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摊儿上戴墨镜的老头曾经说过,她命中注定招惹桃花,稍有不慎便会堕入万劫不复,当时只是一笑置之,事后想象,还真是精准无比。
桃花多没什么不好,最可悲的是自己心如止水,认定了没什么样的爱情值得信赖之后,自然地分析利弊,总觉风险太大,所以宁可孤独地面对奋斗剩余的时间,也不愿意再将自己交给虚妄的想象。
把郑可军对誓言的彻底背叛忘得一干二净,利用小聪明从金裴民手里逃出来,有心慢慢疏远和杨达远的关系,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充实自己,周一学英文、周二、周六、周日学拳击、周三学烹饪、周四学跳舞,周五学社交礼仪,这是积淀,也是排遣,上个月开始,沐阳开始往她这里寄钱,赢了一场比赛,奖金可观,全寄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说有很多商演可以接,所以打算每月寄钱,两相平衡之后,达成共识,她不用再寄钱过去,他也别寄钱回来,有事的时候两个人再商量。
有了富余的钱,她要把过去荒废的时光全补回来,又一次开始了海绵一样的理想学习状态。
一个月过去的了,忙碌并没让她萎靡不振,相反,更是精神抖擞,唯一让人失望的是自己没有厨艺方面的天赋,无论老师如何耐心,她如何努力,做出来的东西始终是垃圾。
民以食为天,还以为学会了做饭就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生活,节省更多的钱,谁知道不可行,无奈只有中断了学习,把剩下的时间全买了拳击。
杨景程人挺好,自从她明确说出需要可以自保之后,便有意识地将课程的内容做了调整,短短几节课的时间,她已经掌握了一些可以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杨景程说,力量训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她也不是天生神力的女人,因材施教,最好就是学习简单有效的防狼术。
对杨景程,她打心眼里佩服,作为一个全国冠军赢的时候荣光无限,可在比赛中失利一次,就带来难以想象的冲击,各种人身攻击也就算了,差点儿被说成卖国贼,在第二次比赛中,教练居然做出了“战术失误”的引导。
一气之下离职,便开始了这种明珠暗投的生活,极其简单,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有的时候会有些小阴沉,但从不带到课堂上,人长得帅气,脾气也好,在健身房是人见人爱的主。
除了教课之余,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和朋友打拳,梁子彦常来找他,也见过两次,都是擦肩而过,只看一眼的交情,人要知足,自上次说过之后,他的确很久没在杨达远面前说自己的事。
她也乐得清净,每一次都是他们开始打拳,她就离开。
又是一个周末,她上课后洗完澡准备离开,前台小姐说看到杨景程正找她,也没多想就回到教练室,杨景程一脸愤怒,看到她之后才稍稍缓和,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低声说:“沐夕,你去这儿看看,我朋友新开的安全器材店,你这边学些拳脚也多数都是花拳绣腿,如果真有事,只怕也应付不来,去看看,买些东西防身也好。”
“你没事吧?教练?”她道谢,接过那张名片,有些担忧,认识杨景程那么长时间,头一次见他这样沮丧又暴躁。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答非所问:“沐夕,你为什么总是要学拳脚自保呢?你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找到一个人保护你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那么辛苦?”
她笑:“我得罪了太多人,自己能保护自己更好点儿。”
杨景程笑,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烟,问她:“介意吗?”
“你随便。”她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的,没公交了。
“我送你吧。”杨景程主动提出来,嘴里叼着烟,提着包。
“不必了,我一个人走走挺好。”她回绝了,杨景程家有妒妻,早前还曾经到健身中心来骂人,为了省几十块车前,无端端成为别人的话柄,对谁都没有好处。
杨景程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只是苦笑,伤感地说:“你们所有的人都视我为洪水猛兽,对吧?如果今天换了另外一个教练,你还会拒绝一个这样平常的好意吗?”
“想太多了,教练。”她摇摇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笑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好啊!你这个****!”一阵尖利的声音划破宁静,紧接着一个个子矮小的的女人狂奔进来,迎面就是一拳,她这个学了几个月拳击的新手,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有闭上眼睛。
幸而杨景程在,她被人提开了,恍恍惚惚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口子打架。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架,架势十足,拳法精湛,手起拳落,干脆利落,都只知道杨景程的太太吵架厉害,完全不知道她也是个拳击手,暴怒之下尤其吓人,冠军只顾招架并没有还手之意也无法熄灭她内心的火苗。
根本就是个误会,怎么会演变成这么可怕的一场殴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意思,她只想偷偷溜走,却被那女人困住,但杨景程的保护让对方更加愤怒,一时之间她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怔怔地看着。
再聪明的头脑此刻也没辙了,她试图解释,可那女人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要一开口,必然在一秒钟之内被吼回去。
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那女人口口声声说杨景程变了,不爱自己,不会体谅自己,好像没看到杨景程一直都只是防守而已,闹到最后,一边打一边哭。
她看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彼此相爱也不代表能一辈子相安无事,开始还紧张,接连两三次,后来索性找个垫子坐下来,喝着水壶里的水,悠闲地看着这异类的打情骂俏,杨太太在,她就走不了,杨景程在她也不会受伤。
也许是她的悠闲更加刺伤了杨太太,两个人的对峙开始越来越不受控制,杨太太的疯狂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一边打一边泪流满面,如此倔强刚烈的女人,就算是绝望到哭,也不会让自己哭出声来。
而三番两次退让却仍旧没有换回妻子平静的杨景程也跟着暴怒起来,她很是担心情况会失控,却爱莫能助。
“你为这个贱女人打我?”好容易有个空当,杨太太用指着她质问杨景程。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杨景程怒了,也不解释,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从旁边离开,“要疯就回家去疯!别在这儿当着别人的面丢人现眼!”
“你说我的丢人现眼!你和你的好徒弟都已经下课了还在这里干好事都不丢人现眼,我名正言顺上来找老公的就丢人现眼了?”杨太太跺着脚,用手指着她,冷笑道,“小贱人你休想离开!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叫李佳!我的男人你也敢碰,我看你是找死!”
她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用不了几分钟,经理跑过来,满头大汗,挡在两个人中间,陪着笑脸说:“大嫂做什么生气呢?这美女是我们的学员,除了景程,她还有别的教练,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们两个之间绝对没有超常关系!”
“陈经理,人家脱不脱裤子你也知道?”李佳把头一横,冷笑道,“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这个小贱人我打定了!”
“疯婆娘!”杨景程怒道,“有事朝我来!关沐小姐什么事!”
“沐小姐,沐小姐,叫得听亲热啊,这叫小姐的都******不是好鸟!是不是,小姐!”李佳迁怒与她,她只能轻轻地摇头,这女人蛮横起来全不讲道理,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够了!”杨景程觉得憋屈,更觉得不好意思,满脸涨得通红。
“别呀,大嫂!你算给我个面子!好不好?我的客人要是在这里挨了打,以后我这儿可就别想再做生意了!”健身中心经理陈洪明,平日里也是个人物,现在卑躬屈膝,只差没跪下了,加上这单,杨景程的暴怒已经到了顶,将背包扔在地上,吼道,“离婚就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为你是谁!胡搅蛮缠,全世界都得迁就你吗?你是太阳啊?”
此言一出,李佳泪如雨下,咬着嘴唇盯着他。
女人不伤心,是不会有那种表情的。
这是头一次看人吵架她分不清孰是孰非,下一秒就是她的不是,天真的李佳只觉得,如果不是她,自己的丈夫不会和自己吵架,也不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步步向她逼近,将墙边的拳击手套取下来,扔到她身上,带着哭腔怒道:“要和我抢男人,先打赢我再说。”
苍天啊!
她只能苦笑,刚学了两个月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和这样专业级别的女人对打?这不是找死吗?
“要找找我!”两夫妻的对打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并不还手的杨景程已是鼻青脸肿。
完蛋了,又一轮激斗即将开始。
梁子彦晃晃悠悠从门口走进来,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靠在墙边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嘴角的讥诮和不屑很让人恼火。
明知道不关他的事,反正一看到他就莫名生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