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琳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未听叶景深的话,竟真的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一通胡吃海喝,冰啤酒的刺激之下,她的胃不可遏止的疼了起来。
折腾了一夜,胃剐疼得不行,吐到最后只剩下胆汁出来,喉咙被酸蚀得火辣辣的疼,第二天她整个人都寡白着脸,清早徐宜舟被她吓了一跳,只差没押她上医院。
偏顾琼琳不愿意让徐宜舟为了自己请假,只让她找了胃药来囫囵吞下。
顾琼琳倔的时候,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徐宜舟拗不过她,喂她吃了药,又叮嘱了一大通,才不放心地出门上班。
吃了药,顾琼琳昏昏沉沉地缩在床上,胃里的剐疼稍减,换了另一种又闷又胀的苦楚,她想着不行了,还是得跑趟医院,谁知才刚起来,她就接到剧组的电话,通知她原定明天的戏改在了今天下午进行。
无奈之下,她咬牙换了衣服出门,先去了药店买了胃药和止疼片,这才拐到了片场。
到了片场,又遇上于琪临时有事,延误了拍摄时间,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顾琼琳被胃疼折磨得脱力,开拍前吞了双倍的止疼片,才勉强止住了胃里的痛苦。
因为是她这个角色最后几场戏,因此于琪打算一次性拍完。
等她磕磕碰碰地把这几场戏了结,一个通宵已经过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到了早上,还要补几个镜头,都是些抗/战时期逃亡的镜头,群演到位、一切就绪,顾琼琳又拍了三个小时,才将一切了结。
天已近午。
周潜一样熬了通宵,不过他脸上并没显出半点疲态,仍旧神采奕奕。
他约了人喝早茶,不过现在只能是吃午饭了。
约他的人是艳/情电影的导演林建云以及新电演的投资商,早就已经在片场等了许久,周潜一下戏,换好衣服,三人就从片场出来。
外面阳光正盛,天气升温,终于有点春天的气息。
远远的,他就看到门口的行道树下,歪歪地站着顾琼琳。
说来这人也怪,明明天气回温,她竟穿了冬天的羽绒服,还围了条厚围巾,似乎冷得厉害。
他多打量了几眼,就听到林建云开口。
“那女的就是你想推荐给我的女主吧?”
周潜点点头,他先前曾经把顾琼琳的照片给林建云看过,所以林建云有印象。
“戏感挺好的,模样身材,都符合。”林建云刚才看了她的最后一个镜头,因此开口赞道。
“要是不合适,我也不会推荐给你了。”周潜答道。
“她答复了没有?”林建云一边问着,一边朝顾琼琳走去。
周潜刚想说“没有”,却又想起上次叶景深和她一起时的模样,再想想最近她在剧组必会收到鲜花和礼物,他心里就有了底,这顾琼琳只怕不会同意这事,问也白问。
再加上……他看了眼林建云身边那投资人有些垂涎的眼神,忽又想起前几次林建云的那几个艳星最终都爬上了投资人的床,他私心里也就不想顾琼琳接这档戏了。倒不是因为怜香惜玉,他只是觉得可惜。
戏感好,身上还有些傲骨,要是这么做了艳星,似乎一辈子就摆脱不了这顶帽子了。
只是心里虽想着,周潜也没多嘴,任林建云上前。
这些事还得她自己拿主意才好。
才走进树的阴影里,周潜就看到顾琼琳正扶着树、弯着腰,喘息着,整个人裹得像个球,半抬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汗意,拍戏的时候化着浓妆他没感觉,这会她卸了妆,他凑近一看,才发现她脸色白得像纸。
看见他们过来,顾琼琳还是坚持着直起了腰。
这一直腰,让林建云身边的投资人看清楚了模样,那人忽然愣住,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盯了她半晌也不开口,只是眼里的垂涎之色却收敛了。
周潜看得分明,十分奇怪。
“顾小姐,你没事吧。”林建云本来想问她愿不愿意来试镜,可见着她满脸病容,觉着这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就关心了一句。
顾琼琳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她疑惑地看向周潜。
“这位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及的林建云林导。”周潜简单介绍道。
顾琼琳就记起了林建云这号人来——艳/情电影的导演,不过这名头着实和眼前这人的形象有点不符合,他脸庞端方,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
“林导,久仰大名。我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累。”她也简单应酬着,实在是没多余力气了,连笑都很勉强。
林建云看出她的虚弱来,便道:“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她摇头,道:“谢谢,我自己可以回去。”
“好吧,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了。改天如果有时间,可以和我约个时间试镜。”林建云索性也不问她意愿,径直递了名片给她。
如果她有兴趣,自然会主动联系,如果没兴趣……没兴趣再说。
顾琼琳接了名片,道了谢,目送他们离开。
可就在周潜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胃里一阵绞痛袭来,身体不稳地歪去。
周潜眼明手快抱住了她。
“你真的没事?”他习惯斜飞的带着挑弄的眉,忍不住皱起。
顾琼琳摇头,在他怀里停顿了几秒,挨过这阵绞痛后才撑着他的胸膛,将他推远。
“没事,你们先走吧。”
“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子……”
周潜有些不忍,难得想正经做次好人,话才说一半忽然被人打断。
“我送她就可以了。”
平静的声音传来,叶景深出现在二人身后,正快步走来。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眼眸凝固在顾琼琳身上。
周潜勾了抹嘲弄的笑,倒也没争执什么,他已经过了为个女人和人争风吃醋的毛头小子年纪了,眼前这个姓叶的男人,他心知肚明自己得罪不起。
“你的护花使者来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再见。”
说着,他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景深知道她拍了通宵的戏,是特地赶过来接她回去的,可大老远地就看到周潜抱着她,他是压抑着怒气过来的。
他心中早就将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刚才那景象让他扎眼得疼起来。
“你怎么和周潜……顾琼琳,你怎么了?”叶景深本想问她为何与周潜混在一块,忽然注意到她的脸色和模样,心头骤紧。
顾琼琳什么也没说,人却直着倒下去。
她脑袋浑沌着,只知道是叶景深来了,绷紧的弦断裂,她忽然间不想再撑了。
这一倒,她直接倒进他怀里。
叶景深眉头拢紧,脸色沉去,双手圈了圈她,却总觉得圈不紧,便弯腰将她抱起。这一次,顾琼琳没有反抗。
“叶景深,胃疼,送我回家。”她简洁地吩咐,头垂靠在他胸前,声音虚得像要飘散。
回家?!
都这模样了还想着回家?
“闭嘴!我带你去医院!”叶景深怒气值点满,心里既疼又酸,再也顾不上什么周潜,长腿迈开,抱了她就往车子快步走去。
……
从私立医院出来,时间才刚正午。
叶景深带她去的是叶家家庭医生开的诊所,不用挂号排队,到了直接就看,很神速。
一番诊断,病因确诊是因为冰啤酒和辛辣食物刺激了胃粘膜,才导致了急性胃炎。
叶景深一听,脸更黑了,他记得自己阻止过她,可被她给打了回来——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太顺着她的性子。
顾琼琳难得有些心虚地低了头,一声不吭。
医生倒也没叫她挂水,只给她开了药,当场倒了温水喝下,又打了针,叶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就让她离开了。
前后没超过一小时。
一路上,叶景深都没说话,只稳稳地开着车子。
顾琼琳的胃这会舒服了一些,倦意上来,没两秒就睡着了,等车子停稳,她被人摇醒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盖了他的外套。
“谢谢。”她掀了外套递给他,提脚下车。
身后传来重重的关车门声。
“我没事了,你可以……”她要和他道别,可话音没落,整个人便又腾空了。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闭上嘴。再说话,我就吻回去。”叶景深低头盯了她一眼,就抬头目不斜视地朝前迈去。
她住的地方,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根本无需指路,他就找到了路。
顾琼琳瞪眼看他,一时半会竟找不出话来驳他。
算了,她一个病人,不和正常人理论。
到了她的租屋门前,他还是没放她下来,顾琼琳挣扎无力,索性窝在他怀里伸手转开门锁。
门才开,一股淡淡的气息扑来,是新鲜的花香。
屋子不大,一眼望到底,整个厅里……摆满了鲜花。
叶景深眼一眯。
那花都是他送的,此刻被拆去包装纸,有些插在花瓶里,有些剪短了放在藤篮中,或者摆在漂亮的纸盒里,再后来大概容器真的不够了,这些花便被分成一小束扎起,被见缝插针地插/在了各柜子的角落,或者绑在栏杆或者椅背上,所有的花都被妥善安置,让简陋的屋子多了春天的颜色。
“我室友怕浪费,不让扔,就想了各种办法把花插/上了。”顾琼琳解释一句。
开始是徐宜舟舍不得扔,想尽办法给这些花安家,可到后来,她觉得好玩,也加入了徐宜舟的行列。
这一点,顾琼琳当然不会告诉他。
叶景深也没追究的意思,只是将她抱进屋里。
屋子充满女性的温柔,虽然狭小简陋,但不难看出住的人在布置上用了心,而叶景深一眼扫过,几乎瞬间就能将顾琼琳的东西和她室友的作出区别。
刺绣的窗帘肯定不是出自顾琼琳的手,而沙发旁边的宜家落地灯,肯定是她的风格!
铺着格子布的茶几也一定不是她的喜好,但茶几上的古陶茶具,明显是她的爱。
泾渭分明的喜好,却将这地方染出暖人的情调。
“把我放在沙发上!”顾琼琳发现他抱着自己径直往她房间走去,立刻阻止道。
奇怪,这人也没进过她家,怎么不用问也知道她的房间?!
叶景深闻言在沙发旁边停了脚步,弯腰,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顾琼琳终于落在实物之上,她暗自松口气,才想舒展双腿挺直腰,却发现叶景深弯着腰俯在自己身前,一手按着沙发背,一手按着扶手,没有让步离开的意思。
两人的脸庞,只隔着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他将她圈禁在了自己领地以内,不发一语地看她。
她往后缩去,他便朝前逼近,始终保持着那点距离,不贴近,也不退让。
两人的气息在半空中交汇,彼此都有了些颤意。
顾琼琳已经摸不准他心里想法了。
他就这么望着她,她水亮的瞳眸不避不让地回望,视线交缠,语言成了多余的东西。
半晌,他头一低,倾身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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