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笑脸相迎,巴结奉承,李小禾是有心里洁癖的,唯我独尊又极度自负,口口声声说爱郑可军,没有理由会死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除非,绝望透顶了。
时候警察说,两个人之前并不认识,不过通过社交网络认识,相约一起自杀,他们两个人用烈酒吞下一整瓶的安眠药,原本以为那会是个既痛快又安宁的死法,谁知道陷入混沌的极度痛苦让李小禾实在无法忍受,中途放弃拨了给她的求救电话,为此,那个男人没死成,还埋怨找错了人。
大夫说,再迟一点,救活了也是植物人。
洗胃、打点滴,李小禾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憔悴不堪,为了救命,来的是距离酒店最近的医院,因为情况并不算严重,所以睡的是急诊科的病床,周围喝醉酒的、摔断腿的、呕吐不停的、发烧咳嗽的,比比皆是,脱下鞋子全摆在床上,臭气熏天。
李小禾羞愧并且难堪,将自己埋在臭烘烘的杯子里不愿抬头,也不睁开眼睛。
她坐在床头,轻轻用手替李大小姐拢拢头发。
“沐夕!她没事吧?”匆匆赶来的郑可茵连画画的衣服都忙不及脱去,身上还沾着不少颜料。
“大夫说没事。”她微笑着看郑可茵松下一口气,站在狭窄的走廊上,无奈地瞅着病床上的李小禾眉头皱得更紧。
“我在这儿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反正我明天不用上班,你不是还开庭吗?”郑可茵催促她,“没事就不用担心。”
她摇头:“我给杨达远打了电话,让他找他大哥替小禾在那边安排个病房。那边已经出来了,我得等着。”
这深深刺激了骄傲无比的李大小姐,李小禾本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何时曾经被人怜悯帮助,更何况这种帮助是来自一个她又爱又恨的人,她猛地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拨电话。
连她也觉得奇怪,夏恩香的电话通着,但没有人听,李夏和他的秘书的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就连家里的保姆也不接电话。
疯狂联系中,杨宁远带人过来了,办完了手续接李小禾走。
李小禾扯掉手上的吊针,摇头拒绝,一时间弄得围观群众快速聚集。
“我什么都不想欠你,沐夕。”李小禾说,“如果还有清醒的意识,我绝不会给你打电话!”说完用手擦拭了一下眼泪补充道,“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心无旁骛地恨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郑可茵怒道,“大小姐你就算要恨她至少也等把命救活了不是?”
李小禾瞟了郑可茵一眼,哭道:“我以为你恨死我了,这辈子再不会和我说话了呢!”
“还每到你交待遗言的时候,快走吧!”郑可茵催促,这样被人围观还没收门票,着实不怎么样。
李小禾还是不动,只是擦眼泪。
她蹲下身子,抓住她的手,轻声笑道:“还记得你曾经帮助过我多少吗?对我也是,对沐阳也是,我欠你的都还没还完,你不会欠我什么。茵茵说得对,只要你好了,可以接着恨我。”
李小禾彻底沉默,杨宁远趁机让人把她接上车。
赵子君的迷你酷派停在大门口,看到她们出来,便冲这边开过来,轻声按喇叭。
好久没见到他,换了个短发造型和之前判若两人,总觉得看起来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熟悉,微笑安静一如既往。
“我们走。”郑可茵一句话,他便加足马力跟上前面的救护车,但救护车能闯红灯,他就不行,连续两三个路口,就被远远甩掉了,索性平平稳稳地向前开。
郑可茵转头问她:“李小禾自杀这事儿,是因为我哥?”
她摇头,看向窗外,一个因为没有得到爱情就放弃生命的人,只能说以前生活得太过美好,不过这种道理,郑可茵也未必明白,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她们都有这个年龄段女孩儿特有的执着,茵茵何尝不是为了爱情放弃亲情。
郑可茵一直在拨郑可军的电话,没有人听,转头便对她说:“你打一个试试。”
“不。”她摇头,这件事或许对李小禾来说太过残忍,但从梁子彦那里她学会,如果此刻稍加怜悯,无疑是无解的毒药,给李小禾继续迷恋的理由,到头来只是有害无利。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硬心肠?”郑可茵抱怨道,“你因为那个男人不接受我哥,我能理解,也知道李小禾和你之前有很多恩怨,可人都已经这样了,你帮人帮到底,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别人的话他不会听,你的话他一定会听,就打个电话又能怎么样?好像我逼你和我哥好似的!”
忽然一下子就理解了梁子彦,那个时候她也是像可茵一样看这种方式的,现在才知道,用心良苦是这么个苦法。不想和可茵辩论,她将头靠在后面的椅背上,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人生怎么能这样无奈?她就只想拼命向前跑,为自己和家人谋个好未来,怎么就那么难?非得从中插出那么多横杠子来。
杨宁远给李小禾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单独的主治医师还有护士,换上粉色的病服,洗过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唯独脸色煞白,一言不发,习惯了提携人的角色,这样被人照顾,心里自然不好受。
杨达远姗姗来迟,额头上一圈儿细密的汗珠,站在她身后看着李小禾笑:“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别客气!沐夕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李小禾扫了她一眼,挤出一抹冷笑,淡淡地问:“如果你知道她有别的男人,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杨达远懵了,看了看沐夕又看了看李小禾,耐心地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沐夕没有别的男人,就算有她也不会瞒着我的。”
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连她都不敢说,可杨达远说了,这一刻她挺感激的。
“咱们走着瞧。”李小禾说完,埋头躺下,紧闭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