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回家,影子作伴,路上行人稀少,沐阳从美国发送了视频过来,刚好训练完,正准备去培训学校,笑得满脸灿烂,看得出神,嘴角也不要自觉向上扬起,刚拐过转角,杨达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她放下电话,抬头看他,“你怎么过来了?案子办完了吗?”
“都做完了。”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抚弄着身边塑成圆球的灌木枝,抬起头冲她微笑,没有任何语言,就能让你看出他带着无限的满足,纯真如少年。
这种笑实在让人愧疚,她不觉心头一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他一个微笑,刻意保持平静,即便愧疚也不显示出半分。
“那人谁啊?”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又补充道,“就是刚刚在酒吧和你一起喝酒,在公车站台拥抱你的男人。”
不介意被他看到自己和郑可军在一起,但仔细想他这句话,他是早就来了,而且躲在不被发觉的角落里看完了全程。
脑海里飞快转出一个念头,如果想彻底摆脱他一厢情愿的热情,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承认郑可军是自己的男友就可以了,但她不想这么做,她的人生已经够复杂的了,不想再添一笔,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男人扯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朋友。”她话音刚落,他又紧张兮兮地问,“什么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笑了笑。
“我打赌,他喜欢你。”杨达远的表情看起来像个被抢走玩具却无力反抗的孩子,极其认真又极其无奈,本想表达内心的醋意,可宣之于口的时候,成了八卦。
她又笑:“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温柔地拒绝一个人,能让受伤害的痛苦降低到最小,所以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回避,转过这条小径就是单元楼口,于是她向前迈了两步。
“沐夕!”杨达远连忙叫住她,追上前来,挡住她的去路,一本正经地问,“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她扫了一眼杨达远,半开玩笑抿嘴笑:“老板,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犹豫一秒钟,旋即爽快地点头承认:“是,我是喜欢你。”
“我不是个好女人。”她拢了拢头发,两瓶啤酒让她有些飘飘然,手指头发木,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平静,但听起来或许不是那么怡人。
“子彦也是这样说你。”杨达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知道,这令我很苦恼。”
“说得对,看得准,直接给你意见,这朋友不错。”她深吸一口气,这个子彦,必定是中午遇到的那个扑克脸、讨厌鬼,真想不到,那人除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之外,还喜欢播弄是非,得了便宜还卖乖!瞎掺和什么?
杨达远并没有听出她隐隐的愤怒,只是傻笑了一下:“他就是那么个人,眼睛里就没好女人,你放心,我不会把他的话当真的。”
“你得当真,他说得对!”她点点头,“看在你对我那么好的份儿上,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吧!”
“说到实话,我现在就问你一句,真的,请你认真地回答,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杨达远笑容僵硬,好像是在搞一锤子买卖,等她一个答案,得到之后立刻就要做出反应。
对这种事也异常爽快,他真有意思,她现在却不能快刀斩乱麻,而是要弯弯绕:“有关系吗?”
“如果他是,我就退出,如果他不是,我绝对不会放弃。”憎恨那个冷冰冰的家,但却还是无法摒弃从那个家里承袭来的纯洁道德观,杨达远骨子里带着杨家骄傲,妥协到这一步,全因对象是她。
“别傻了。”她轻轻哼了一声,“这年头男女关系哪还有那么纯洁的?男女朋友?真好笑!我看还是叫****更贴切一点儿!别说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了,既然你不嫌弃我,我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他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就不用为这个困扰了,在这方面,我一向很小心,不会让你们彼此碰面的。”
说到这里,她主动凑上去,将手臂抬起来,搭在他肩膀上,咧嘴笑着看他:“定了?今晚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杨达远被吓到了,这个行走在底层社会,和无数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打过交道的家伙,内心里还是个纯洁少年,居然被她主动的勾搭弄得目瞪口呆,拼命地摇头,怔怔地问:“沐夕,你是不是喝醉了?”
“酒能助兴,有什么不好?”她伸出手去,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轻佻地笑,“走吧!人生如儿戏,谁认真谁就输了,干什么这种表情?活着不就图个乐吗?”
“你确定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杨达远将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发烧了,净说胡话。”
宁可相信她病了,也不愿意相信她是随便的女人,杨达远的固执和坚持也够她受的。
“机会我给你了,现在你想好了,要不要跟我上楼?”她站直了,打了个哈欠,向他伸出手,看准了他不是个随便的人,她就冲随便去了,做尽他不喜欢的事,不断刺激他的底线,让他自己放弃,好过她义正词严地拒绝。
“沐夕。”他干咳了一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用力点头,“虽然我觉得这么快了点儿,但既然你作为一个女人都已经开口了,我作为一个男人更不应该拒绝,只是这样,沐夕,我希望,我们今天晚上在一起,以后的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以前发生的事,都当做没发生。”
她暗自好笑,这个呆子!明明过不了自己的底线,又何必苦苦支撑?眼看已经濒临他的极限,只要她再加把火,他立刻就会受不了。
“每天晚上在一起?你行吗?”她笑,很平淡,没有别的表情。
杨达远彻底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盯着她。
“有句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想得那么长远做什么?我才二十三岁,你跟我谈永远?”她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凑近他的耳廓低语,“别那么多废话好吗?”
杨达远猛地向后退,涨红了脸盯着她,难以置信地叹气,他以为自己被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女孩儿打败了,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是清纯干净的灵魂,谁她知道对两性的认知,连他都听得面红耳赤。
“你怎么会这样?”心痛又心酸,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是那个有骨气又善良的沐夕吗?”
“我什么样?”她浅笑,“老板,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爱情随时会断,但****不能断,狡兔三窟,人不可能连兔子都不如吧?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很好吗?你不可能每天吃同样的菜,吃永远?好好想想,其实我这样的女人也有好处,你不是我的唯一,自然也不会强求做你的唯一,你也好我也好,大家都自由,随时可以离开,这不就是所谓的双赢局面吗?”
“你这样沐阳知道吗?”他拿出了杀手锏。
她耸了耸肩膀,轻声笑道:“不管他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沐夕!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开玩笑!学会真正地爱自己!”杨达远语重心长,试图对她说教。
这么看来,他是相信了,这就好办了。
“我这不是正在寻找幸福快乐吗?你该不会以为一个无知处女会闯天大的祸,被所有的事务所封杀吧?”她始终保持清淡的表情,这样一如既往地说这些话,比任何浮夸的表现都更真实。
“你做了什么?”杨达远几乎在喊。
“一个极为简答的故事,长度不到十分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事无巨细地讲给你听。”她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不管你想聊天还是做事,都回家去吧!别老傻站在这里,会影响别人休息的。”
“我可以不听子彦的劝,也可以忘记你今天说的所有话,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以结婚为前提认真地交往,我求你不要再放纵自己,你这样我很心疼。”杨达远眼睛闪着光,恳切地拉住摇晃着她,“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应该得到最好的呵护。”
她不得不承认,杨达远是个好男人,都听到这个份上还没甩手离开。
“老板。”她吸了一口气,“别总用你的想法来影响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想的和你想的未必一样,在你看来这是放纵,可在我看来这是自由,如果你想舒服,现在就跟我上楼,如果你只是想说服我,就免了吧。”
杨达远不说话了,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将手插在裤兜里,低声说:“今天太晚了,我先走了。”
“你不上去了吗?”她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摇头,无法掩饰的挫败感让他看起来糟透了,不住地抿着嘴,沉沉地苦笑。
“那好吧!你要是反悔了,十二点以前可以过来敲我的门。”她转身,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站在窗边往下看,杨达远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花园里,像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然后就往出口的地方去了。
杨达远永远不会缺朋友,所以不必为他今夜的去处担心,月色正浓,她睡意全无,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意识兴奋,怎么也无法睡着,折腾够了半夜,一个晚上连续被两个男人告白,她不是木头,尽管想好了不能碰爱情,但这足以扰乱她的心绪,好在目标还明确,强逼自己,这才缓缓睡去。
迷糊中听到一声响,立刻被惊醒。
凌晨四点,手机短信是李小禾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