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军和李小禾的喜宴一切从简,既符合了李家当前家中的情况,又满足了李夏不能张扬的个性,简简单单十桌便饭,郑家的亲戚朋友居多,李家只请了近亲,夏恩香的亲戚一个也没到,李夏在典礼上讲话,稍作停留便离开,苏北和郑永虽不满这样的婚宴,但因为新娘娶对了倒也十分满意,周旋在客人中,无限度炫耀儿媳。
她坐在角落里和郑可茵一起,说好的伴娘因为苏北的强烈反对而取消,郑可茵告诉她,苏北说李小禾太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表现什么大度?对别的女人就该这样,一点儿机会也不给,实在拗不过,伴娘临时改了林灵。
李小禾在结婚典礼开始前,特地让人找她去房间,道了歉。
身上的婚纱是决定结婚后定制的,今天早上十点钟才从巴黎空运过来,华丽丽地将李小禾包装成瓷娃娃,这样的美丽带着圣洁和承诺,在流俗的典礼中释放,面对着下面少得可怜的宾客,李小禾的笑容里带着苍白,紧紧依偎在郑可军身边,小鸟依人的憔悴模样让人心疼。
谁都无法想到,骄傲公主的婚礼居然比不上任何一次她自己平日里举行的派对。
她心里总是怀着一种莫名的不安,郑可军的态度转变太快,李小禾的决定也太过仓促,她能理解那种感觉,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感觉快要被淹死了,不顾一切抓起浮木求生,最终的结果却是万劫不复,看着今天的李小禾,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当然也有不同,那个人是耿直善良的郑可军,不是人面兽心的金裴民。
是她太敏感了,这种事,她是不方便敏感的。
考虑到李小禾的心情,郑可军取消了敬酒的缓解,简单的典礼之后,他一个人出来招呼宾朋,让李小禾回房休息。
嘈杂熙攘的酒店大厅,郑家的亲属尽情感慨人世浮华竟如此美好,李家的亲属面露不悦,甚至是嫌恶之色,短短一个小时的相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楚河汉界,李小禾在郑可军的保护下眼不见为净,可怜了郑可军,既要忍受李家人的冷漠白眼,又要忍受自家亲属少见多怪的责备。
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再走的,苏北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连郑可茵看着都不放心,还特地嘱咐自己的表妹坐在她身边,那女人收到的指令非常明确,严禁她和郑可军、李小禾有任何接触,以免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婚礼。
可见苏北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够信任,那个女人一只跟着她到大门口,亲眼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打电话向苏北报告,她坐车离开,心中感慨万千。
赵子君没能来参加婚礼,李夏的秘书都是全程忙碌,俨然自己家事一般,郑可茵的脸色不太好看,暂时的屈从只为求全,不破坏的郑可军的婚礼。
没太吃饱,她坐在大门口的小店里吃面,尹忠林远远站在对面街道上,杨达远跑进来,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怎么样?”
“挺好。”她喝一下最后口汤,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特地赶过来陪她的杨达远一直在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这让她心惊胆战。
“这个给你,是我让朋友特地从缅甸带过来的。”里面是个小小的翡翠玉佛,色泽鲜润、透明如冰,雕得肥嘟嘟很可爱,杨达远解释道,“你这两天遇到不少事,随身戴着这个,保平安的,我已经找人帮你开过光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份礼物不便宜,自己不能收,但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拒绝,沉默良久,她才抬头笑道:“东西你先帮我收着,房子是租的,怕弄丢了。等我重新买了房子,再向你拿。”
杨达远虽有些失望,但却接受了这解释,更担忧地问她:“你老是搬来搬去,不觉得累吗?要不这样好,搬回我家里去好了。”
“沐夕。”李小禾出现在门口轻声叫她,吓了她一跳。
脸上还残余着浓妆留下的痕迹,身上穿的是红色的礼服,高高盘起的发髻,耳后戴着水晶发饰被招牌灯箱的照得闪闪亮,高跟鞋绊倒了裙子,一个趔趄向前,自己扶住了门站稳,一个大动作将裙摆提起来,跨步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杨达远呆住了,她便小声说:“你到门口等我。”
杨达远出去了,李小禾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
她笑了笑,又帮她倒了一杯茶。
“沐夕,我不如你。”李小禾黯然神伤,“我不像你,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处理得很好,我和你不一样,我懦弱又没有主见,你身边永远有那么多的男人,可我只有可军一个人。”
这举动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看着李小禾苍白的脸,无奈地苦笑,轻轻摇头。
李小禾自觉说错了话,忙又拉住她的手,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我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姐妹一场,你之前也说欠我的没还清,现在我就向你提一个请求,可以吗?”
她轻轻闭上眼睛。
李小禾说,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见可军。
新娘子新婚之夜跑到小饭馆里来找她,纡尊降贵甚至是卑躬屈膝,只求她不要再见自己的丈夫,这种可笑又可怕的桥段怎么会出现在李小禾和她的身上?
她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李小禾的目的很明显,就只是她答应而已。
这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也不是她能斩钉截铁回答的时候,她和郑可军由始至终没有任何逾矩行为,这一答应反成了招认,可不答应又成了存心想再勾引人家老公,明显李小禾在问出这样的话之前根本没有想过结果,把别人闭上两难之路的时候,也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小禾,你怎么过来的?”她笑问。
不安的李小禾喝下满满一杯茶,用手抠着自己的水晶指甲,低声回答:“王秘书送我过来的。”
“快回去吧!所有的人都在等你。”她起身拉李小禾,却被推开。
“今天我结婚,连一句话你也不愿意给我吗?”李小禾震怒,将杯子狠狠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