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军带走了她,在路上,没有抱怨她一句,但从表情看来他内心翻江倒海,一刻也不安生,对于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来说,稍有差池都是不可原谅的错,如今妻子去世不到一个月,就有个女人跳出来说自己是他好了半年多的情人,这无疑是一个最可笑的话柄,同时也是巨大的风险。
郑可军的反应令人瞠目结舌。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小道消息就开始不胫而走,郑可军和李小禾根本有爱无性,加之李小禾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以两个人一直是貌合神离,两个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离婚,碍于李小禾和岳父李夏的面子,他们并没有对外宣布,而陆雨竹一直甘愿做他背后的女人。
郑可军的急超乎了任何人的想象之上,非但如此,他更主动向上级报备了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后来才下来,给了他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其余一切如常。
险中求胜,在这个大浪面前,郑可军安然无恙,顺利度过。
当然,对外她是陆雨竹,一个从小在越南长大的孤儿,一个生意和郑可军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普通商人。
这一闹,让所有的事都回到了它应该在的轨道上,她不必再离开,而是用郑可军女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留了下来,而梁子彦也许被当面的选择深深伤害,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太阳再一次升起,她和梁子彦彻底断绝了所有关系,非但如此,所有和梁子彦有关的东西,也都彻底断绝了,回到陆慧买的房子,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郑可军中午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要和朋友一起吃饭,下了班过来接她,这段时间郑可军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常会大方地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同事,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出席这样的场合。
所有人都很客气,但暗地里藏着多少猎奇,她也能看到,有人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把郑可军的生活彻底搅乱,差点儿毁了他无量的前程,还有人好奇她凭什么可以打动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诸如此类,种种种种。
她可以理解,这是郑可军工作的一个部分,但面对那些酒肉朋友,真有所裨益的只怕是万中无一,不是不能适应那个场合,也并非不明白个中端倪,只是越看越觉得郑可军陌生。
有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郑可军。
晚宴上的人全没见过,但都带了夫人,觥筹交错间,说着场面话,和乐融融,但却无比空洞,她坐在椅子上,盯着杯子里的白葡萄酒,听着那些半熟的玩笑,也跟着笑。
郑可军把她面前的酒都喝了,全程看着她笑,并在桌子下面握住她的手。
不提感觉,但心安理得,至少她和郑可军在一起,不必觉得对不起爸爸,晚宴过后,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搂着郑可军去角落里说话,两人表情都相当惬意,男人的妻子挽住她的胳膊,笑道:“陆小姐如果打算到处逛逛就找我吧!最近这段时间我都有空,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什么地方有吃的,什么地方好玩,什么东西有意思,我都清楚。”
“谢谢。”她道谢,适当微笑。
郑可军的身份显然高于在座的任何人,对于这样热情的搭讪,不卑不亢即可,虽然是女朋友,但并不代表可以替他做主,毕竟,别人看的不是她有多可爱,而是郑可军能帮什么忙。
越是客气,就代表越是需要帮助。
拒人千里不是妥当的表现,但同样热情又会让人产生错觉,从而僭越,这个分寸很难把握。
郑可军回来,伸手揽住她的腰,微笑。
这个笑是从心底里出来的,可见对她的表现满意。
她有点儿无奈,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看他的脸色说话做事,也许会是欠他的太多,所以害怕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行而让他蒙羞。
这种深深的愧疚能用很久,至少,现在他把手放在她腰上,她是没有抗拒的。
两人一同走出餐厅大门,他满脸通红,已然醉意浓浓,他将身体的体重都压在了她身上,手也相当含蓄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啧啧笑道:“这个世界还有比你更完美的女人吗?”
她登时如同被凉水从头浇了下来,全身的血液都泛着冰晶,忍不住打了冷战,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听到,怎么就那么别扭?
门口没有人等候。
他牵着她的手,笑道:“我们走走吧,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好聊聊。”
她由他牵着,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抿嘴笑了笑。
“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你不要生气啊。”他说。
她点点头。
他双手搓着她的芊芊十指,柔声笑问:“冷不冷?”
她摇摇头。
他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呵气,笑得合不拢嘴。
这样的郑可军,也是她第一次看到。
“跟陆慧说一声,你就先别上班了吧。”他对陆慧的称呼从来都很明确,名加姓,没有任何称谓。
她又点了点头。
“等生完孩子以后你自己看看,想上班的话就接着上,如果不想上班就专心在家里带孩子吧!我爸妈和茵茵都会帮忙,我们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言简意赅,将未来的蓝图刻画得既形象又具体。
女朋友这三个字还有离开的可能,可现在说的这些,已是一辈子。
她心里小小的抗拒开始变成巨大的反感,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心里暗自嘀咕,自己真的能够和他共度一生吗?
他爸妈该如何共存?他和小禾领养的小孩该如何相处?他们郑家如今看起来,正要嫁一个人的话,她倒宁可选择郑可茵。
之前和郑可茵交流过这个问题,郑可茵有不同的看法,只觉得她并非没有激情,只是在挫败的爱情中学会了成熟,任何一个成熟的人,都有可能犯杞人忧天的错误,还宽慰她,郑可军是整个青少年时期的美梦,现在能够美梦成真,多少有点儿不能适应。
这是第一次郑可军提起婚姻,之前的那一次,他只是说,你等我。
或许真如郑可茵所说,只是有点儿不适应。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不适应,可不单单是有点儿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