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里是那一段高速呢?刚才咱们看到的城市应该离这不远,咱们要赶快抵达那座城市向校方汇报情况。”林夕低头做思考状,说道。
李文沧躬着腰,抚着一旁的路杆,不停地干呕,闻言他摇摇晃晃的挪到林夕背后,拍了下她的背,指着他刚刚扶的杆子说:“话说那里不写着这是哪儿吗..还写得这么明显,我都看到了。”
“呃..啰嗦,我看到了。”林夕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不满的打掉李文沧悬在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点了点头说:“唔,按牌子上所说,咱们现在离这座城市还有十公里远..可关键是我们没有交通工具,如果走着过去的话肯定会被交警拦下询问情况,这样实在太丢人了,不如拦个车捎咱们一程。”
“好提议,我赞成,可是咱们是怎么到这来的?”李文沧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
“呃?什么怎么到这里来的,走到这来的呗。”林夕疑惑的摸了摸李文沧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说:“奇怪,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开始说胡话了?”
李文沧闻言翻了个白眼,说:“师姐你知道东营在哪儿吗?”
林夕瞅了瞅李文沧身旁的栏杆,说:“诺,离这儿十公里呗,还能在哪儿?”
“东营市在山东省!山东省!而咱们的学校在陕西!陕西省!咱们出了学校禁地后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从陕西省来到了山东省,横跨了小半个中国!我老家就是这儿的,离陕西一千多公里,我坐车都用了整整十多个小时,而咱们步行还不到两天就到了这儿,你说正常吗。”李文沧说。
“不正常啊,不正常就不正常吧,反正咱们都到这儿了,这铁打的栏杆总不会骗你。至于为什么吗..那个黑衣人是空间系血契的拥有者,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他的实力比我强出一大截,若是他的话带咱们瞬移到这附近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搭上一辆顺风车吧。”林夕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呃..警察同志你好。”李文沧笑着朝林夕挥了挥手,林夕先是惊讶的拿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反映了过来,回头一看,只见车流萧疏的高速路上,一辆蓝白分明的警车急刹在路旁,落日的余晖中,就连前车盖上冷色调的POLICE都渲染上一层暖黄。大众银色的车标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
墨色的玻璃窗在“嗡嗡”的响声中缓缓滑下,一个警察探出头来,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高速公路,你们这么做简直是在找死!上车,请告诉我你们来这的原因,然后请配合我们做笔录。”
林夕回头看了一眼李文沧,李文沧则避开了她的目光,林夕见此翻了个白眼,无奈的上了车。其实这样也还凑合,大不了就是传到相熟的人中会被友善的调侃一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起码比这干等着强。
落日红欲胜血,警车浑如急速的利箭,刹破傍晚的薄幕,在宽敞的高速公路上一闪而过,拉下长长的影子。
夜,天空中飘起了小雨,细如绸缎的雨丝繁密不断,连绵不绝,暗灰色的城市中,泼墨的雨散去了三三两两的人潮,冷清的街道上,周遭零星的灯光点亮了飘雨的夜,细雨在氤氲的灯光中显得飘忽不定,像朦胧的晨雾,飘渺无踪,一扑即散,了无痕迹。
警车缓缓前行,车头的LED灯冲破朦胧的雨幕,笔直前行。
林夕坐在后排,眉头紧皱,正襟危坐,说:“你说,我是该叫你警察先生呢,还是叫你——敌人好呢?”
在前方默默开着车,一言不发的警察身子微微一震,不过他并没有言语,只是继续开着车,在雨水中前行,只是这一下子车内氛围骤冷,就连原本车载音响中放着的舒缓柔情的音乐声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文沧闻言也是一惊,心说怎么可能,人家明明是警察啊,看咱们在高速公路上好心送咱们一程..当然还要跟着他去派出所做笔录就是了。他刚想讪讪地笑笑,缓解缓解氛围,说声警察先生对不起我这个朋友光看无聊的电视剧弄得整天疑神疑鬼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然后警察客气的表示理解,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可这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李文沧不经意间看了看窗外,视线穿过墨色的雨幕,这是一条他从来没有到达过的街,在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城市,会让他感到陌生的地方只有——新城区。
街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都没有,没有行人也就罢了,连来往的车辆都没有,整个街道被无边的夜色吞没,只有周遭零星的灯光证实这是活人居住的街道,点点细雨就像无数的冤魂,雨愈下愈大,砸在地上就想来自地狱的怨灵恶鬼发出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把锋利的冰刃已然凝聚成形,薄且锋利的刃口抵在警察的颈动脉上,在车子的微微震动下,有些抖动的冰刃已然划破了警察的皮肤,流出少许鲜血,不说警察反抗了,就是前面有一阵减速带,有些剧烈的震动之下冰刃就能削下警察的半个脖子。
林夕没动,警察也没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车子一如既往的疾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最后警察幽幽的说:“你们杀了我也没用,我只是一个弃子而已,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到此为止了。”
“什么..不..不会吧。你是谁?”李文沧缩在后车座上,惊恐的问道,毕竟警察警车都是假的,还能在路上百无禁忌的跑上好几个小时没被查出来,这手段可是不小了。
说罢,警察猛踩油门,同时猛打方向盘,手刚刚拉起手刹,便被林夕用冰刃斩了下来。不过他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狠,竟身子一拧,用身子撞下手刹,同时猛踩刹车,打了林夕一个措手不及,同时右手在被林夕斩断前猛地打了好几圈方向盘。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林夕横剑一斩,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藏蓝色的警服,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大众迈腾重达1500千克的车身“唰”的一声完成了一个高速甩尾,像一根直挺粗圆的落木,劈开狂风暴雨,坠入暗灰色的世界深处。
迈腾的车胎“嗤”的擦地而过,掀起过车窗高的水花,而车速却没怎么减少,水花混杂着暴雨“啪啪”拍打着车窗,一片模糊之中,迈腾高速向街道尽头滑去,如潮般的积水下的公路上隐约拉出一道漆黑的胎印。
刺耳而又尖锐的摩擦声就像魔鬼的哀嚎,车厢猛烈的颠簸着,李文沧贴在真皮座椅上,双手死死拽住后车厢上的拉手,他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要被撕裂了,强大的惯性几乎要把他甩出去。
林夕发动血契——霜满天,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同时在外凝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试图将甩尾中的车停下来。而坐在驾驶位上的假警察尸体被架在安全带中,就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抽搐着,鲜血泉涌而下,溅了李文沧和林夕一身。
不过这时候林夕没工夫顾忌这个,现在是生死时速的时刻,如果林夕一个操控失败,这辆浑如脱缰的野马的迈腾就会在雨幕中翻滚数圈,被挤压的支离破碎,就算不爆炸起火,也会狠狠的撞在街角尽头的建筑物上。
坐在车里的林夕和李文沧自然首当其冲,若单独林夕一人她一见不妙也就撤离了,可这车里还坐着个李文沧呢,加上他,林夕没有百分百安全撤离的把握,可她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吧,所以她就选择了这么一个方法,虽有风险,但林夕自信自己能做到。
失控的野兽的命运总是被制服,失控的车也不例外,迈腾破开层层冰墙,漫天冰屑混杂着雨水,划开迈腾警车上洁白的漆,翻开的漆下黑色的金属裸露。不过层层的冰墙总算是起了些作用,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撞在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冰块的碎裂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大雨倾盆的声音..万千声音汇聚成汹涌的河流,涌入李文沧的耳朵,像穷途的野兽惊恐的嚎叫。
车子最终没能冲破那道坚固的冰墙,车玻璃上满是裂纹,怕是再有一下碎冰就会破窗而入,将车内人刺成蜂窝——当然,林夕在这,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古朴小巧的千千结在有些挤压变形的车厢内剧烈摇晃,两根红穗拂过倒在方向盘上的警察的帽,像是柔情的少女轻抚着情郎的面额,只是此时沾染了点点鲜血,看上去格外红艳。
见鬼..这个人挂的居然是千千结..一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道出说不尽的恩爱缠绵。既然心有牵挂,林夕也没想杀掉他,那这人..为什么要找死?谁,在家中期盼着等待着他的归来?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期盼的少女也等不到她的情郎了,因为林夕把假警察杀了。
不过林夕只是有点悲伤罢了,她不后悔,因为,她是领袖,而他是敌人,如果不背负着这些罪恶,那她麾下的勇士或许会因此重蹈假警察的覆辙,既然如此,为了她的手下,她也要,拔出冰剑,终结罪恶的轮回。
林夕把假警察的帽子摘了下来,盖住他扭曲的半脸,而后二话不说,打开扭曲变形的车门,双手执刃,和着满地残霜和漫天冰雨,朝着黑暗深处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