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张敏的办公室里乱七八糟，几千块的咖啡杯也随意放在一边，脚下的垃圾桶已满。
除了张敏本人，里面还有几个“红人”，每一个都形容憔悴枯槁，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沐夕。”张敏揉了揉太阳穴，面带微笑低声说，“我听说你之前在无忧上班，是不是？”
“是。”她心生厌恶，这女人此刻的笑容背后隐藏着老谋深算的算计，只开口说了这一句，她已猜到十分。
“这就好了。”张敏一张猩红的嘴唇咧开到了最大，极不自然地说，“之前我们有些小误会，那也是我对你的培养和雕琢，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做什么都是对事不对人，你明白吗？事实上，你是我最的得意的弟子。”
一个案子没办，就一跃成了最得意的弟子，吴牧辰父子要是知道他们的部门主管行事如此随意，一定会吐血，她只是笑，没有吭声。
“这样，你听我说。”张敏神秘兮兮地拍了拍桌子，“上头下来了一个文件，说要在我们这里提升一个副组长，我看好你。”
她忍不住笑出生，轻轻地摇头，转身过去，那些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昂的“红人”，全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要说这些跟着张敏当牛做马那么长时间的人都没机会，她却成了杀出来的黑马，谁会服气？可偏偏现在却都如同鹌鹑，温驯得不像话。
“你只要从无忧那边把你的老客户都拉过来，我立刻向上头推荐你做我们部门的副组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张敏的好姐妹！”张敏拍着胸脯，言之灼灼。
她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服，点头说：“这就一言为定了。等我的好消息。”
在张敏脸上，她看到了春天般的微笑，几个“红人”表情各异，都充满复杂。
她的待遇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除了红人鞍前马后跟随，还有张敏常常语重心长地聊天，众人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咖啡从不需要她泡，连桌上的小摆件也常有人送，那些够不上和她说话的，还拐弯抹角去找和她相近的人，主动套近乎，从律师楼大门进来，成了最受欢迎的人，每到一处都有人和她亲切打招呼。
食堂里众人簇拥，甚至有人专门替她取来她喜欢的生苦瓜，就连酱料也一并送上。
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对于张敏天天如期而至的催促，她置若罔闻。
月底已过，她还没有任何动静，张敏彻底坐不住了，把她约到顶楼西餐厅，好酒好菜款待，并且轻声细语道歉。
要说如果张敏之前真对自己很好，现在这么做，她心里还会充满愧疚，可之前那么残忍，她现在也缓解了不少罪责，看着张敏忙碌，她喝下一口红酒，沉沉一笑。
“沐夕，之前多有得罪，可这一次是真的！你必须要做！无忧那种小事务所，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你离开也说明他们不能让你满意！我已经许了你，只要你拉过来他们一半的声音，我立刻升你做副组长！好好想想，鼎泰部门副组长！多少人想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现在我双手奉上！”张敏目光炯炯，抛下如此大的诱饵，已经让这个女人相信，没有比这个更棒的了。
张敏不了解她要什么，她抿嘴，将一杯红酒喝光，悠闲地放下杯子，看着张敏，低声问：“是不是相进吴牧辰先生的律师团队，就非得成为一个部门的组长？”
“你说什么？”张敏惊声尖叫起来，用手抱着头，叨叨道，“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别紧张。”她浅浅一笑，一个小小的组长或许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多少人攀不到的高枝，可对她来说，不足够，明天就是父亲失踪一年，她必须一步登天，兵行险招，在这样的地方，到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她看到了危险，更看到了机遇，沿着那条缺失的缝隙，她可以比谁都爬得快。
她不是不可以帮忙，想要生意，不必抢无忧的，鼎泰在这方面不足以与孙伯庸的联成抗衡，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而吴牧辰之所以成立这样的部门，无非也就是想抢无忧生意，所以，招揽她进来，一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的局面有点儿混乱，杨达远因为她想就盲目求人，将她松紧无忧，而吴牧辰却因为虎视眈眈想吞掉无忧才吸收她进公司，对张敏的逼迫，其实也就是在逼她。
都说吴牧辰父子重感情，但其实却是弱肉强食的高手，一旦被人盯上，无忧无忧无虑的小日子就结束了，她真正担心的是杨达远，他那么悠闲不谙世事，怎么和狼子野心的吴牧辰斗？
她以为，之前众人吹捧未必全是张敏的意思，张敏那样的职位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那么强劲的风头，必然是从最核心的部门传出来的。
忍不住一声冷汗，自己后知后觉，差点儿将无忧置于危险之地还不自知，吴牧辰其实早就打算将整个刑事组交给她，并且一直在后面观察她的表现，是沉不住心思的张敏透露这件事，才让她恍然大悟。
无忧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毕竟只是初露锋芒，还没成大气候，吴牧辰应该会等他做大做强，直接吞掉品牌，她却从中看到了希望，吴牧辰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能力几何，还打算倚重她振兴薄弱环节，她就可以凭此扶摇直上。
伤害无忧做不到，但表现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张敏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一心担忧自己的职位，尤其是想到她会虎视眈眈，更是如坐针毡。
“张小姐。”她微笑道，“酒我喝了，菜我也吃了，算是这些日子我对你荒唐所作所为的原谅，你用不着再想无忧，我是不会抢他们生意的。”
“你在耍我！”张敏吼道。
“不。”她深深一笑，“我在向你保证，将来我一定不会找你麻烦。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