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夷峰深知虽是得手,还不足以致这厮于死地,但既然程荑都能制住邬堇,自己也绝不能后人。顿时一扫沮丧,士气大振,手捻剑印,映月银光上手,自空中分化为三道剑光,飞坠直下,齐刷刷插在邬堇身上,将她牢牢钉死在地上。
“好!”紫芝观众坤道齐声叫好,就连承松真人和离尘子都对这两个年轻后生投来了赞许目光。程荑、谢夷峰见长辈期许,大感畅怀,脸上微微一红,向邬堇道:“如何?尝到厉害了吧,叫你还将正道视若无物,还敢猖狂不?!”
邬堇趴在地上,听着这两个小鬼头竟在自己头上作起威福来了,真是又羞又怒,浑身气得发抖,一张脸扭得乱七八糟,咬牙切齿,把一口乌绿牙齿都要咬碎了,“哼哧、哼哧”的喘着大气,两手撑在地上,正奋力想爬起来。
众人皆感快慰,想着是让你狂吹大气,将紫芝观都小看了,却连观中一个俗家弟子都打不过,还敢瞧不起她师父么?这里面只有彩茗只觉愤怒,见她已被制住,抡起乌木杖,也不管自己身有冻伤,怒吼着冲上前来:“贱人!为石伯伯偿命来!”说着眼看就要拿木杖自她天灵插落。
此时邬堇一声狂笑,怪叫着双手用力一撑,任凭谢夷峰的剑气透体而过,跃起半空中有两丈上下,避过了这一击。旋即落地,口吐一口毒血,但见她筋肉离散,挂在如枯柴般的手臂上,遍体发乌,虫浆毒液一个劲儿的往外渗,好不恶心。邬堇似疯了一般,狂吼着扑向彩茗。这一切当真太过恐怖,又发生得太快,众人方才还沉浸在胜利之中,现在都反应不过来,眼看邬堇已冲到彩茗面前,想要救援彩茗,已是为时晚矣。
彩茗如何因应?想也来不及了,顺势就是一掌抵住邬堇的攻势,“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和邬堇对了一掌,邬堇变招奇速,还没等彩茗反应过来,变掌为爪,顺势抓住彩茗的手,往下一扭,彩茗手腕关节吃痛,只得顺着力道一转,被邬堇一把别到身后去,另一只手迅疾掐住彩茗的脖子,眨眼之间成了挟持之势,众人一时愕然。
“快放了她!”程荑、谢夷峰齐声叫道。
“嘿嘿嘿……放了她?哼哼……我这一路找的就是她,等我们到了阴曹地府我再放了她吧!哈哈……”邬堇边说边放声大笑起来。
“你!”众人惊愕间,邬堇将那只石卫的手高高举起,冥蝎阴髓指如蝎尾倒刺一般散出幽绿寒光,直直地指向彩茗的天灵,猛地往下一杵!
眼看是来不及施救了,要是寻常利刃刺中天灵,都是极重的伤势,九成九便是一命归阴,更别说是石卫修炼了一世的毒门邪功,只怕指头儿碰到彩茗时,这小姑娘便命丧黄泉了。可是这一下来得实在太快,邬堇一心要致彩茗于死地,根本不留任何余裕,甚至不让再多说一句话,就是要她死。如此一来,别说谢夷峰、程荑及紫芝观一干弟子都是功力不济,欲施救而无力,就是离尘子和承松真人两位高人欲行救援也是万万来不及了,在场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指取了彩茗的性命。
“啊——!”
一声惨嚎,变数陡起!
众人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那根倒尾毒刺竟然中途突然变向,直向邬堇而去,猛地刺中邬堇的左眼,这一声凄厉惨号便是邬堇发出来的。
变起肘腋之间,周围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她要致死彩茗,反倒把自己刺伤了?就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又见奇像!邬堇用力地抓住这只“右手”,把它慢慢从眼眶里拖出来,仿佛用了绝大力气,那“右手”上满是邬堇的毒汁污血,不住的扭动,好像还想再插她一指似的,竟像是满怀着愤怒与敌意,完全不像是邬堇身上的手。
“是你!是你!你还没死!还没死啊!!”邬堇疯狂而歇斯底里的乱叫着,仅剩的那只右眼左右环顾,四处寻找着,颠乱地扫视着周围所有的人,就像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仇人,都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
“出来!出来!出来!啊——”邬堇发狂般乱奔乱叫,如同一只逼入死角的野兽,四面都是杀机,又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只有气急败坏的狂奔乱转,不论看到是人、是树、是石头、是倒影,都要将其破坏,将其杀死!
众人见她忽地发此癫狂,倒不敢直撄其锋,纷纷退避躲让。就在此时,响起了一个阴冷的声音:
“呵呵呵呵,你还没死,我怎么好先你一步到阎王那儿报到呢?师姐……”
彩茗已从邬堇的身边迅速地爬开,慌忙躲到程荑的怀里。然而这个声音对其他人陌生,对她却异常熟悉,使得她连忙回过头来看时,已被眼中所见惊呆了。
伴随着这句话,邬堇身上有发生诡异变化。先是细微的“咔咔”声,很快就变得大起来,在邬堇凄厉的哀嚎声中,就见她后颈慢慢隆起,起先还像个小包,后来越来越大,竟是一个人头般模样的东西,五官俱全,背对着邬堇的头,正在嘿嘿冷笑呢。
“石伯伯!——”彩茗惊呼道。
邬堇背后的人头竟然是石卫!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透着惊恐与绝望,满是难以置信的惶恐,到底是什么让这个蔑视紫芝观方丈承松的邪派高手如此惊慌失措,为什么此时会在她背后出现石卫的头?
“呵,想不到……我们生前拼个你死我活,现在竟以如此模样见面……哈,我们这样也算不得‘见面’了,你说是吧,师姐?”
邬堇终于发觉了,毋宁说是终于正视了,石卫就在自己背后,他就和自己在一起,甚至于一开始就是。现在他醒过来了,十分讽刺的是,这个生前和自己斗得难解难分的师弟,此时竟然和自己当真“难解难分”了。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邬堇茫然若失,一步一退,不断喃喃地自问自答。
“石伯伯!”彩茗似乎不敢相信,眼含泪光,再一次呼喊道。
“……阿彩……”石卫迟疑半晌,终于沉沉的应声答道。
问得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彩茗登时热泪盈眶,一似断线的珍珠儿颗颗洒落,欲诉千言万语,细述这些日子以来的艰辛,委屈,自己悠悠的思念之情,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一句来,仿佛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见到亲人的脸,什么艰辛、委屈、伤感都通通化为乌有,现在的彩茗只想再喊一声:
“石伯伯……”
“……唉……我不在了,可苦了你了……”
“不,不苦……我、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哪会不苦,我从小儿把你看到大的,你哪能骗得了我。嘿,那小子呢?!我明明把你托付给他的,他怎么不在了?哼,我早该知道,中原人都是靠不住的!”
“不!不……他……他待我很好……”彩茗越说越轻声。
“待你好?待你好怎么不在你身边?待你好怎么还让你独自一人躲避追杀?让你一个风餐露宿,让你受这么多委屈?!”石卫越说越气,脑袋剧烈地抖动着。
“没有!没有……我、我……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这就是那些人一贯的德性!走!跟我去找他,管他什么苦衷、甜衷,敢违背我的托付,我叫他知道什么叫苦!”
“石伯伯!别……别……”
“呵呵呵呵……师弟……你忘了现在是由谁做主了吗?脚长在我腿上,你走哪里去?”此时邬堇如同疯人一般,疯笑着插口道。
“哼哼,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师姐,这尸融神法的威力如何?其中的‘妙处’你也是深有体会了吧。”石卫轻声一笑,戏谑般地说道。
“‘他’……‘他’当初连你也……”
“确实,脚是你的,但是这手可是我的啊。”
“你!你想怎么样?!”
“你以为‘他’是当真好心?为你再生复体,不惜动用这尸魔之法,你也是素知‘他’脾性的,你就当真不疑‘他’暗中有什么手脚么?”
“不会的!不会的……‘他’、‘他’是最在意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哦?是吗?”石卫斜着眼,努力向后扭着头,轻蔑地笑道,“我是打小儿都不受‘他’喜爱的,但要说到最令‘他’疼爱的弟子嘛,我记得好像也不是你哟。”
“胡说!胡说!”
石卫全不理会邬堇的咆哮,自顾自继续说道:“唉,不知道蓉衣要是遇到这样的事,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也给她来这么一招‘尸融神法’,也给她个神力无匹,永生不灭,万毒汇聚,尸蛊盈身,钻心透骨,撕皮裂筋,日夜苦楚,永无解脱的尸魔之身!”
石卫越说越快,越说越是愤慨,更是字字重击在邬堇的心头。邬堇无言以对,只有她自己发出的重重喘息在应和着石卫的话。
“石伯伯,那你……”彩茗听他说这尸融神法的可怕之处,不禁深为担心,连忙关心问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你别担心我,最重要的是……”
石卫话没说完,邬堇忽然清醒过来,像是发现了生死仇敌一般,盯着彩茗看,猛地狂叫:“我先杀了蓉衣的孽种!要死我们一起死!!”一边呼喊着,一边向彩茗猛冲过去,“我还有一只手!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石卫的手如乌蛇摆尾,“呼”地扫向邬堇的脑袋,那只毒指狠狠地插进邬堇的太阳穴。邬堇毫不理会,视如无物,绝不停留,尖叫着飞扑向彩茗,来得太快,眼看即将得手时,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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