她是怀孕了，你总不能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吧？我总不能让她怀孕吧？”
金思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故意这么说的，就笑了起来。
金夫人也跟着笑，其实很多时候，太计较又有什么意思呢？
病房里的气氛温馨宜人，卡卡醒来的时候，金思城和金夫人正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你的意思是，如果千寻不试用那种新药的话，她的眼睛几乎就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这句话是金夫人问的，接下来是金思城的回答：“可以说是这样，但是也不排除奇迹的发生。”
“奇迹……”金夫人忧心忡忡，“阿城，我听千寻说她已经两年都看不见了。”
这两年里都没有奇迹，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一直都没有奇迹的话，要怎么办？真的等得起，等得了一辈子吗？
金思城的心里也很明白，只是一听说新药有副作用，而且事后他也问了贾默年，副作用对卡卡本身是相当大的，所以他打退堂鼓了。
“我想她看得见，可是我又没有办法，两年了，我被这个难题折磨两年了。”
金思城终于在此刻吐露了自己的心声，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
男人也许很强大，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他可以为你承担起一切，也有可能因为你，而彻底垮掉。
金夫人看了他两眼，“我看她怀孕了你也只是高兴那么一会儿，是不是因为和她的眼睛有关？”
金思城点头，“如果她的眼睛不好，孩子生下来，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也会和她一样。”
“百分之八十？”金夫人被这个可能性给吓到了，“那怎么办？她现在已经怀孕了！”
金思城忽然安静下去，并且安静了许久，那种安静是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安静。
金夫人也不说话，她知道金思城心里肯定是在想什么，又或者，他是在做什么决定，并且这个决定很艰难。
良久，金思城的嘴里，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金夫人只是微微意向，就猜到了他话外的意思，几乎要当场跳起来，“思城你疯了是不是！你想趁着她不知道拿掉孩子？”
金思城沉默。
“你这样如果事后她知道了，你想过后果吗？她在两年前已经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她还承受的住吗？”
“妈……”
“就算孩子生下来是瞎的那又怎么样，你嫌弃我不嫌弃！”
金思城哭笑不得，“妈，只要是我和千寻的孩子，不要说是瞎的，就算是残的聋的哑的，我也不会嫌弃啊！”
“那你是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要孩子？”
金思城看着自己的母亲，极慢极轻地说：“她总是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爷爷和小迟的离开，都让她背负了太多的心理压力，她没有自信，她会时不时地否定自己，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那样的，我只怕到时候我有了孩子，会失去她。”
这是真话，他真的怕卡卡到时候会承受不住。
金夫人也愣住不说话了，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卡卡现在只庆幸自己的手是在被子下面，否则自己紧紧抓着床单的样子，一定会让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已经醒了。
两年里，她一直以为金思城不了解自己的内心。
然而事实上，他看得十分透彻。
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不要孩子。
原本想要坐起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醒了，金思城却在这个时候，又说话了，“我也很想要一个孩子，不是因为喜欢孩子，而是因为我喜欢她，喜欢到觉得可以拥有一个和她孕育的孩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金夫人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露出那样的神情，一件仅仅还处于想象阶段的事，也可以让他一提起就如此幸福。
卡卡躺在床上，眼角倏然有晶莹的泪滴划过。
“那就留下孩子吧，也许上天会保佑你们的。”
金思城低头，自己的手指抵着自己的额头，良久良久都不说话。
床上的卡卡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难道他还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思城，孩子来了就是缘分，也许在怀胎十月的过程中，奇迹会出现也说不定，我们试试好不好？”
金思城低哑地道：“可是我怎么输得起……”
“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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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呼……好险，出门前终于写好了三千字，好了，今天没有欠债，我出门去上课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