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过刺杀,元昕又在元晗去刑部的路上将她拦下,给了她这样的一块玉佩,声称是从刺客处得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元晗心里透亮,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问道:“九姐,这玉佩可是从何得来?可否细细相告?”
来的时候元昕还担心,这个皇妹常年不在京城,读书读得迂腐刻板不知变通,对她抛出的橄榄枝拒而不接。现在看来,凡是皇家女子,没有一个是单纯的。这样也好,对于她们的合作来说非常有利。
“本王在宴前更衣的时候,路过乐师们休息的偏殿,只听里面有一男一女二人正在对话。女人对男人说,此次计划若是成功,你便是王爷的功臣,王爷必不会忘了你的功劳。而后男人向女人索要信物,女人便拿出了这块玉佩交给他。”
“那玉佩又是如何到九姐手中的呢?”
“本王觉得此二人形迹可疑,便在乐师们上场表演的时候,派人去搜寻,果然让本王发现了端倪。”
元昕的这一番话,听上去说得通,可里面的错漏之处多到元晗已经不想去追究了。这个故事虽然编的离谱,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和元昕的利益是一致的,扳倒元昊。
所以元晗将玉佩收在袖中,笑着对元昕道:“九姐好细腻的心思,此番若是以此查到了幕后主使,臣妹必然在母皇处为皇姐请功。”
元昕端起茶盏,笑道:“不敢当皇妹的请功,不过是为母皇分忧罢了。皇妹还要赶去刑部吧,辛苦了。”
和元昕辞行之后,元晗又在马车上想了许久,脑子里有纷繁复杂的许多线索。在她的府邸上借了元昀的手设计这件事情,得益最大的是元昊,元昕现在又插进来一脚。再加上之前阿福提到的李陵,整个刺杀事件变的扑朔迷离。
到了刑部,黄尚书已经在等她了。元晗先向黄尚书表示,要先单独见元昀一面。黄尚书乃是右相一派,知道右相要扶持元晗上位,自然是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元昀被单独押在刑部的一间牢房里,布置还算干净,只是有些简陋。元晗见到元昀也没有多说,直接把袖中的玉佩给她看:“七姐,你看这可是三姐的东西。”
元昀接过玉佩,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疑惑道:“这的确是三姐的东西,可是在去年的花朝节上便丢了。此事闹得很大,连母皇都知道了,你当时不在京城,不知道此事。怎么会在你手上?”
元晗心中了然,元昕把玉佩交给她,果然是为了一箭双雕。如果她用这块元昊早就遗失的玉佩嫁祸,必然会惹得自己一身腥。元昀身陷囹圄,元昊在这件事里得益最大的,天然讨不到好处,元昕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元晗又问:“三姐丢失的玉佩是什么样子的,七姐怎么能认得出?”
“这块玉佩是父君赐下的成年礼,我的那一块和这一块出自同一块原石,我一摸就知道了。正是因为是父君赐下的,所以丢了的时候才会闹得很大。”
皇女成年,其父君都会赐下一块玉佩。元晗也有一块,被张疏桐拾走,又物归原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元晗心中另有计较。
“那七姐知道刑部可有三姐的人?”
元昀点头:“刑部有个员外郎叫陈清,她是三姐的人。其他或许还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个员外郎也足够了。
“那可有九姐的人?”
“应当也是有的,好像有个叫王旋的主事,便是九妹的人。”事涉身家性命,元昀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元晗。
“我知道了,七姐便在这里等臣妹的好消息吧。”
元晗出了牢房,黄尚书正在外间的厅里坐着喝茶。
“十五殿下可问出什么结果了?”
“七姐告诉我,刑部有个员外郎叫陈清,是三姐的人。还有个叫王旋的主事,是九姐的人。”
黄尚书对于刑部的了解,自然是比元昀要深得多。“不错,这二人的确是博穆亲王和康亲王的人。殿下需要用到吗?”
“她们二人现在刑部吗?”
“今夜事关重大,所有的刑部官员臣都调回来了,现在全都在刑部官署候命。”
“如此,便需要黄大人配合演一场戏了。”
在审问李陵之前,元晗先去见了阿福。阿福脸上的伪装已经卸掉了,即便是在刑讯室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他的脸依旧是熠熠生辉,漂亮的耀眼。
黄尚书看到他,惊了一下,试探着问:“这位,是殿下的,屋里人?”这样漂亮的相貌,怕不是把元晗的通房也押进来了。
“只是府里的侍从罢了。”元晗安抚了阿福几句,问道:“乐师们轻纱覆面,你是怎么认出李陵来的?”
“公子他擅吹笛,师从名家李莎。他执笛时喜好将尾指按在尾端。知道公子这个小动作的人不多,奴才也是跟着公子伺候才知道的。”
从小动作认出一个人的身份来,这的确说得通。黄尚书又问了几个问题,阿福答了,便让他下去了。
“殿下,这位李陵是何人?”
“李陵是南朝广陵王的嫡子,阿福是广陵王的私生子,城破之时,广陵王以私生子顶替了嫡子,被俘入京。陛下回京设宴之时,赐给了我。”黄尚书知道那日大殿分派南朝被俘贵族男子的事情,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渊源。
“那此次刺杀与南朝遗民有关?”
元晗沉吟:“把李陵带上来吧。”
李陵被押进刑讯室的时候,依旧是那身宽大的白袍,但是面纱已经被扯掉了,露出那张和阿福一样漂亮的脸。眉目相似,阿福的眼睛灿若繁星,李陵的眼睛则是幽深不可见底,看上去的确是有血缘的兄弟。
两个差役压着他跪下,便退了出去。元晗先问:“你叫什么?”
白衣男子深深地看着元晗,薄唇吐出两个字:“李陵。”
元晗与她对视,半晌不语。黄尚书继续问:“你为何要刺杀皇帝?”
“我乃南朝广陵王嫡子,皇帝害我家破人亡,我为何不杀她?”
“谁指使你的?”
“两位大人希望是谁,便是谁吧。”
黄尚书也不动怒:“你是怎么混进豫亲王府乐师队伍的?原来的乐师呢?”
李陵轻蔑一笑:“不过是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